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龄要是有人问我最喜欢做什么,我就回答“睡觉”。每天早晨起床后只要想起接下来的24小时之内我有一个午睡有一个夜梦可以享受,心中就无比喜悦。
小时候我有个毛病是睡不着,我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每天睡很多时间,我每天只要睡一会会,我装睡的时间比睡着的时间还要多,晚上睡不着,早晨醒的早,半夜睁着眼睛等天亮。那时没人教我数羊,我任思绪在暗中漫游,想世上究竟有没有神仙,想我到底是谁。母亲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说这孩子得的是神经衰弱,没药治。还算好,医生口中留了情,没直接说我得的是神经病。
长大后我有个毛病是睡不够,我很容易进入睡眠,大白天哈欠连天泪眼惺忪。我把儿时没有睡够的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补回来。
我的睡不够是不分时间地点的,对环境条件要求也不高,只要一头倒下,管他周围嘈杂喧闹、下垫面坑洼不平,立马就能入梦。
在办公室里我将三张椅子拼起来睡,一手垫在脑袋下当枕头,一手搭在眼睛前遮光亮;在车里我躺在驾驶座上睡,双脚搁在方向盘上,直到有人以为我睡过去了,敲敲车窗问一声:Are you ok?
中午我必须午睡。要是遇事没有时间睡,拖到了下午很晚,拖到快煮夜饭的时候,也要把眼皮合一合。
晚上看电视,半小时新闻没有一次是看完的,头十五分钟看新闻,后十五分钟呼呼大睡,睡成稀烂如泥。沙发成了我另一张床。
要是坐着看手机,看一会儿字朦胧起来,迷迷糊糊进入状态,手一松一声咔哒,人从迷糊中惊醒,慌忙从地上捉起手机接着看,眼皮如灌了铅般睁不开,只一会手机又滑落地上去了……
犯困的时候我从醒着到打鼾,这个过程只需半分钟。每回睡着都会做一个梦。醒来看一眼电视,同一条新闻竟然还没有播完,方知自己才睡了两分钟。梦里我上天入地历劫渡难,魂游三界外,时间恍惚经历了半世人生。
最尴尬的是参加会议我也睡,人家讨论我打鼾,一听鼾声一桌开会的人都不说话了,投来目光齐齐的看我睡——看我睡意正浓,鼾声如雷,哈喇子流到衣襟上——你说这事咋整?
最危险的是有几回开车在途中,瞌睡虫来袭,我晃着脑袋唱句山歌给我自己听,我叫不醒自己,车近乎在一种无人驾驶的状态下行驶。事后想想就惊心。
最奇怪的是我无论困成什么样子,一旦爬上了床,睡意立马消失,精神立马就好,刚才揪着头发坚持不睡积累起来的那点宝贵的困顿立马清零。所以我每晚睡有定时,无论多困也不提前上床。
总的来说,只要不误该做的事,我还是很愿意接纳瞌睡虫为我好友的,我在睡眠中享受舒适和自由,人生一世这份福我受了。总有大限那一天,我宁愿任由睡梦把自己带走,就像断了牵线的风筝一样,无拘无束,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