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刮起了一阵斜风,风打在外边窗台上的一只觅食的乌鸦身上,它打了一个寒战,又舔了舔自己被风吹乱的羽毛,不甘心的抖了抖被冻僵的双腿又飞走了。握着手机的Cindy 突然听不到了电话那头的回音,她不禁把本来已经高亢的声音又提高了:
“雨辰……雨辰…… 你别再这样坚持了,你这样固执下去,只会浪费有限的宝贵时间,你必须要去医院。我现在就打电话!”
“别……别…… 辛……姐 我不想去医院,我想……就在这里挺好的。”
他说挺好的时候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仿佛与这个世界的告别地点已经在心中选好了,就这样不再离开这里,就这样在他已经生活了十几天慢慢熟悉起来的地方正好。他现在只想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告别这个世界。此情此景让Cindy的鼻子一酸,眼泪随之夺眶而出。泪水把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了。
“挺好的!什么?雨辰 你还有无比绚烂的青春没有度完,你还有生机盎然的世界没有去丈量。你还有一个钟意花季的女孩子没有去追求,你还有一个家庭父亲的职责没有去履行,你怎么能这样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走了呢?你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了,你必须要立即去医院,必须立即接受医生的治疗。“
“辛……姐 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你看这里任何时候都……能听到你的声音,也不会让他们把我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审来审去。只有在这里才能……不会再有人牵连到无辜的你,我想在这里就这样做……一个了结。”
“雨辰 我现在马上去你哪里,你现在马上放下电话,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闭上眼睛等待着我的到来。”
“辛……姐 你千万……别来,我巳经……偷偷的换了酒店。”
“雨辰 你在骗我,这是不可能的,用你的身份信息根本就不会有酒店让你住的。”
“辛……姐 你千万别来,我身上的病毒马上就会把你吞噬的,我不能……再连累到你了。”
雨辰中断了联系,他似乎在这一点绝不妥协。Cindy无奈只好草草的做了一个决定,然后又把电话打了过去。
“雨辰 那好,我可以不去,但我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让你就这样一点点的消耗着你的生命。你必须要接受治疗。我会安排120去接你的!”
“辛……姐 求求你…… 就算是答应我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吧。”
“雨辰 不要这样子 好吗?你这样真使我进退两难。”
握着电话的两端的人再一次出现了沉默。终于Cindy又一次屈服了。
“雨辰 我答应你,不过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症状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已经感染上了这个病毒的?”
“前几天……就在我们上……星期的电话中,你听到了我的……咳嗽声,产生了怀疑,那天……好像才……刚刚开始,我只是觉得喉咙很痛,一直想……咳嗽,我怕你听到……我的咳嗽一直一口接……一口的喝水,你的怀疑……让我很害怕,也让我突然……害怕起很多…… 所以我便……匆匆忙忙的挂断了电话电话。”
“雨辰 我想知道你感染上的确切时间?”
“辛姐 具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在我……母亲……住院期间,也许……是在火车上感染上的,也许是在武汉的一个小饭馆感染上的,也许是在……一辆公交车上。也许……太多的也许了。我真的……不知道。”
“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就是你不想告诉我,也应该在病情初期立即采取措施呀。”
“我当时并没有……感觉什么,就是到了北京,与你……见过面之后,我也还没有什么反应,等我意识到可能自己也……中招了,便不想再……与你见面,也不想……再迈出这里一步了。辛……姐 这就是……我不想再接你的电话的原因吧。”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这次雨辰并没有挂电话,这次他把自己真实的状况直接暴露在Cindy 的面前。
一阵阵的咳嗽和喘吁声过后,他的声音更加的微弱,Cindy 几乎把耳朵贴在了话筒上,话筒里传来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声音。
“辛……姐 我只想让你再……静静地陪我一次。”
“雨辰 我一直都在陪着你,我一直在听。”
“辛……姐 如果……天空中没有云,天空……会不会寂寞?如果天空……也没有了,,那根已经断了线的云又该……去哪里……停泊?”
“有天空的地方就一定有云的陪伴,即使断了线,也是在天空的怀抱里,它是不会寂寞的,”
“到那时候天空还……能盛得下云的眼泪吗?如果那朵云总是在哭,是不是……大海就应该代替天空了呢?”
“大海在天空之下,有泪水一定会洒落在海面上的,即使没有眼泪,大海也要把它的灵魂寄回天空的。因为海比天更清澈有情。”
“辛……姐 天空和大海我……都喜欢,夹在……它们之间一定会……很幸福的。”
这声音越来越细小,越来越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急促起来不能再等待的呼吸声,久久久久喘吁声压过了呼吸声,呼吸声又让喘吁声代替……… 终于那边连微弱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了。一声声无声的空白占据了整个空旷的世界。也寂静的刷白了电话两端的两个人……
“雨辰 请你不要这样行不行?雨辰 你说话呀!你说什么,姐姐都能听到。求求你,跟姐姐再说一句话,就一句……好吗?”
外面突然开始又起风了,接着一滴滴铜钱大的雨点敲打在窗户的玻璃上,玻璃上的雨点又汇成了像泪水一样簌簌的东西攀爬在薄薄的玻璃窗户上,死死扣住玻璃上下滑的迅速。久久停留在哪里不肯离开。那种无言的忧伤渗透在湿辘辘的雨水里重叠成时间沉重的烙印。
雨辰走后的几天之后,Cindy在有关部门的“关照”之下,做了几次的核酸检测,幸运的是都与阴性为最终结果,才算了事。
一年后的今天那处恢复了繁华,雪幕江城,笙歌依旧,噩梦无痕,只是繁华笙歌之中总像是暗隐着无数声的牵绊和哀思。阡陌世间,哀终人回,泪已干, 迹还留。情不远,冷未温。烟焚散。风住尘香花已尽, 荼蘼去皆已成殇。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