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洲2015-03-12 15:03:57

 

我家南门前的场地开阔又临街,我们常与S在此戏耍,S的聪明表现常引人注意。经常往来的车夫都知道,他们有时来找点水喝,也逗弄一下S。它对这些友好的车夫表现恰当得体,适度的礼貌也不忘警惕。

 


有一天来了一个日本军人,从肩章上看是个尉官,言谈举止还算礼貌。
S一反常态,直奔东屋,藏身桌子下面,从遮桌前的布帘缝隙中向外窥视。此桌正对门口。 


                  

显然日军是直奔S来的。我们想起不久前曾有两个日军远处观望S在南门前的戏耍,并指点又议论。

 


父亲正坐在北炕上的炕桌前写东面,对日军的直入民宅有些不满,故所以没有起身相迎。日军用不准确的中文称赞S是条好狗。又乱七八糟地说些中文,意思是要买狗。并站在门口不进不出,面对S藏身的桌子。

 

 


我和哥哥到中厅,站在日军的背后,用手指勾引示意
S出来,S从缝隙中看着我们,却找不到机会,父亲看清如此阵势,就慢慢起身穿鞋、下炕,用熟练的日文打招呼(父亲日文很好,曾为中国人打官司,舌战日本人)日军没想到面对的是会日文的中国知识分子,父亲边打招呼边让,趁他转身之际,遮挡一下,S如灰尘般“飘”了出来。

 

 


我与哥哥带着
S冲出北门,穿过菜地、铁丝网……,直奔背面的陈婶家。

 


陈婶家有一无水冲的旱厕,是一木板房,有门有窗。蹲坑上用一有木柄的盖板盖住,四周有富裕的空间,有点杂物,除了气味不好,藏身尚可。告诉
S:“藏在这里,我们会来找你的!”我们又迅速跑回家。


此时日军走了,父亲述说日军想买,并说它不是一般民间的狗,意指是军犬,不能流入民间,否则宁肯杀掉。


父亲强调此犬确是好狗,自幼自愿来我家,且只能忠于我家,它买回去也只能是只死狗,如果为了钱卖了它,我就不如狗了。它是只义犬,其高贵的品质就是忠于主人,永不背叛,如同军人一般忠诚,是人类该尊重的。父亲有意唤起他的良心。他点点头,站起来深鞠一躬,说谢谢,还想看一眼桌下,没了!像灰尘般飘走了。这些细节是后来母亲多次描述的。


我和哥哥又速返陈家,打开厕门一看,它仍老实地坐着,它的眼睛在问:“那家伙呢?”它轻快地出来,陈婶说:“你家的狗只听你俩的话,孩子要上厕所,要它出来一下都不肯,脸转向墙,嘴朝天,眼睛一闭,就是不出来……!”

 


S之间没有共同语言,但心意情感,绝对相通,从没搞错过。

 


有共同语言的人类,误会、错怪不断,争论不休……。而与
S的无言交流从不会出错。


它是只温驯有凶狠的大型犬,没见过它怕什么,但为什么怕日本军人?它来我家时,仅三四个月大,日军又怎么得罪了你?


后来苏联进东北抢我家,抢鸭场,它一反常态,决不正面冲突。这个迷,始终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