奕秦2006-12-07 04:25:33

巴赫和多声部音乐

奕秦

专以演奏巴赫著名的钢琴家古尔德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电影“32个短篇”。电影中有一段就是古尔德走入一个餐馆,然后开始聆听周围的不同对话。这段电影也就铨释了他对多声部音乐的理解,即在音乐中可以同时展示几个对话,而且保持它们之间的和谐性。这也就是多声部音乐形式。而巴赫就是多声部音乐之王。

如果我们一定要给音乐强加以任何哲学上的深度和意义,这有些免为其难。因为音乐是一面镜子,反映的只是你我各自的一种体会和认识。深刻而热爱哲学的人或许在音乐中能找到一种可以诉说于文字的思想。但对有些人,音乐只是情绪的交流和体会。不能说前一种就高于后一种。更为深邃的哲学往往诉说于沉默之声中,就象更幸福的笑容只展现在我们恬美的睡梦里一样。

据说巴赫有个快乐的家庭,很多孩子。一些他的钢琴作品是为了他的孩子练习而写的。於是我们就可以想象他坐在一张17世纪的木制椅子上,抽着一支烟斗,面前有一架羽键琴和一张摊开的乐谱。他或许事先思考过作曲的目的,或许没有。也许就象后人的猜测一般,他的音乐里有他对人生的认识和思考。他说人生是多层次的,一条旋律之上飘逸着另一条旋律。他以为重要的是将这些旋律和内容用正确的对位法组织起来。这样说来人生就变得理性而又有条理。一条旋律依附着另一条,就象一个人依附着另一个人一样。即使旋律之间的冲突和对抗也是合理的,就如同情人
间的争执是为了更好的相爱一般。这样的思想让我们产生了一种对那个遥远世纪的向往,那么的理性和平和,那么的坦然和安详。我们问为什么?巴赫一定笑了,他说你们后人怎么那么麻烦。什么都要追究个缘由。这世上的东西不就是为了一个理由而存在吗?我们要问是那么简单吗?那又是什么呢?他说,是神,无所不在的神性。

这样讲我就突然意识到巴罗克时期音乐的一重要特性:巴罗克音乐的几乎全部意义就是来歌颂神。其实,那个时期所有的艺术以至生活内容几乎都是奉献给神。这样说来也就不奇怪我们可以在巴罗克时期的音乐中领会到一种平和以及没有大悲大喜的坦然。

我们后人这样猜测着而默默地产生了一种自喜,因为我们给历史注上了自己的理解和选择。昆得拉说:人一思考,上帝就要笑。我想当人给历史这本书上写下注解时,历史这本书可能要笑得书页都要翻卷起来。所以,当我写下以上文字时,巴赫一定把嘴里的一口烟给喷出来了。他说什么啊,什么哲理和神性啊?我只是在记录我的人生而已。

他说,你看,我先听到我老婆在厨房里洗碗的声音。而后是啪啦一声,一只碗打破的声响。音乐是从这里开始的。我老婆在骂我老大的粗心大意,而老大在回嘴说是老二从后面推了他一把。他们争执了几小节后,老二加入了。老二的声音有些低沉,显然很不高兴被卷入了这样的是非。老二和老大的争执。他们的争执不断的被老婆的声部打断。但是老大和老二还是吵个不修。老婆开始发怒了,她的声部越来越响而盖过了另外两个声音。三个声部混合起来,越来越繁琐和复杂。突然从很高音部份传来一个悠扬的旋律,那是我的小女儿的声音。她说你们都不要吵了。碗是我打碎的。於是每个人都觉得错怪了对方去安慰对方。他们去拥抱我幼小的女儿,因为她,他们不再争吵。他们突然觉得是爱她的,也是彼此相爱的。就这样四个声部和谐地融合在一起。

巴赫这样一说上帝就笑了。他说你们讲的不是一回事吗?谁说你的记录里就没有神性?谁说这神性里又没有你们孩子的笑声?重要的是要去忠实地记录,因为这忠实的记录就是坦然地去接受。而安详和喜乐不就是来自这样一种接受的平和吗?

於是当我们再次去聆听巴赫的音乐时,我们懂得不同声部的结构和组合平行着我们彼此的人生;懂得一个主题可以被分解成不同的面目从各个不同的声部来到我们面前;更重要的是我们懂得了这所有不同的声部演奏的都是同一主题。即使演奏和创作的内容的理由在改变,但都永远只指向那唯一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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