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那不周山,本是天地初分之际,清浊之气交织而成,被这一撞,飞上了天空,仍就是清浊混杂。此时离了天之负荷、地之承载,便也团成了一个球,如儿恋母一般,围绕着地球转动。后来,老君依着阴阳之律,将白天那一轮普照大地的红日取名叫太阳,而将这不周山团成的,新的星球取名叫做太阴。因它夜晚照亮地球,又别名月亮。因为太阳与月亮大小的比例,与它们距离地球远近的比例相仿,所以太阳和月亮看上去几乎一样大。
这一撞可不得了,天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清气,浊气,又像天地初分时那样,在这大窟窿内外,来回的窜起来了。从这大窟窿里放出一道一道的闪电,飞沙走石、冰雹雨雪,全都一起夹杂着,喷涌而出。天又开始摇晃起来,地又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天与地又失去了稳定。
女娲赶来,共工已不见了。那时有一种石头,身兼五色,故名五彩石,是浊气中最轻的物质凝成的,星星点点地浮在坚硬岩石的上面。这些五彩石,后来大都风蚀尽了,很难再见到了。
女娲不及多想,当即在四周寻找五彩石,将它们一粒一粒地,散化成一片一片的清气,补在天空中漏出的大窟窿上。女娲造人之时,精力已经耗损许多,将五彩石化开,也需要耗费大量的真气,况且还有闪电,不停地击打在她的身上。
天空破开的窟窿,被她一点一点地补起来了。快要补好时,她已体力不支,有些昏昏沉沉。在炼化最后一粒五彩石时,忽有一只精灵在她眼前一闪,也不知是从天上逃下来的,还是从下面飞上来的。这一闪不要紧,女娲恍恍惚惚之中,顺手一捉,将这精灵与手中的五彩石攥在一起,炼化之时却不慎将造人的法术,错用上了。
那粒五彩石,有了智慧灵性,骨骼血肉才有个雏形,就忍受不了周围的电闪雷鸣,从女娲手中逃脱出来。女娲这时才猛然醒过来,但见他逃走也是毫无办法,因为既已用上了造人的方法,就不可能再将这粒石头化为清气了。
那粒逃走的五彩石,被雷电追击着、被风暴席卷着,最后落在了东海岸边的一座山头上,那座山后来被称作花果山。
女娲打起精神,又重新炼化了一粒五彩石,终于将天补好了。天空又安静下来了,晚霞满天;地也不再摇晃了,依然山川锦绣。可是女娲却倒下了。她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坐在地上施起法来,将自己的精灵一分为二,疏导到自己的两只手上,然后将两只手脱离了手臂,自己的仙身就缓缓地消散了。那两只手十分地虚弱,成不了仙形,他们以手指做足、手背做面,互相搀扶着向东南走去。
夜幕降临了,天空上多出了一轮明月,原来漆黑的夜晚,被皎洁的月光照亮了。这原本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和美丽的星空,可是天空中,却传来了一声叹息。
那叹息者,便是挂在空中的炙鸟。地球旋转,将傍晚发生的一幕转到了另一面。炙鸟目睹了发生的一切。虽然他和灸鸟仍旧挂在天上发光发热,没有受到不周山被撞飞的影响,但他的心里面,却觉得酸楚难过。
他对灸鸟言道:“老友哇,混沌之中,育成了我等八位神仙。原本是情同手足,一同探讨宇宙运行之大道的;原本是共愿众精灵安稳如意的。那时也是愿投意合、互助互学、互敬互爱。不幸的是:后来生出了解放与固守两种思想,那混沌之状,又是偏向于剧变的。我们四个见了面的,本已是劫后余生,其他几位还全无下落呢。好不容易天地分离,安稳下来,可争执还是不熄。你看,盘古前辈,一轰而散;共工前辈,又一撞而散;就连女娲也耗尽消散了。哎!好不凄凉啊!众精灵化生万物,各显生机,自是随了心愿了。要说精彩,那也是他们的精彩。你我放热却是不由自主。你在这里不能动弹,我又能到哪里去呢?靠近万物,万物就会被焚毁。往日的旧友一个也交往不得;往日欢喜的众精灵们一个也亲近不得。原在混沌之中,是自由自在的,现在却如同一个死物了,实在是无聊之极。原在混沌中时,是你叫我吞噬那些能量的,不如现在,你也将我吞了吧。落在你肚中,也好过靠在你身边,过这囚徒般的日子。”
灸鸟正想开口劝他,嘴巴刚一张开,冷不防,那炙鸟竟然将身体一紧,一头从他口中钻进了腹内。灸鸟顿时觉得腹内奇热难当。他的仙体已胀到了极限,无法再胀大了。他实在是憋不住腹内的奇热,便将脖子一拧,从那项根处,又挤出一只脖子,脖子上又冒出了一只鸟头。灸鸟忙将腹中的热量调出一些,灌入新生的鸟头中,再将新增的脖子一甩,抛出体外。如此反复,一共抛出了九只鸟头,才总算分出去一些热量,让腹内好受些。那九只甩出去的鸟头,就在他的周围,也同他一起发光发热。
话说后羿和云翔,原本在横断山中游历,忽然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惊扰,紧接着又觉得天摇地动。俩仙急纵在空中,寻声望去。但见遥远之处,原本那一座连天接地的高山,却不知何故,升上了天空,在天空中团成一个星球。他俩好奇,也不屑顾及那天破之处的电闪雷鸣,径直升上天去,落在那新生的月球之上。
后羿和云翔,四下里探查了一番。云翔道:“地上百花争艳,姹紫嫣红。这里虽然一片荒凉,却也是个安静之地。我俩于天地之间往来自由。若是日后觉得地上太吵了,住到这里来倒也无妨。到那时,我就在这里栽些花草,种些树木,日子过起来也不错呢。” 后羿道:“嗯,不错不错,站在这里还能看到地上。我们在这里堆砌个地基,先做个标记吧。” 云翔应一声:“好。” 俩仙便采石打磨,忙碌起来。
正修砌着地基,云翔猛然发现天空中有些不对劲,原本天空中只有一只大火球,怎么不知不觉中又多出了许多小火球。云翔一数,正是一大九小,一共十只火球挂在天上。她急忙叫后羿停下活计,俩仙一起观瞧。后羿道:“今天可真是热闹,这里多出一只新球,那边却又多出了九只球来。” 云翔道:“这个热闹可不好。一只大火球,于地上的万物是恰如其份的。现在加上这九个小的,地上的万物定是吃不消,只怕是要被烤焦了呢!” 后羿道:“走,我们看看去。”
后羿和云翔又回到了横断山中。此时已将近黎明,两仙并肩坐在山顶上,等着看日出。没过多久,好大的一片朝霞映出来了,从北到南,映红了半边天。奇观发生了,一大九小,共十个太阳,陆陆续续地升出了地平线。很快,横断山里便热浪滚滚。鸟儿也不敢飞出来啦;大大小小的动物们,原在土里的,就不出窝了;钻不进土里的,就往山洞里或石缝里藏。青草被烤得枯黄,树叶被烤得干焦。后羿和云翔摸一摸山石,连山石都被烤得灼热了。云翔道:“这可不得了,若等这些火球升到头顶,山林中非起大火不可!” 后羿也很着急,但又想不出办法。他心里着急,手上便下意识地用力。手中的紫藤被他用力一攥,发出一道光来。
俩仙吃了一惊。云翔灵机一动,对后羿言道:“这张弓力道强,我们把那九个小火球射下来吧。” 后羿疑惑道:“这能行吗?” 云翔道:“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后羿道:“好,那就试一试吧。我们下来之前打磨的那些大石,还没有砌到地基里去,刚好可以用来做箭头。我们再去找麒麟精和曲柏精帮忙吧。”
麒麟精从背上拔下九片鳞,送给后羿做箭尾。曲柏精从身上分出九条筋,赠给他做箭杆。后羿和云翔又回到了月亮上,用已经采来的大石打磨成箭头,做成了九支箭。
俩仙选了一只小火球,一直靠近到无法承受其光热的地方,隐隐约约地看见那火球中有一只鸟头。但见后羿,立在云团之上,弯弓搭箭,跨步拧腰,将紫藤弓扯得满满的,“嗖”地一箭射去,正撞在那鸟头正中。
一箭中的,那箭支也立即被焚毁了。那中箭的小火球,被这力道一冲,向下坠去,越飘越远,料想它终有一日会自然耗尽,对地球已经没有影响了。一战成功,后羿和云翔都非常高兴。后羿在前面驾着云,云翔在后面抱着箭,俩仙继续前行,一箭一个,将那九只小火球都给射落了。
列位看官,从盘古前辈用他在混沌中炼成的一柄利斧,划破了混沌的软壳,到天地开辟、万物化生,到共工前辈头触不周山,到女娲炼石补天,到灸鸟吞炙鸟,又到后羿射日,宇宙中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巨变,终于告一段落了。原本混沌中,那一团浑浑噩噩,一相均匀的气息和其中的神仙、精灵,终于化生成了新世界的天地日月,生灵万物,有智慧的人类和满天的繁星。
精彩的世界开始了!精彩的故事,也一出一出地上演着。后来,混沌中育成的另外几位神仙,元始、镇元、老君,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神仙们的数量也渐渐地多起来了。
人类初生,数量不多,就从大理的苍山洱海向四面扩散开来。寒来暑往,日久天长,便形成了一个聚落。现如今,这一群人生活在这样一个区域:西起葱岭,东至东海,北起杭爱山,南至南海诸岛。这一片地方既是人类的发祥地,也是各形各色的神仙们,最关心和最喜欢居住的地方。所以这片地方就被称作神州大地。这里居住的人们和神仙最熟悉了,他们是神仙的帮手嘛!他们从不极端地、盲目地、崇拜单一的神仙。神仙对他们来说,又熟悉、又敬爱。他们敬天祭地,老慈幼孝,讲究礼仪,讲究道法自然。因为是神仙们培养出来的人群,所以他们最懂得神仙们的理念。
神仙、人、万物,每天都发生着各种各样的故事。因为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多,经历的时间太久,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以至于后来的人们,都将这一段开天辟地的经过,当成了神话传说。
后羿射日之后,天地相对地安稳下来了,那么这新世界是否也就从此安详、和谐的呢?君不见:
“潮起潮落,随月盛衰,大小满损不齐同,
日升日降,仙来物往,利弊兴衰各果因。”
又过了很久很久,究竟是多久?谁也不知道,总之是很久,大约到了唐朝的时候,仙界里又起了波澜,因为那位头触不周山的共工前辈,又回来了。
列位看官,背景介绍完了。咱们的故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