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鬼作耍子（九）
怨鬼冤魂
妄从念起，相自心生。 ‘ 鬼怪 ’ 缠身，自心不净。
县城里最讲究的厕所，要数东街的那个。首先是夜里有一盏能照亮儿的灯。其次是宽敞干净。一拉溜的三间砖房，西头两间是男厕，东头一间是女茅房。中间的隔墙上方有个半尺见方的洞，里面挂着一盏小油灯，夜间可为两边照明。李大胆儿为了探望多年不见的表哥，今天是又一次来到这个一别十多年的县城。天已经黑了，偏偏此时他要出恭，憋得满街转悠。当他看到了这个厕所，真像是遇上了救星。跑进去走向那个紧靠隔墙的茅坑。蹲下去一阵屁滚尿流后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叫痛快就甭提了。此时他才发现这里就他一个人。他点了支烟吸着，不仅不忙地尽情地继续排泄。他感到差不多了，用手一摸兜，心里不由得一紧，周身一通搜索。除了一张大票和几个铜子儿，连块手绢儿都没带。这时急得他不亚于方才找不到厕所。四处踅摸一番，发现这里可真叫一个干净。三合土打的地面光光的，连个砖头瓦块儿、秫秸杆儿都没有。他急得站起来不是，蹲着也不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轻微的声音，像是对他说： “ 给你手纸 ” ，他连头都没回伸手就去接，忽然下意识地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一扭头把他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进茅坑里。那是从隔墙里伸过来的一只女人的手，手指上还带着一个银戒指子。他真的不愧被人称作李大胆儿，他噌地一下站起来，提着裤子往外就跑，也顾不得擦屁股了。出了厕所门，还没忘了到东边去看上一眼。发现那边女厕的门已用砖叉死了。这叫他又是一惊，心里真的害怕起来。不停脚地连跑了好几条街，总算来到了表哥家。一进门表哥就看出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也不等人家问。就把方才所遇，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这个表哥听了已后，楞是没接下茬，饭做好后就一边陪他喝酒吃饭，一边给他讲了有关这个厕所闹鬼的传说。
好多好多年以前，也就是这个厕所刚盖好不久。一天清晨，有一个住在附近的年轻的姑娘，在女厕所出恭完毕，一不留神把唯一的一张手纸掉在了茅坑里，可当时厕所里就她一个人。等了半天也不见再有人来，她心里着急，不由得就自言自语地念叨： “ 快来个人吧，好给我张手纸呀 ” 一连念叨了好几偏。当时她竟忘记了这个厕所，有一个与男厕相通的灯洞儿。话音一落已自知失言，很是后悔。就在这时，一个纸团从那个灯洞里抛了过来。她当时被吓了一激灵，也不知道该不该检起这个纸团。她一抬头看见同住在这个街的王婆子已走了近来。她知道这个老婆子可不是个好东西，专门爱 “ 拉老婆舌头 ” 。她只好检起那团纸，用过后赶紧离去。果不其然，没出几天，四邻五舍就传开了，这个姑娘在厕所与人约会，传书递简。这可把姑娘羞得再也不敢见人。可除去造谣的，连个见证人都没有呀。事实真相没法向人解释。那个抛手纸的人更是无声无息。虽说当时他是一番好意，可到现在他就是站出来，恐怕也是有嘴很难说清。据说半年后，那个姑娘竟然忧愤而亡。不久那个王婆子也离开了人世。后来就传出了这个厕所闹鬼。夜间有人遇上从隔墙伸过一只手，给人递手纸。还说 “ 给您手纸 ” 的事。从那时起夜间再也没人敢去这个厕所了，女厕大白天的也没人敢去。索性就把门叉死了。至于那个鬼是谁？怎么说的都有，有的说是那个姑娘死的屈，阴魂不散。也有的说是那个王婆子，受阎王爷惩罚，被锁在了厕所。她的鬼魂仍然犯刁，故意作怪。
李大胆一遍喝酒吃饭一边听着表哥讲故事。可是越听越觉得这个故事耳熟。表哥看到了他的神态，不由地笑出了声，噗的一声，把一口酒全都喷在了地上。冲这里大胆问道： “ 想起来了吧？这是咱们小时候我奶奶给咱们讲的一个故事。你听了以后，多少天晚上都不敢一个人上茅房。所以得了个 ‘ 李大胆儿 ’ 的外号。 ” 李大胆此时已是二两酒下肚，又恢复了他的 ‘ 大胆儿 ’ 。也不把方才那个茬儿当回事了。表哥接着说： “ 这个故事至少流传了有一百年了。现在那个厕所封门跟这个故事一点边儿也沾也粘不上，只是为了维修。果然，你这个 ‘ 大胆儿 ’ 的外号没白得，二十多年了还在自己吓惑自己。李大胆听了表哥的话，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往肚子里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