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坚峰2022-04-13 04:57:29

95年我离开出版社之前去拜访刘教授。

我记不清他的名字了,只记得他是农业大学的,好像住在西三环一带。我工作的出版社在白石桥,两地很近。

过去的事回想起来模糊不清,许多细节失去了记忆。比如是不是住在西三环,还是农科院里面。我骑自行车去,那时我有一辆五羊牌的自行车,87年我回单位后在甘家口商场买的,前面带个菜框,后面安个书包架子。

我骑这辆车往西三环方向去,记忆中走进一幢公寓楼里,走上楼梯,叩门……

——见到他我很是一惊。几年不见,模样大变,我眼前的刘教授步履不稳,扶着桌子,行动颤颤巍巍,说话含糊,但头脑依然清楚。这还是我以前认识的印象中的刘教授吗?

我努力的从他咕噜的含混不清的声音中听懂了他要向我表达的意思,他得了中风?偏瘫?半身不遂?北京家里就他一个人。老伴去世有年头了。我问你孩子呢?他说有一个女儿在美国。

天啦,就他孤身一人,半身不遂,居住在北京的公寓房里。女儿在美国。身边没有亲人。他是怎么生活的?女儿没想过要回来照料他吗?

95年我出国的时候,《大气科学词典》刚刚付印,刘教授是《词典》农业气象词条的编审负责人,这本书编了整整10年,工程浩大,劳命伤财,几乎成了烂尾工程。

我那次去找刘教授是为什么事? 一定是为这本书的事。也许是去送稿费的,也许是去送样书的。也许是代表出版社去拜访一下,向编委告谢。我送去了两本精装本的《词典》。翻开硬皮的封面,编审栏目里有刘教授的名字,人说那可是要留名千古的。

十年前,刘教授来出版社开编委会,体格高大,面色红润饱满,戴一副眼镜,温文儒雅,开口说纯真的京片儿普通话。

编委会工作结束后,这部稿子在出版社压了好几年,内容反复修改,词条不断增删,参加编写的人越来越多,涉及的交叉应用学科越来越广,内容越编越浩繁,把第二编辑室一半编力拖垮在里面。过了很多年,就在大家都已经把这事都忘了时候,书印出来了。

刘教授见到我见上门,一定是很意外的,当然也是很感激。这应该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本书了。

那次见到他的样子后,我心郁闷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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