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往事（六）重逢梦歌文学城

梦歌2021-12-28 15:35:40

作者：水立方

从记事起，我就常常听到大人们说，我长的像我的姑姑，张清华。这似乎是一种夸奖。可是自从我见到她起，她就一直在到处看病。。。

张清华是张家大小姐，白皙的脸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脸型偏长，额头较高。高冷的脸部表情总是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定的距离。

十五岁的张清华，是当地出了名的美女。一身白底蓝色碎花的旗袍，配上修长的身材，在这个小地方确实很引人注目。这年的夏天，不知被哪种虫子叮咬了，腿上长出了一个鸡蛋大的红包，久治不愈，接着又开始化脓，流水。家里请来了郎中为她诊治。五十多岁的郎中看后，信誓旦旦地说，“这没有问题，我一剂药下去，药到病除！”

随后，郎中从药箱里取出几味草药，放在嘴里咀嚼起来。等草药完全在他的唾液里沁湿，混合以后，他吐了出来，直接敷在了疮面上。。。

不久，张清华的腿好了，可从此就开始下腹部疼痛，盗汗，食欲不振、消瘦、乏力，还常常伴有低烧。有时夜间还会痛的大叫！后来才知道，那个郎中患有结核病。结核杆菌通过他的唾液，直接进入张清华的身体，导致她卵巢结核，终身不育。。。

张清华读书非常聪慧，后来免考被送入湖南师范大学学习。一九五四年，张凡从朝鲜回来以后，便去探望自己唯一的亲人，姐姐张清华。

此时的张清华正在长沙岳麓山的师范大学读书。看到自己最亲爱的弟弟完整地从战争中回来，自然是激动不已。很骄傲地带他去拜望他们小时候的共同玩伴，杨启兴。杨启兴已经移居长沙多年。他们聊到了张玉兰，杨启兴说：“张玉兰在长沙女中上学”。听到这个消息，张凡便和姐姐商量，要去找张玉兰。

利用这个长假，张凡开始了他的寻找。当时的回国志愿军，被称为“最可爱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特殊对待。于是，张凡决定，脱下制服，穿上一件普通的汗衫出去找。

他首先来到了长沙女子一中。传达室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所有学生的名字都写在了一个小纸牌上，然后挂在传达室的墙壁上。找人的人必须拿着写着要找的人名字的小纸牌，交给传达室大爷。大爷再拿着这个纸牌，进学校里帮你把人叫出来。

看了一圈挂在墙上的名字，张凡发现，有三个叫张玉兰的名字，同名同姓，不同班级。可他也不知道他要找的张玉兰在哪个班。怎么办？取哪个名字呢？

张凡踌躇着拿起一个写着“张玉兰”的名字的牌子，交给了大爷。很快，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出现在传达室里，“唉，不是的！”。张凡很不好意思地说。又硬着头皮，取下第二个“张玉兰”。结果还不是的。怎么办？还要不要看看第三个？“唉，既然来都来了，就再厚一次脸皮吧”，张凡心里想着，把第三个“张玉兰”的牌子交给了传达室大爷。很快又一个女孩出来了，还不是! 张凡感到非常失望，又向大爷表达了歉意，悻悻地离开了一中。

没想到，找人这么难！张凡在失望中还是抱着一点希望。还有女子二中和三中呢。再接着找！

结果，同样的，二中，三中也没有他要找的张玉兰。。。

怎么办呢？假期很快就要结束了。没有时间再继续找了。

于是，临行前，张凡又来到了杨启兴的家。

他将自己的两张照片拿出来说：“这是我的照片，一张送给你，一张送给张玉兰”。

接着，他又拿出一个写着自己地址的字条说：“这是我的地址，麻烦你转交张玉兰”。

杨启兴的父亲，与张玉兰的养父一起做生意，所以，他们也非常熟悉。张玉兰常常来他家玩。

其实，当时的张玉兰是在长沙女子师范学校读书，是中专学校。并不是在长沙的任何一所高中。张凡当然找不到她。。。但是杨启兴没有什么文化，分不清高中和中专。

这天，张玉兰又来到杨启兴家过周末，看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张凡的照片挂在像框里，她激动地叫出声来：“张拾遗回来啦？”，接着又妒忌地说 “为什么给你两张一模一样的照片，没有我的？”

杨启兴并没有把照片取出来给张玉兰，却突然想起来说：“他给你留了地址的”。于是，从抽屉的角落里翻出了那张字条，交给了张玉兰。

从此，他们两人经历了长达4年的通信。毕业后，张玉兰分配到了湖南云山师范教书。

1958年的一天，22岁的张凡在信中说：“别人的假期都有家可回，我不知道去哪里过假期！”。张玉兰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说：“你可以来我这里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