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Q_黄玫瑰2009-06-25 12:19:08

  在民国时期,神秘的浦市镇的宝塔下压着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却被一个二流子私心盗走,带给那个小镇的却是无尽的灾祸。
  塔灵,村神,仙娘,猫神,上身,下盅,十字桥,小人诅,路拖腿,夜里野游,街中皇帝椅,上梁三把米,黄鼠狼哭坟,熊娘家婆,等等特有湘西灵异民俗,在本书中将展示的淋漓尽致。
  作者红娘子将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浦市小镇的神秘风情完全呈上,其写实风格和故事融和,甚至是实物与景色的描写都是在现实里都还可以找到对照物。
  这是一本献给家乡的书,也是一本充满了真正属于湘西的书。
   ——题记  
  
  内容简介:  
  在城市上大学的谢楠,接到老家母亲的电话,说有一个远房亲属要赠送他一个礼物,他和自己的同学大嘴,校花苏坤,一起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却意外的发现哪一件被 赠送的东西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他们拿这个东西回到了城市,却意外招来神秘的杀身之祸,他们能不能逃开厄运?那一个礼品到底包藏着什么的秘密?这就是本 书所要揭开的谜底。
  礼物就是一个先古的傩面具,上面细小的花纹是一种文字,记载了一个祭祀的过程,而那一个祭祀关系着一个远古文明的消失,随着缘 故文明的消失还有一个大量的宝藏,解开这个傩面就以知道宝藏的下落,所以引起了各方势力的争夺,男主角陷入这种危险中而不自知,他和他的朋友被卷进了这场 争夺,后来凭着自己的智慧逢凶化吉,逃出生天,这个故事虽然发生现代都市,但将湘西的风情结合的丝丝入扣,即使身在现代都市也能体会到异世风情。
  
  楔子
  民国末年的浦市镇并不能体味世界格局变幻、风雨苍黄的大时局,北方的中国已经是红色一片,而此时的小镇依然是安静得如同能够听到树叶发芽的声音,生活依然按照平常进行。
  今天是六月六,献祭于本镇大仙的日子,镇口的古塔在几日前就披红挂彩的准备好了这一场祭祀,原本破砖烂瓦的旧塔倒有几分新色。
  湘西六月初毒辣的阳光让众人从发根下生出许多汗来,唐生屏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让人可惜不已的送祭,多好的酒肉啊,平白就糟蹋在这鸟地方。
  于是,他找了个空子,躲在塔柱后,扯下半只烧鸡的腿,不顾上面烟灰大口咽下的情景。
  浦市镇好几百年来风雷不动的宝贝就在那古塔之中,会是什么,谁知道呢?
  宝贝,唐润生眼珠一转,不如留下来偷宝贝。
  外面的喧哗渐渐的散去,入夜,塔外月朗星稀的天空泛出深沉的蓝色,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唐生屏抠开上塔楼上楼的门,年久锈蚀的活页尖利的吱叫着,迎面而来的尘土味儿和霉味呛眼得很。
  他深吸一口气,窄小的空间让他有点局促,靠着一点微微的月光摸索出楼梯的方向,慢慢挪动,破旧的木梯有种随时都会塌下的感觉。
  虽然只有点点阴冷的月光,但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到桌面上一个盘子一样的东西。
  它就是那件全镇人顶礼膜拜的宝贝?唐生屏借着烛光凑过去看着这个小锅子一般的物件,上面积着铜锈,还有奇怪的花纹,或者是一件铜器吧,如果带到城里去,能值多少钱呢?
  唐生屏边想边摩挲起来,事不宜迟,麻利的脱下汗衫铺在地上,转过身用双手捧起物件。
  当这个东西离开桌面的时候,唐生屏听到了一声如同人醒转过来的吸气声,在这个寂静的环境,却如同当头一盆冷水一般,平白的从发际线滑下汗水,拿着器物的双手定住一样,僵在半空,动弹不得。
  四周墙壁好像传出一种猫深重呼吸的呼噜声,唐生屏快速的将物件放到了汗衫上,胡乱的包好,扎在肩头,慌乱的往楼梯口退去。
  出了古塔蜿蜒的窄巷走到前往家的石子路,脚下吱吱喳喳的作响,像是有无数的人在追赶自己。
  回到家中,唐生屏瘫倒在床边,双手往下摸索,摸到那个诡秘的包裹,他猛地松开手,惊叫着退到墙边,因为床下如同潮水一般涌出大量的壁虎蜈蚣蜘蛛之类的爬虫,如同浪潮一般,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四散开来,然后消失在唐生屏四壁千疮百孔的墙缝中。
  黑沉沉的云层慢慢的从天上往浦市镇压了下来,原本该是个明亮的月亮却如同让墨给吞了,全镇的狗如同有人召唤一般大声叫唤起来,且是凄厉不已的叫声,一声一声的连成一片。
  逃,他起了一个念头,明天如果有人看到塔里的宝贝不见,自己一定会被怀疑,这可是触犯神灵的事情,要被活活打死的,这种恐惧占领了他,于是闭上眼睛用被单将床下的倒霉东西包起来,咬牙夹在腋下,如同夹着火炭一般,往镇后山上跑去。
  唐生屏慌不择路的跑着,不歇气的跑到山脚下,坐在田坎边大声的喘气,身后岔路口立着各种小石碑,他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后一个个的石碑慢慢的呈一种奇异的样子炸开裂纹来。
  那是浦市镇的传统,但凡有小孩生出来后病灾太多,父母就在山口的岔路上立上一块小石碑,上书:挡箭牌,左走哪里右走哪里,但凡有凶恶加害,开弓断弦,以求平安。石碑背对小镇,起到保佑的作用。
  可是这时个个裂开了缝,要从中断开,或者这个煞星是凭什么都挡不住了,镇里猛的传来凄厉的唢呐声,这是有谁家死人的信报。
  唐生屏这个时候明白自己闯了什么祸,他举起那个偷来的宝贝,面对一滔江水,手颤抖着举起来。
  他想丢了这个不祥之物,但他能丢得掉吗?
  
  第一章 回家
  泸溪县城的码头大多都是江上运货的大船,连成一排伸展到开,船老板叼着烟卷儿,百无聊赖的招揽乘船的人。三人拿着包出现在码头倒是让船老板心头一喜,忙招呼着三人上船,这一大早总算来了生意。
  邵东子跳上船,沅江上载客的船都是木船,造型修长,船上搭上木制的厢子,个中再简单排上硬木座位,外表刷上船政规定的漆色,一个伙计一个船老板就可以运营,简陋得有点粗暴。
  这种船将柴油发动机发动起来,突突突突一路,倒也拉风。
  谢楠和苏坤寻了个船前位置,静静坐下,邵东子则冲上船头,做鬼子队长状指点着河边峭壁。
  实际上谢楠这个大四学生,家乡的老娘莫名其妙的打电话说谢楠有一个远房亲戚,托人找到了自己家里,说他重病在身,眼看就要不行了,但是在最后时刻却怎么也要看他一眼,
  整个事情有点荒唐,自从大学之后,谢楠就少有回家,现在却冒出一个亲戚出来,还指定要求他回家一趟,弄得谢楠一头雾水。
  换句话说:我们很熟嘛?谢楠并不当一回事。
  可对死党邵东子说起了这件事情时,没想到邵东子兴奋得出奇。
  邵东子把筷子挥舞得呼呼作响,全然不顾旁边人们的眼神:“去!干嘛不去啊,说不定还能捞到什么遗产什么的,到时候,你就发了!”
  谢楠抬起头来看着邵东子,这个成天忙着玩游戏喝啤酒的哥们怎么这么热衷让自己回去,肯定没有什么好事。
  “要知道你们那里战国时属楚黔中郡,郡治在常德市。秦昭王三十年取楚巫中、黔中郡及江南地另置黔中郡,郡治在今沅陵县西20里处,而秦始皇帝二十六年,那时候的湘西州境属黔中郡,郡治设今沅陵县西。说不定老头会给留下点好玩意?”
  邵东子像是早有准备,一大串话就冒出来了。
  “是嘛?
  “哥们,你先去找老师请假,就说你爷爷病危了,要请假回去。”
  “你爷爷才要挂了!”谢楠表示不满。
  “那你随便找个亲一点的亲戚病危吧。”邵东子的话怎么听都感觉掺了农药一样,难以入耳。
  犹豫再三,谢楠还是请了假,而晚上在清真小馆,邵东子带来了重大安排事项,和号称本校校花第一号种子选手吃饭。
  第一眼看到美女,她脸上就绽放出甜美笑容,还伸出手来:“你好,我是苏坤。这次就麻烦你了。”
  谢楠回头瞄了一眼邵东子,轻声问道:“东子,你这个又是哪一出啊?”
  “这就是我们这次湘西游的随行美女啊!”
  谢楠一把抓住他,“我这次不是旅游啊,有正事啊!”
  “你是不是这么不讲义气,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把美女叫出来,你得给我制造机会嘛,多一人也不多,无所谓的。”
  谢楠细细地看了一眼校花,她说不上多么惊艳,但是清秀大方,素淡简单的一身,说话声音也是温和,让人不忍侧目,可能这就叫魅力吧。
  这次被魅惑的是谢楠,居然傻乎乎地点了头,邵东子宣布先回谢楠家然后再去周边的景点逛上一圈!
  谢楠嘴巴张得再大也没有用,三人旅行团算是成立了。
  下了车,回到谢楠家所在的县城,带着两人急忙奔回了家。
  进了家门,谢楠急匆匆地问起那个亲戚的事情:“他在哪个医院啊?我去看看就得了。”
  谢楠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越快约好,余下的时间好去游玩。
  “他在浦市呢,你明天过去看看吧!”
  “浦市?”
  还没等老妈说完,谢楠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接受着老妈相亲般眼神的苏坤走出门去。
  于是才有三人在第二天登上了这艘船,准备前往浦市。
  船老板无精打采的丢了烟头,沿着船帮走到简陋的驾驶舱,发动马达,伙计使劲把篙子一撑,荡开水面的平静,转头往江中开去。
  三人看着船外的水面,四周山峦随着船的转动而如同电影一般行进着,然后转到慢慢远离的码头。
  目睹着码头慢慢远去,整个泸溪县城慢慢消失在淡淡的雾霭中,这一幕像是梦回过去一般,而谢楠心中的那个巨大的记忆箱子震动着,却翻不出任何东西。
  船行在沅江上游会经过好几个窄小的水道,湍流暗涌,水清见底。
  一边是江边垂直到河底的陡峭悬崖,一边是平缓河滩和暗藏在竹林或者树丛中的村庄,晨光照耀下,一切都染上一层金光,而水波晃动下,水中深色石子仿佛含着无数黄金一般,烨烨放光。
  沅江虽不及长江的浩浩荡荡,却精致细小,倒也是风情万种,两岸的小村的石码头总有人端着衣服慢慢往江边走来,就像一副从远古走过来的画面。
  谢楠看着那一江水,伸出手去,河水溅在船梆上带着凉气,却像温玉一样泌人心脾,他心情被江水倒是安抚下来。
  三人都为这美景而惊叹,不觉时光流逝,只见那阳光之下,水路弯了几下,到了一个大的拐弯外,往往就看到大的弯处的滩头有一个城镇。
  上了码头,浦市的码头依然是百年前的样子,磨得光洁的红石石阶两边摆上了两排摊子,瓜果糖茶的玩意儿,老板们也是无趣张望。
  黑色的瓦片屋顶首尾衔接,中间偶尔出现几处飞檐,看上去如同回到18世纪前的某个盛世。远离现代小镇刻板的瓷砖小楼,在黑灰色的基调下,安详的列在江边。
  浦市这个小镇不大,要寻人太过容易,于是,谢楠也准备气定神闲的当是带朋友旅游,一路在那里指点着小镇。
  他的外公没有过世前,很多时间在这里渡过,小镇有太多父母的记忆,像是一些随手被抛弃在时光中的种子,都扎根在这个小镇的某一块石板下。
  虽然自己对这里并不熟悉,可一条石板路边上的古老的铺子像是都曾见过一般,中午的浦市尽显安逸,那个卖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馄饨店中没有太多人,清香的汤味从小屋里滥出,让谢楠一时都不知身在何处,像是坠入了时光的黑洞。
  邵东子二话不说跑向的馄饨店,大叫着先吃点东西再说,三人找了个临江的位置坐下,要了一些精致美味的馄饨和小点心。
  临近七月的天气,河风带着一种特有的水腥味,却还是很是凉爽,喝碗凉茶,正是享受之际。
  苏坤远眺着平静的河面,看到江中有三条小船正并排的行进着,船尾冒出丝丝青烟,好生奇怪,于是问谢楠那是什么。
  谢楠仔细看了看,自己倒从来没有见过,江中三条小船像是排好阵势,在水面上划开三条漂亮的水纹,船速很慢,而船后面的那些烟雾好像放了几个香炉,正在燃烧着,烟雾缭绕在船两侧。
  邵东子来了兴趣,趴在窗边胡乱猜着:“这是不是划出跑道,好让你们跑龙船啊?”
  苏坤算了算,说端午已经过了一些日子,好像并不是的。
  见三人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商量,端馄饨上来的老板凑过话头,这是居士在堪舆吧,听说是要找什么金脉。
  金脉?三人更加好奇地看着看着三条小船,处在中间的船头上半跪着一个人,脸上好像带着什么东西,在阳光照耀下泛着黄光,像是木制的面具。
  那人像是在舞动一般,不是探出身子往水中张望,将手上什么东西丢进水中。
  “哦,迷信活动啊!”
  邵东子好像一下失去了兴趣,见他们两人还在看热闹,就自顾自地吃起东西来。
  那些船在河中转了弯,缓缓停靠在不远处的码头那里。
  苏坤喊了声:“他们上岸了。”
  邵东子马上停了嘴上的活计,扒开谢楠,趴在窗户上冲码头吹了一个唿哨,大喊一声:“嘿,哥们,没有文化害死人啊!”
  店老板听到嘴无遮拦的邵东子在那里乱喊,惊慌失措的将邵东子从窗户边上拉下来。
  “莫招惹他们啊,小心招惹邪门!”
  邵东子见老板这么着急,也没有继续胡闹下去,继续端起碗来吃饭。
  谢楠瞧着那些人好像并没有听到,只是兀自走远,长出了一口气,这个邵东子还真是个危险动物,保不齐还搞出什么事情来。
  “你别惹事好不好,大哥!好歹入乡随俗啊!”
  邵东子翻翻白眼,将一口滚烫的馄饨吞下,胡乱点头。
  苏坤也坐过去,吃起东西来,邵东子忙先殷勤:“这个好吃,真的好吃!多吃点。”
  过了一阵,一个人走进了店子,如同河风一般悄无声息坐在一边。
  来人脸色白净,或者更不如说显得缺少血色,目光却十分明锐,用标准普通话跟邵东子和苏坤说着:“看几位都是外乡来的,特别想认识一下。”
  邵东子连忙招呼他坐过来,那人也不客气,先介绍自己叫江自渡,是浦市出门在外的生意人。
  江自渡话语温情,还带着一种久违的江湖气味。可目光扫过这一行三人,而略过谢楠的眼神却满是刀光寒意。所到之处让谢楠不寒而栗。
  谢楠借口饱了,想要走人,江自渡轻笑一声扭过头附着谢楠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
  谢楠让这几句家乡话震动了,醒神一般睁大了眼睛。
  说完这个,江自渡离座走掉,留三人在那里发呆。
  出了店子,江自渡出现说了那句贴耳悄悄话,让谢楠感觉十分奇怪,却又不是为何。
  邵东子连忙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啊!这人怎么回事,疯子吧?”
  “他说的是:莫来浦市,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邵东子听了正要发作,苏坤拉拉邵东子让他少说两句,反正办完这件事就走了。
  
  第二章 迷阵
  巷子很窄小,两边却是高墙大院,青砖大瓦的宅子门前留着古旧的雕梁,青石板的路磨得圆滑,谢楠沿着路走下去。”
  巷子延伸着,阳光从墙缝中悄悄投下,有些晃眼,谢楠眼看着,眼前的这些景致好像越来越清晰一般,在谢楠脑中明亮起来。
  犹如有了指引一般,谢楠脚步加快起来,甩开邵东子和苏坤,往前走去。
  三人在一间房前站定,往里张望过去,那是一间很普通的民宅,大门开着,显得堂屋有些暗,目光越过高高门槛,里面光线黯淡,隐约有个人影,正在在中堂案桌前站立着,在那里一声不响的看着谢楠。
  谢楠也直直看着他,不辨容貌但是知道他在看,于是就是对视着,等着一方打破沉默。
  邵东子耐不住这样的尴尬,正要靠前,人影往门口走过来,跨过门槛,然后无声息的在门槛上坐下,用一种平静的语调发问:“你就是谢楠吧?我叫唐生屏,是我叫你来的。”
  谢楠打量着眼前这个叫做唐生屏的人,七八十岁的年纪,留着已经雪白的短发,生活刻满皱纹在有些瘦黄的脸上,穿着也是典型的湘西老汉打扮,眼睑低垂着,显得很合这个镇子的气场,沉闷可又好像深含秘密。他这样的态度,全然不像一个濒死之人,好像只是等着他们到来的主人。
  谢楠感觉让人当头挥了一拳,打天旋地转,这个家伙不是说自己病重,要见自己最后一面么,而现在站在这里这个人感觉活个一百二十岁也不成问题。
  谢楠态度不客气,在门口站定:“是你找我吧,我现在来了,不过我可能没有什么时间呆多久,如果有什么事,我们现在就可以说了。”当然,任谁这样都会感觉被戏弄,自然没有好气。
  “先进屋坐坐吧,外面挺热的。”唐生屏并不着急,眯着眼睛看看太阳,语速还是缓和得让人无法听出任何情绪。
  “不了,还是先说说有什么事情吧。”谢楠还是冷冰冰的回答。
  邵东子毫不客气,他对那扇门和眼前这个人充满好奇,拉起谢楠和苏坤往门里走,还和老头打起招呼:
  “大爷,我们是谢楠老朋友,咱不客气,进去说吧。”
  进了堂屋,里面陈设十分简单,简朴得也如唐生屏其人一样,中间是大红的牌位,上书:“天地君亲师”,供桌上凌乱的放着一些糖果水果,两边放了太师椅,只是显得有些破旧,也并非什么好木材制作。
  屋内没有点灯,四面小小的窗户让里面有些昏暗,一角还码放着一些待制的鞭炮,并无奇特之处。
  几十年来,这就是唐生屏赖以生存的活计。
  唐生屏找来一个草墩儿,在他们对面坐下,点上一袋旱烟,慢慢开腔了:“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我有些东西想交给你。”
  谢楠问道:“也就是说你真的是重病缠身啊?可是你现在好像很精神啊!”
  “死,很多人心里自己有数的。”
  唐生屏吸着烟,烟雾升腾起来,诡异的将其围住,如同藏在烟雾中的唐生屏声音更加清淡,好像他在从容的把自己埋藏得更深,故意要让对面三个城市青年不知所谓,“有些事情,自己能感觉得到,就像我知道你会来。”
  谢楠差点笑出声来,好一个装神弄鬼的老头,玩的又是什么玩意。
  “那是因为你可能注定了要到这里,接受我这件东西。”唐生屏眼中霎时间发出耀眼光线,看着对面的谢楠,
  谢楠面对唐生屏那样尖锐的眼神,让谢楠无力反抗,散漫的大学生活让自己很少能够认真的和别人对视,只能跟随着对方的眼神将自己的脆弱一点点暴露出来,在这种经年磨砺的深邃眼神中好像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一团。
  唐生屏继续开始手中的活计,将待制的鞭炮中填上火药,装上捻子,微微笑着,却没有说话,眼睛却没有散开看着他。
  谢楠开始感觉到恐惧,他厌恶这些感觉,因为他从小就只是中规中矩的孩子,而在这种饱经世事的眼神面前,自己显得毫无防备之力。
  谢楠在这些模糊的回忆中没办法了解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什么注定的东西,只是心底深埋着的记忆开始翻滚,却还是翻不出那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桌上放着一件东西,被黄布包着着,静静躺在唐生屏旁边的桌上,谢楠的眼光被它吸引过去,只一下,就一下子像是变得恍恍惚惚的,像是在梦游,
  邵东子喊了也不应,看到他这个表情,邵东子吓得不轻,马上使劲拍拍谢楠,叫上苏坤,逃也似的往门口走去。
  邵东子一边拉着谢楠使劲跑着,一边脑袋转得飞快,原来这老头不是好人,没准这一下就把谢楠的小命给要了。
  唐生屏倒也没有阻拦,只是看着三个年轻人落荒而走,看着桌上的东西,笑了笑。
  邵东子带着两人沿着墙走出镇子的深巷,一下子倒是眼前开朗起来,原来在古旧建筑外面依然建好一片新城,大路倒算宽阔,人也是熙熙攘攘的,如同两个世界,一个尚在18世纪,一个是现代乡镇,有着大街和喧闹的人群。
  邵东子找了一家茶馆,在角落坐下,四周茶客抽着自制土烟,烟雾升腾,而谢楠还是恍惚不已,苏坤脸色绯红叫唤着谢楠,谢楠答应着却并不清醒,邵东子在一旁着急得不行,又没有办法,只好要了一壶茶等着谢楠的醒来。
  周围喝茶的老人看到这一幕,慢慢将目光投了过来,其中一个老头抿上一口茶,靠近他们,说道:“这个后生莫不是受了惊,失了魂吧。”
  邵东子一下如同得了救星一般,忙不迭央求着老头想想办法,让谢楠回复正常。老头倒是不慌,慢慢的端过一杯冷茶来,用手指蘸蘸茶水,弹向谢楠额头,然后含下一口茶,含糊着念叨着什么,然后猛的喷向谢楠。
  这一口冷茶激在谢楠脸上,让谢楠如同被人从幻境中一手扯将出来一般,打了一个激楞,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所看到的陌生的一切,好像大梦初醒一般使劲摇晃一下脑袋。
  慢慢才想起刚刚经历的一切,唐生屏说话的时候就有点晕乎,而看到那件东西的时候居然一下子失去了意识,只能看到一双眼睛,盯着他的一切,翻查着他的心思。
  想到这个,谢楠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那种感觉真不好。
  至于那个还没有到手的东西铁定不能要了,现在他心里也不好说,隐约感觉那是东西太过邪门,如此还是尽快离开浦市好了。
  当务之急就是先找个地方安顿好了,一切待明天离开这里再说。
  谢楠找了家家庭旅社,一座两层小楼,青砖黑瓦,墙角青苔蔓延,看来很有年头。没有别的选择,那就进去吧,推开沉重的老式玻璃门,面前是一个破旧的木前台,顶上昏黄的白炽灯显得十分黯淡。
  邵东子和谢楠一间房,在下午5点多的时刻,谢楠累得不行,想要小睡一会,苏坤举手赞成,而邵东子瘪嘴看着房间,好生不情愿。
  “好好的见个老头子,你吓成那样,真是没用。”
  谢楠见他对那件东西还耿耿于怀,气得不行:
  “这事情太过稀奇,我刚才一下子像是被抽了魂一样,脑子空白一片,而现在回想起来,那个东西绝非善物。”
  说罢,谢楠将窗帘拉好,倒头躺下,求邵东子别再说了。
  邵东子自觉无趣,也在旁边躺了下来,谁知道这家伙睡着得比谁都快,不一会就打起呼噜来。
  谢楠苦笑一声,也昏沉的睡下,而苏坤在隔壁房间可能也睡着了吧。
  邵东子睡得正安稳,突然感觉一只冰冷的手触上自己的脸,而后像是猛的堵上了自己的耳朵,一时间耳朵嗡嗡作响,那只手冷得如同非人类一般,让邵东子猛的睁开了双眼。
  睁眼以后却只能看看到一片模糊的世界,隐约的看到一个黑影正立在床尾,看着他,然后无声息的退去,消失在门口。
  邵东子正要大叫,发现自己的身子像是被什么缠着一样,动弹不得,那一声大喊,也只是微微的张了张嘴。
  鬼压床?邵东子脑子一下子轰的乱成一团,开始拼命挣扎,不过随他如何用力却依然躺在那里不能动弹。
  那个黑影开门走掉,一切都无声无息,而那一只冰冷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还触摸着自己的脸邵东子已经全然不知了,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
  周身感觉一片冰凉,好像那只手变成了无数只,触摸着全身,感觉自己被冰冻起来一样。
  谢楠睡得不是很沉,可是对旁边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一切发生得如此静默,邵东子感觉到谢楠,却没法提醒他自己的困境,然后,邵东子全然失了意识。
  门口传来敲门声的时候让谢楠猛的惊醒,连忙跑去开门,却见服务员立在门口,有点没好气的说道:
  “刚才是你们要开水是吧!这里不是有饮水机吗?坏了?”
  说着不顾谢楠的疑惑,进屋看了看饮水机,随手将开关打开,正要离去,却一眼瞥见了正在口吐白沫的邵东子,大叫一声,躲在谢楠身后。
  见了邵东子这个样子,谢楠连忙上去摇晃着邵东子,想让他醒醒,可邵东子怎么都和死猪一样,动也不动。
  那服务员探头看着,将头上的发卡摘下,递给谢楠,又躲得远远的,遥控他去试着刺邵东子的人中和虎口。
  谢楠轻轻扎了一下,见邵东子像是有反应,于是下了狠手,猛的戳了下去。
  邵东子嗷一声弹起来,头咚的撞上了谢楠的头,两人同时捂着头叫起来。
  邵东子一边捂着头,一边贪婪的吸着空气,像是憋坏了,直到太过急促,咳嗽起来。
  服务员见没事了,发卡也不要,飞也似的跑了。
  而这一阵热闹将苏坤也引了过来,邵东子缓了缓神,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谢楠还是不忘取笑他只是羊角风发作,弄得邵东子发作要打人,看两人又要不着四六的胡闹,苏坤提醒着去问问那服务员是哪位提醒她上来帮忙。
  两人连忙赶到前台,问服务员是谁说没开水了,服务员见刚才看上去都不行了的邵东子这会又活力无限,瞪大了双眼。
  “你没事吧?刚才是有人打电话来说的,我也不知道是谁。”
  邵东子想到了那个黑影,难道是那个人,可他怎么又好人坏人一块做呢?
  服务员小声的说了句:“谁知道你们得罪哪个了,惹得人来报复你。”
  这一句却让邵东子他们隐约觉得像是江上的那些人,今天邵东子出言不逊,让人用了这个邪术。
  邵东子才知道后怕,连忙附和谢楠明天离开浦市的说法。
  于是,谢楠绝口不提唐生屏,提议去好好吃个晚饭。
  话一出来,邵东子自知这一顿就算是告别浦市的晚餐,倒是乐了苏坤,亟不可待的出门离开这个小旅馆再说。
  浦市老镇在傍晚的余光下变成了深蓝色,屋檐在天空背景下刻出明晰的线条,石板路绽放暗暗的光泽,空气中也有着一种似有似无的饭菜味道。
  老宅中生活的人并不多,在这个黯淡的时刻显得更少,即使有人,也是在深深门房后悄悄观望。生活恬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优雅,这里的人悄悄长大、慢慢成熟、低调繁衍、然后从容老去。
  时光在这里像是静止的,小镇真的不变,换的只是人,有人老去,有婴儿哭泣,有人笑,有人闹,有人吵架,有人骂娘,有人喊街,有人在闲话东家长短,有人立在墙角对着身边人碎碎道:“他莫是人啊!只晓得吃喝嫖赌。”
  有孩子三五结群,从小巷里奔跑走,跑的飞快,书包都挂在背后,不停的你追我赶。
  一家小馆,老板炒菜,老板娘招待着,还热情的给两位外乡人介绍自家酿造的米酒,邵东子自然不能放过,再点上沅江的鱼和几个菜开始吃起来。米酒甘醇,入口绵甜。
  苏坤要了一杯,一口下就俏脸就的抹上了红云,邵东子这些天努力表现,但苏坤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邵东子的热情,只是那样淡淡的,一副只可远观的样子。
  菜也好吃,鱼烧的更是一绝,于是吃的尽兴,只是他们不知道这酒虽然没有经过提纯过滤却度数挺高,慢慢的邵东子和谢楠喝的有点上头,结了帐,有点摇晃的走出小馆。
  再次走上巷子,邵东子首先开始发酒风,嚼着舌头一样说话,用力拍着谢楠的肩头。谢楠兴奋起来,脱下鞋子,赤脚踏上石板,和邵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天完全黑了下来,夜幕和巷子融在一起,偶尔有一两颗碎星点缀,宅子中的灯亮起来,像是黑色岩石中镶嵌橘黄色的方格,苏坤哼着歌,沿着各个小窗投下的灯光跳格子。这个镇子幽静得只剩三人稀稀疏疏的脚步声。
  巷子的一角闪过一个身影,白色的衣服在或有或无的灯光下闪现,让苏坤张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前面。奇怪的是这个身影好像走得很快,又没有丁点声音,好像是飘忽在空气中,保持着和三人的距离,好像是在观察着。
  苏坤感觉头发开始直立,吸了一口冷气,忙往谢楠身边退去,用手拉拉谢楠的衣角,小声说道:“谢楠,你看看前面,是有什么东西么?”谢楠听出话语中的微微颤抖,使劲眨眨眼,往前看去,什么都没有。
  “没有啊?你看到什么了?”邵东子也愣愣的靠了过来。
  “好像是,是白色的人影。”苏坤躲往两人身后,声音有点微弱。
  “没有啊?”谢楠和邵东子都仔细看着,看前面除了一些昏暗灯光就是漆黑一团的街道,并无异样。
  邵东子转头正要对苏坤说话,却张着嘴不动了,让苏坤惊诧也回头看去,这一回头让苏坤叫出了声,闪到一边。让谢楠和邵东子一个激楞,三人靠在一起,受惊小猫一样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白影。
  来人站在不远处,刚好一束灯光照在脸上,看清了以后邵东子差点直接喊出来,是江自渡,脸上接了霜一般灰白,用一种怪异的腔调说了一句:“是你们自找麻烦!”
  他嘴角不自然的翘翘,退出灯光处,又留下一句话:“最好别管这里的事。”说这句的时候,只剩下声音,而人却遁地一样消失了。
  苏坤紧紧抓住谢楠的手臂,死死咬着嘴唇,谢楠也一言不发,倒是邵东子尚未醒酒一般跳将起来,四下摸了块石头,踉踉跄跄连滚带爬的往江自渡去的方向冲过去,大叫一声:“妈的装神弄鬼,我打死你个混蛋!”
  可这样只是徒劳,江自渡这个疯子不见了,邵东子扔了石头,垂下头,一屁股坐在石板上,念叨着三字经,谢楠倒冷静下来了:“先回去再说。”
  三人紧紧挨着,一路打着火机四下张望着往前走去。走了许久,却找不到走出这条街的巷口了,四面墙好像在无限延伸,墙上窗户依然闪着光,每扇都不一样,找不着头绪,直到打火机都烧毁了,再没法打燃,困在最简单的黑暗中,凭着断续的光源前行。
  鬼打墙,谢楠脑子冒出这么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念头。
  可是这是在浦市镇,怎么又会迷失在这并不是太多的街巷中呢?谢楠轻轻的对邵东子说了这个想法,倒是惹得他老人家嗷的一声叫起来:“靠,怎么回事!还是那个江疯子在搞鬼吧!”然后四下狗一样嗅着,好像这样能找到江自渡,然后把他弄个半身不遂。
  “那该怎么办呢?”苏坤已经有点受不了,一两天时间就出现这么些怪事,一点一点的击溃了苏坤的心防,让她全然失了主见。
  谢楠慢慢回忆起那些小时候听过的关于这方面的老故事,可一时全又想不起来,让谢楠冷汗直流。
  邵东子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跑出去吧,一口气跑到头,说不定就走出去了!”
  三人咬牙一阵猛跑,用出冲刺的力气往前奔去。跑过一阵,邵东子先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前面的巷子依然是远不可及的远,也就是说,这一阵狂奔,只是徒劳。
  最后都喘着粗气坐下,看着周围似曾相识的景色无计可施,还能怎么办?邵东子失去了最初的激情,瘫坐在石板上,大力拍了一下地面:“爱他妈怎么着怎么着!不行大爷今天就在这里等着天亮了!”
  现在是无计可施了,谢楠看着身边瑟瑟发抖的苏坤和暴怒的邵易东,苦笑一声,三个傻瓜在迷阵中消逝,除了安排这一切的江自渡,谁都不会知道原委。他们俩还就真傻乎乎的跟来了,这回好,全折这里了。
  邵东子尚不甘心,拿起一块石头往窗户砸去,却只听到石头落下的声音,并没有人声,好像这个镇子所有人都已经睡死一般,没人会理会这三人。
  正当大家困顿到极致的时候,这条仿佛无尽头的黑色巷子中间出现一条明显的光亮,如同将黑暗切成两边一样,让谢楠三人如获至宝,这就是菩萨啊,指引着咱们出去呢!谢楠连忙叫上邵东子再一手拉上苏坤往光亮处跑去。
  刚刚跑到光亮处,那处光亮又移往下一个出口,三人又慌忙往那头跑出,生怕迟了就再次不见了光明。
  两个折回,就到了一个路灯光亮的街口,邵爷望着前面不远就是那条繁华的新旧城交汇处,差点兴奋得抱着路灯痛苦流涕,从来没有感觉到光明是这么亲切。
  谢楠苏坤也是长舒一口气,却又见不远处那位引路人尚且站着,身影倒是有几分熟悉。
  谢楠忙上前想道谢,那人一回头,只见苍白头发和熟悉的脸——唐生屏!老头也出现了!谢楠脑壳里面又开始飞速运作,这老头和江自渡的关系又是什么样呢?
  邵东子倒是不见外,跑过去仔细看着唐生屏,转圈审视着,然后对着谢楠喊道:“没事,老头下巴影子都有,不是鬼!”
  这回换成唐生屏苦笑不得了:“我当然不是鬼了,还是来接你们出来的呢!”
  谢楠苏坤靠了上来,万分不解:“来接我们?”
  “是啊,你们在那条小巷来回走,不接你们还能怎么办?”唐生屏还是那么淡然。
  苏坤惊魂初定,还死死拽着谢楠的手,身子躲在谢楠后面,眼睛睁得巨大,倒是惹得谢楠不好意思起来。看着这个玲珑精致的美女花容失色,心生怜惜,伸出手来,却又不知道该放哪儿好。
  “真是的,在这个时候就别腻歪了。”邵东子转头看到两人尴尬的造型,不满的嚷嚷起来。
  “快过来吧,老头……啊不,唐师傅还在这呢。”邵东子有点讨好唐生屏的意思了,指   看到邵东子点头哈腰的劲头,谢楠佩服地靠近自己这位单细胞朋友,跟唐生屏正式的道谢:“谢谢你了,不过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让人迷了,对手会布阴阵,但是好像只是想吓吓你们,并没打算取你们性命。”
  “阴阵?就是叫来大小鬼列阵?”邵东子好奇心总是很强,脱口而出。
  “只是一种蛊惑之出,或者叫障眼法,如果有兴趣的话,明天我可以去带你们看看他留下的阵角。”说罢,唐生屏转身就要走。
  谢楠忙叫了一声:“哎!这个人是冲我来的,还是冲你要给我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生屏没回头,丢下一句明天说罢!你们先休息。就进了巷子,很快不见了踪影。
   
  第三章 赠送
  一晚折腾,都没有睡好,天亮才合眼,就听到房间门被拍的震天响,唐生屏那把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快快,要看阵脚就马上,太阳大了就要消失了。”
  哪想到最懒的邵东子倒跑在第一位,他实在是被好奇心给撑坏了。
  拉开门,唐润生今天他穿了一身老式褂子,拿把折扇,倒是很精神,正目光锐利的等着。
  老头带路,三人在后面走着,白天的浦市倒是少了晚上的那份幽静,时不时会有小贩穿街走巷的叫卖,临街的店面也开张迎客,居民开始一天单纯闲适的生活。可是昨天晚上怎么感觉这里如同死城一般?谢楠四下张望,怎么也想不通。
  走到一处巷子,唐生屏停了下来,指着前面说道:“这就是你们昨天晚上迷路的地方。”邵东子忙过去仔细打量,然后摇头说不可能,昨天明明是在一处很深的巷子,而且左拐右拐都走不到头。
  而这里是一处不长的巷子,两边虽没有门,可周围居民还是挺多,没有理由听不到三人那么大声音的折腾。
  唐生屏没有正面回答邵东子连珠炮样的发问,只是走到巷口的一个角落,用折扇指指:“看看这个,这就是昨天那人用来设计你们的阵角。”
  三人围上一看,一块青地砖被启开,露出土壤,而上面被钉上四只木桩,每只木桩上都缠着黑布,中间撒有些许白色灰烬,好像是某种仪式。
  “我以前见过这个东西啊!”谢楠倒是想起以前会在街角看到这种东西,好像偶尔听过这个是用来治小孩夜哭失魂的。
  “ 你见得是寻魂的,哪家小孩受了惊,就认为是小孩的一魂不见了,需要在街角放上这个,指引魂回来。不过那是红色布头包上,中间洒的也不是这个,而是烧了孩子 八字,再点上酒水之类。包上黑布,洒上骨头灰,那就适得其反,变成迷魂阵,让来人失了方向。”唐生屏蹲下身子用扇子拔开木柱,仔细看着。
  邵东子听得这一通话,认定了唐生屏就是高手道爷,兴奋得不行,忙让唐生屏继续说。
  “你们昨天又喝了不少酒,自然就更容易中招。而且等我找到你们的时候,看你们神色慌张,像是受不了不少惊吓。”看来唐生屏并不知道江自渡的存在。
  “实际上之前那个阴我们的人出现了,而且出现得特别诡异,我们被他搞乱了阵脚。”谢楠大概知道为什么江自渡要那么出现了,原来是为了让他们更容易的就走进他的圈套。“那么是不是这个阵法是请鬼魂来迷住我们呢?”
  “只是种戏法一样的东西吧,鬼这个东西我没有见过。”唐生屏确实没有见过鬼,至少在他的经历中,没有什么是具体出现的。
  唐道爷居然说没有见过鬼,邵东子一下子失望不少,难道只是中了魔术师的圈套罢了,这个真让人泄气,居然没有超现实力量的存在就让他们人仰马翻地跑了半天。
  说话间就到了唐生屏家中,谢楠此时的态度已经好了许多,不论是出于感激还是好奇,对于眼前这个老头,他实在是无法退却了。
  唐生屏稳稳坐在长椅上,正色对谢楠说道:“现在开始,我可以对你说一些事情了,至于最后你选择什么,都是你自己去选,年轻人嘛,不能只听老头子的。”
  然后他开始描述50年前那个故事,尽管他还是用极度平静的口吻在描述这件事情,也听得谢楠邵东子伸长脖子,苏坤脸色变白,讲到他走到江边悬崖的时候,故事又停止了。
  “至于我要给你的所谓遗产,并非算是我给你的,而是这个浦市镇给你的。”唐生屏从柜子中取出一个锦缎裹好的东西,放在桌上,东西颇有些分量,沉甸甸地落在桌上,同时也落到谢楠的心中,坠得他心痛。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接受这件东西。”谢楠怔怔的说着,他知道如果自己拿来这个东西,很可能就阴气缠身,不得安宁。
  “我只是想着把这个东西带出去,远离浦市,不再掺和别的什么,而你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预定给了你,因为你昨天的表现让我很放心。”唐生屏十分奇怪的看着谢楠。
  邵东子十分奇怪,难道昨天谢楠那么屁滚尿流的表现就是让人放心?
  唐生屏继续说着,实际上,谢楠之所以能够来,还有一段机缘。
  三岁的谢楠不知是什么病,一直发烧,医院的医生也是束手无策,父母不知从哪儿知道的,抱着谢楠来到浦市,找到唐生屏。
  说明缘由后,唐生屏答应下来给谢楠治病,只是这谢楠却一直对着唐生屏在笑,全然不像唐生屏所猜测的是一个招惹到了不净力量而失魂落魄的小孩,照湘西常见的受了惊劾的孩子会哭喊不止。
  而这个孩子却异于他人,或者胆子生就很大,更或者天赋异禀!那时候唐生屏就趁势要求谢楠父母将谢楠认作师傅,好庇护这个八字凶险的孩子顺利成人。
  谢楠父母自然顺当答应,经过简单的一些仪式,谢楠也是奇迹般的好起来,父母自然千恩万谢的带了孩子回去,以后逢年过节还会寄点小钱过来当时谢师。从那时候开始,唐生屏已经暗自把谢楠当做自己遗物的继承,反正,这件东西好像已经没了什么大问题。
  谢楠听完唐生屏说完,脑袋真是涨大不少,什么就师傅徒弟,什么就一笑定乾坤,真是荒唐。接收东西倒不要紧,大不了往哪儿一扔不管不问就好了,只是现在出现一个摆明要跟自己过不去的江自渡,再摊上个好奇心无止境的邵东子。
  想完谢楠伸出一只手对唐生屏狠狠的说:“这个东西既然没什么问题了,何必要给我呢,我也没有什么能力!”
  邵东子忙接过话头:“别啊!”扑过去抱住谢楠,对着唐生屏说道:“没事!唐大爷,这事我看就按你的意思办,谢楠不怕,有我呢!”
  谢楠要崩溃了,这都是什么父母什么朋友还有什么师傅啊,什么都儿戏一般!
  待笑闹过后,唐生屏咳嗽了一声,眼睛直直的看着谢楠,正色说道:“你倒不必勉强,想必你上了大学,走出这一方山水,可能难得再回来,没必要再挂上什么神道巫蛊的事情,而正是不用在挂上这些,而你的心眼也好,我才放心把它交给你。”
  谢楠听完这些话倒是楞了,邵东子和苏坤也是料不到唐生屏会冒出这样的话语,马上转脸看着谢楠,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事关这一趟到底收获什么,自然在谢楠这一句上面。
  一个损友,一个美女加上老头尚带期盼的目光,谢楠头脑一热,管他三七二十一呢,反正马上就回去,不再纠缠在这个鬼地方,咬牙闭眼说道:“好吧,我会拿走这件东西。”
  唐生屏微微笑起来,双手将那件杏黄色绸布包好的东西交给谢楠,如同仪式一般庄重,搞得另外两人紧张的吸着气。谢楠接过东西,却出乎意料的只是打开背包,将东西放进包里。惹得邵东子差点叫起来,如果接受了这么一件玩意儿却没有看看到底是什么,实在让人感觉奇怪。
  唐生屏倒是无所谓:“不想打开看看么?”
  “ 如果真的是浦市给我的,那么或者不打开最好,就这样保持这份平静就好。”谢楠眼神坚定,有的东西是需要坦然的接受,哪怕就算是对唐生屏的报答吧。至于后面 会怎么样,随它去好了。说罢就起身,拉拉苏坤就要离开,邵东子对面前这个谢楠简直有点不认识了,酷得有点离谱,可也只能无奈的跟出去。
  唐生屏送他们到了门口,三人径直往巷子走去,谢楠在即将消失在转角的地方,回头看了他一眼,对视间,唐生屏眼中淡淡的流出一丝忧伤,谢楠笑了笑,快步离开。接下来他就马上打算坐车回城,不做流连。
  唐生屏微笑的看着他们远去,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看着那颗老树自语到:“是时候了,要上路了。”
  于是,在傍晚的时候有人看到唐生屏独自走上河堤,不理会任何人的招呼,缓缓消失在小镇的尽头……
  谢楠回到家,简单利索的打理好行李,将那件东西深深的压在行包最下,如果说这件东西真有什么力量的话,那最好远离这个力量的源泉最好,如果有什么妖魅鬼魂那就让它永恒沉睡。
  苏坤和邵东子也是一筹莫展,实际上他们心中也暗自猜测这件东西会不会惹来江自渡一般的怪人,会发生什么怪事,但是想着这些要发生在学校,邵东子倒是坏笑不止,有点小兴奋。只是遗憾两件事情,一是没跟唐生屏讨教上几招,二就是谢楠这个家伙怕事,打开看看又有何妨?
  踏上回程火车,谢楠的心情和来的时候几乎一样,未来总是充满了不知,想太多没用,暂且就这样吧。
  谢楠正在走神,背上被轻轻拍了一下,吓得谢楠一下站直身子,撞上上铺的横梁,痛得咬牙切齿。
  苏坤见谢楠撞得不轻,忙摸着谢楠额头询问有没有事,邵东子在对面不痛不痒的说起风凉话:“你再吹吹,没准谢楠还会变聪明呢!”
  苏坤倒还真的吹起来,谢楠脸红耳赤,躲开脑袋忙说没事,让苏坤坐在身边。车开动了,谢楠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个不大不小的噩梦该结束了。明天就该是开始平淡无奇的生活了。
  火车开始离开家乡,家里的电话却来了,接起来是老妈的声音,有点慌张的声线告诉谢楠唐生屏死了,是淹死在河里,后事由邻里去处理了。
  最为让谢楠恐惧的是老妈在最后压低声音跟他说道:“听说是水鬼拉下去的,腿上还有印子呢!”话没有说完只听到听筒那边谢楠爸爸抱怨的说不要乱说的言语,电话匆匆就挂下了。
  死了,那这件东西真的成了遗产,老头子最初也说过一些玄之又玄的话语,看来他真的知道一些事情,真不知道他是在安排自己的生命还是命运在安排他,就这么悄然死去。
  谢楠用尽量平静的事情跟邵东子和苏坤说明了这件事情,邵东子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苏坤却嘤嘤的哭起来,倒让谢楠一下子真切感觉到这个老人是永远逝去了,即使再回到那个街面,那个门头,不再会有一个老头会坐在门槛上了。
  谢 楠说了唐生屏是溺水而亡,只是最后那句话,没有说出来,这趟旅游已经变成了一场不知死活的冒险,而现在事情即将结束,也就不用背上那么多额外负担,只是老 头虽然只是两次相遇,不过对于他,好像有些相同的东西在联系着,可是又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一时也想不到,只是眼圈红红,原来那一眼相对,就是永诀, 走好,老头!
  倒是回去的路上,谢楠安慰着苏坤,两人泪眼相执的样子,让邵东子心里酸溜溜的。好嘛,这一趟走的,师傅没了,姑娘也快被人拐了,失意啊!
  
  第四章 坠楼
  回到学校后,第二天起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谢楠有点恍惚,一切大概又正常了。
  “起床了,东子。”
  上铺邵东子含混的说着:“不急不急,我还没销假,今天我继续休息。”继续闷头大睡。
  临近上课时间,各路懒虫带着尚未擦干净的眼屎赶往各个教室,大喇叭放着不知所谓的广播,吵成一团。这么挺好,人气足,谢楠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一个早晨挺美好。尽力舒展了一下身子,嘴角露出难得的一个笑容。
  上课的地点在老教学楼的三层,总共也就三层的苏式建筑是他们生物化工环境科学工程系的主要据点,鬼知道谁起了这么一个如此要命的名字,老头子教授们还以点名为乐,简直就是地狱,进了教学楼,谢楠埋头上楼,今天楼道安静得出奇,静谧得有点怪异。
  抬头四下一望居然没有一个人在走廊上,谢楠心想不妙,肯定开始上课了,连忙快速往上冲刺一般的跑。
  不 一会谢楠脑子猛的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这是几层了?照说刚才至少爬上了三楼了,而往上看,楼梯依然惨淡的延伸,并非是顶层,慢慢的继续往上走了一层,两侧 走廊依然安静无声,墙裙反射着顶灯黝黯的白光,所有的教室门紧闭着,这种的安静让谢楠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颤抖着的心跳声。
  抽回脚步,一步一步往下退,心里的跳动声在某一个关节上彭的炸响,谢楠失态的转头就跑,脚步重重的踏上楼梯,发出巨大声响,几乎是抓着楼梯栏杆在往下跳!
  三楼,二楼,一楼!
  谢 楠咬牙默数着自己下楼的层数,停在楼梯口,大口喘气,再定睛一看,把那些气又全数吸将回去,这一层依然是空无一人,没有大门,没有标示,上下楼梯依然在那 里,不知道到底会通向哪里。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走进走廊,看看这里到底是在什么层数,该死的难道那个江自渡他居然跟来了?在这学校里面玩上迷魂阵了?
  沿着墙根缓缓走过去,谢楠没有勇气去推开教室门,天知道里面会出现什么,教学楼两头倒是有窗户,那就往那里去,至少看得到的,让人稍微安心一点。
  走 到走廊尽头,透过玻璃往外张望,窗外只是平常风景,只是看不到有什么人在,下面是一片小树林,从高度上看上去自己只是在三楼,只是谁来给这个没上没下的楼 梯一个解释?唐生屏已经死了,邵东子他正在睡觉,苏坤,苏坤最好不要在这里。谢楠脑子一时又没了头绪,转身正要往楼梯那边走去,再试试能不能走出去,身后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随后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楼下传来。
  出事了!谢楠本来就空白一片的脑袋轰的鸣叫起来,连忙转身推开窗户趴在窗台上,探头往下看去,楼下水泥地上躺着一个人,鲜血正缓缓漫溢开,扭曲的呈大字状展开身子,这并不是三楼这个高度能造成的状态,
  跳楼?谢楠仔细瞧着,那个身影十分熟悉,居然是邵东子面朝天躺在地上,他血流满面,眼睛睁得巨大,直瞪瞪的望着谢楠,躺在慢慢侵染开的的血花之中,如同在召唤谢楠一般,随他一起绽放在水泥地面。
  谢楠猛地咬了手臂一口,钻心的痛让他一个激楞,幻境还是一个幻境,这一切不是真实的,谢楠提醒起自己,然后用尽力气跑向楼梯。不管怎么样,一定先要走出去,随着狂奔,谢楠大声嚎叫起来,这一嚎居然让头上莫名的痛起来。
  好 像是再次睡醒一样,谢楠重新睁开眼睛,眼前居然是在教室,青筋暴露的老教授正卷起教案张大鼻孔怒视着自己,好像要喷火的恐龙一样。这一幕情景加上之前的恐 惧,谢楠呆呆看着眼前这个滑稽的老头,嘿嘿嘿的傻笑起来,惹得全教室也哄堂大笑。老教授脸色同猪肝一般,嚎叫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太不象话了,上课睡觉 还说梦话,你肯定不及格了!”
  谢楠忙指着脑袋编起胡话:“老师,发烧了,真的,您看我都烧糊涂了。”
  老头恨得牙痒痒,却只好抿抿嘴,摇头作罢。谢楠继续装病怏怏状,好让人相信他真的是半死不活的坚持上课。看来和邵东子待久了,还真有加厚脸皮的趋势。
  下课铃一响,谢楠一扫病态,猛的起身,往寝室跑去,甩在后面的是掉落一地眼镜的众人。
  原 来只是个梦,不过那种感觉真的不好,谢楠一面走向寝室,一面仔细想着自己从早上起来上课到做梦惊醒之前的过程,可是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怎么进了教室。管他 呢,看来起来得太早,真是不好,还在是个梦,不过邵东子躺在地面上那个眼神真是难以忘记,真切得让心头发紧,真有必要去看看他,顺便提提这件事。
  回到寝室一看,邵东子并不在床上,但是他的鞋子倒是没有动过,丫真跑去跳楼了,让谢楠后脊梁一阵发冷,忙窜上床翻动被子查看。
  “你干嘛啊……!”背后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惊得谢楠差点掉下去,只见邵东子从对面的上铺爬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跟猴子一样吊在床架上的谢楠。
  “看你不在,以为你出事了啊!你干嘛睡那边去了啊?”谢楠实在是怕了这位神仙了。
  “不是怕有人来查寝嘛,睡别人床上不就不记我旷课了么?”邵东子实在不愧是生物化工环境科学工程系(以下简称生化系)的流氓种子选手。“再说我不见了你翻被褥也翻不出来啊,我又不是蝈蝈。”
  “不是,我今天早上看到你丫跳楼了!”谢楠觉得和他商量这件事是证明自己智商过低。
  “拜托,你才想不开呢,好好的我躺这儿怎么就跳楼了!”邵东子终于打算起床了,怪叫一声,诈尸一样挺起身子。
  好像想到什么事情一般,邵东子猛地问道:“我从哪儿跳的?”
  “生化系大楼啊!”
  “哦……这个,你还没吃早餐吧?”邵东子晃晃脑袋,话锋转换得相当无厘头。
  “好吧,你请我。”邵东子自说自话,翻身下床,找双拖鞋,穿上沙滩裤,胡乱套上件T恤大摇大摆就出门。
  学校后门小馆子要了两碗热干面,谢楠闷头开吃,这个梦做得真累,好像真跑了一圈一样。
  邵东子挑捡着一次性筷子,正要掰开,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问道:“你真看到我跳楼啊!”
  “做恶梦!还是上课时候做的,你丫死得那叫一个透!”吃饭的时候又开始说这种话题,受不了这个神经质损友。
  邵东子掰开筷子,直直的看着谢楠,用微弱的声音说到:“哥们儿,我早上好像也梦到我站在楼顶来着,不过不知道哪座楼顶,你这么一说,还真的像是在系教学楼上面。这事有点邪门了啊!”
  谢楠停下筷子,张大了嘴巴,事情真太巧了,巧到有点怪异。怎么会把这个内容分别给两人做梦做出来。自己是A角,邵东子是B角,然后各自在各自梦中出演。
  “那自己你跳了么,还梦到别的么?”谢楠继续追问。
  “呃……忘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心灵感应?”可邵东子转眼间就调整好了心态,坦然面对的端起碗来吃东西。再次让谢楠对这位软硬不吃,皮坚肉厚的家伙进一步敬仰。
  “我才不会和你有什么要命的心灵感应!想想就恶心!”真是让人心寒的自我安慰能力。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你看会不会是江自渡那种人搞的鬼。”谢楠有点小心的说了这一句。
  “不会啦,管天管地管不着咱拉屎放屁,何况是做梦!”邵东子此言一出,四周侧目,不少人丢下碗付账走人。谢楠见他又口无遮拦的大声说话,忙打住话头,一切等吃完再说。
  用罢早中餐,邵东子和谢楠找了个无人的长椅,就上午的多角度电视连续梦展开讨论,无奈邵东子根本就认死了那只是一个梦,即使它再怎么多角度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你精神过敏啊,小谢!所谓日有所想夜有所梦啊。”邵东子一边心有旁骛的看着来往的美女一边跟谢楠打着哈哈。
  “问题是我昨天也没想着你死的问题啊,要梦,最多梦个苏坤。”说完谢楠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这回让邵东子抓到了小辫子。试图拿话搪塞,却又张嘴结舌。
  “你小子尽想美事啊,人家是校花,不大可能跟我们走一趟鬼屋冒险就喜欢上你小子吧!”邵东子挖苦的话里直泛酸,“这样吧,你今天晚上设宴,咱们来一顿压惊酒,怎么样?这样的话你可以见到美人儿,而邵哥哥我也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明知道是邵东子在讹人,谢楠却没有挣扎反抗就接受了这个条件。只是至于梦的事情,最好不要跟苏坤提起,免得惹得人心惶惶。
  “同志!不好啊,你很可能被糖衣炮弹征服了,这样下去,很可能不可救药啊!”邵东子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正儿八经的背手对着发呆的谢楠说了一段,扭头走人,邵东子的午睡时间到了,讨论会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晚上还是那家清真饭店,苏坤如约来到,三人再次同坐一张桌上。虽只是相隔一天多一点,谢楠却显得有点局促,忙递过菜单,堆上笑然后试探性的问道:“最近,你还好吧?”话一说完又觉得不算妥当,只是一天时间,又何来什么最近,尴尬之际,只好暗地搓手。
  苏坤倒是依然浅笑,没有作答。
  邵东子揶揄着插话:“苏坤同学,谢楠这次设宴款待我们主要是想表达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情绪,非得让我们吃一顿不可,不消客气,多点,多吃。”
  苏坤相当体贴的点了两个便宜菜,还是微笑的说话:“不是不圆满啊,其实这次说起来也是曲折离奇,比普通的旅程好得多吧。”
  完了,看来鬼屋之旅还是很有效果的,邵东子暗自替唐生屏的死惋惜起来,不然也好学个一招半式好赖可以扮英雄救美。
  这一晚,倒是如同好友聚会一般,轻松的度过。
  送完苏坤,谢楠倒是很高兴,挽着邵东子哼哼着不知歌词的流行曲,醉鬼一般往寝室走。这见完美女就春风得意的劲头,真是招人忌恨。猛看那学校草丛猛的窜出一只大黄猫,一闪而过,跑在两人前面消失在宿舍楼的花坛中。
  “靠,猫都去幽会了,可怜我邵易东一表人才的怎么就没有姑娘投怀送抱啊!”想到动情处,狠狠的朝天叹了口气。
  到了寝室,空无一人,墙上留有一条:通宵刷夜,有风吹草动电话联系。
  “看来今天晚上就我们俩了,要不我们也去玩吧?”
  “不去,好好睡吧!”谢楠倒在床上,头埋在被子里,想想苏坤,不由得嘿嘿傻笑。
  “完了,你真的中了桃花蛊了,整个人都疯掉了,看来短时间内请客吃饭的活都得你包了。”顺手把灯一关,邵东子脚都没洗就窜上床,美滋滋的开始规划谢楠的第二次压惊酒。
  没过多久,谢楠在酒精的催化下都似睡不睡的模糊起来,邵东子也正式躺下了,却听到下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如同老鼠在磨牙一样,难道谢楠这小子在啃指甲?于是摆动身子,晃了一下床,那声音悄然消失,邵东子才郑重的闭眼。
  寝室安静得只剩鼻息,于是那种微弱的,如同女人泣述的声音就分外让人惊异。邵东子猛的张开眼睛,仔细辨别这种要命的声音的来源,声音忽大忽小的如同自问自答,而来源正是下铺,好像谢楠在蒙头哭泣。
  邵东子一下火大,小子唱完笑、笑完哭还就没完没了。没好气的叫了声:“谢楠,睡了么?”
  下面并没有答话,只是那声音霎时消失了,真是毛病。邵东子在黑暗中吐吐舌头,还没等收回去,那声音又来了,差点咬了自己舌头。还是分明的就是下铺,再壮胆定神一听,微小的声音真的是个女声,邵东子脸上一阵阵发麻。
  再次轻轻叫声:“谢楠,谢楠你没事吧?”然后使劲摇晃床铺。
  下面传来谢楠好像刚醒的声音:“干嘛啊,刚睡着。”
  “刚才你哭了没有?”
  “我傻啊,哭什么?”
  “那别说话,我们一起听听。”
  两人屏气静听,那声音却一时找不着了,谢楠听了半天却没有什么反应,正要张口骂人,只听到自己床下传来那个倒霉的声音,关键是,那个声音一边在哭,一边在走动!感觉像是钢刷一般游走于自己的背脊。
  再抬头一看,一张脸正模糊的挂在上铺邵东子的床边,这一下谢楠没法控制自己的喉咙,嗷的一声叫起来,声音异常响亮凄惨。那张脸也剧烈的嚎叫起来,一个硕大的身影几乎是滚了下来,原来是邵东子在探头张望,被谢楠这一叫把猛地把绷紧了神经撑断了,跟着一起大声呼号起来。
  顾不了周身疼痛,邵东子一个挺身,利索的爬上了谢楠的床,情急下抱上谢楠。
  嚎完一嗓子,谢楠忙推开紧紧抱着自己的邵东子:“你搞什么背背山啊!”
  “是你先鬼叫的!”邵东子远远的跳开,看着谢楠和他那张床,退着身子,摸索着开灯。谢楠也忙的爬起来,远离那个怪异的声音。
  灯开了以后,两人仔细打量着床下,隔着桌子研究到底下面有什么玩意。门猛的被打开了,来人叫唤着:“说过了让你们寝室不要在晚上唱歌的,没听懂么!”
  多么亲切的声音,是人称包租婆的楼管阿姨!尽管平时都是要躲着走的人物,谢楠两人此刻却特别想拥抱这个40出头的李大妈。
  “我们没唱,是床下有东西叫!”谢楠不无委屈的指指自己的床铺,邵东子忙表示愿意作证。
  “有东西,我怕是你们脑子有东西吧

可柔2009-06-25 17:05:50
Thank you so much!! Big Hug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