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嫌隙人有心生嫌隙》里,心怀嫉恨的邢夫人借着贾母庆寿这样的重要日子给凤姐难堪,从书中描写来看,明面上的嫌隙人似乎是邢夫人和费婆子,但暗地里的嫌隙人呢?下面就让我来细细说说还有哪些不为大家所注意的嫌隙人。
引发事端的原是小事一桩,用林之孝家的话说,就是“这事,也值一个屁!开恩呢,就不理论,心窄些儿,也不过打几下子就完了。”可尤氏一定要处置,不但要处置两个婆子,还要叫凤姐过来,把事闹大,可见其人心底狭窄。不过也好理解,毕竟不久前凤姐才刚因为尤二姐之事大闹过宁国府,好一顿给尤氏没脸,尤氏心里正攒着怨恨呢。
后来在两个姑子和宝琴、湘云的合力劝阻下,碍于贾母寿诞事体重大,尤氏只得将此事放过,可是不巧得很,袭人早已派了一个丫头去到园门外找人了。
袭人是管事的大丫鬟,最是谙于人情世故,更不要说她是出了名的贤袭人,对人和气,处事稳重,两个姑子和宝琴、湘云四人都懂的道理,她自然更是懂得,按照正常的作法,此时应该是息事宁人,贤袭人应该同两个姑子和宝琴、湘云四人一起劝解尤氏才对,可一向处事稳重的贤袭人是怎么作的呢?她与众不同,唯恐尤氏消了气不再计较此事,因此急慌慌地要立马打发自己的手下去叫两个婆子过来,听见尤氏又要叫凤姐过来,袭人更加欢喜,笑着说道:“我请去。”竟是急不可待地要亲自出马,因为被尤氏拦着,只好改派一个丫头去叫两个婆子和凤姐。
从尤氏要叫凤姐过来理论、到尤氏被劝服放弃的态度转变,中间相隔不过就是三五句话的片刻工夫,可就这么短的时间里,袭人竟已将丫头打发出去了,竟是一刻也等不得,不难看出袭人有多心急,袭人这么急为的是什么?就是晴雯所揭露的“架桥拨火儿”,为的是引起事端、为的是激化矛盾、为的是借刀杀人。
袭人派出的小丫头如果是直接找凤姐也就罢了,就算凤姐被叫来了,虽说难免会被尤氏拿来撒气,有些失面子,但这么小的事情,而且也算不上凤姐的过错,又是私下的三五人知道,并没有什么大妨碍,笑笑也就过去了。可我们看到的却是,袭人派出的小丫头没有去找凤姐,而是“可巧遇见”了不管事、却心性乖滑的周瑞家的,而且尤为凑巧的是,这两个得罪了尤氏的管家婆子恰好素日里同周瑞家的不对付,哎呀呀,怎么就这么的“可巧”呢?这就要问问打着去找凤姐过来的旗号、却根本没有去找凤姐的袭人和她的手下了,这一细节也是在告诉读者:贤袭人一贯嘴上一套、行动一套,始终当面是人、背后是鬼,最是唯恐天下不乱。
周瑞家的一听自己的仇家被抓了不是,喜出望外,立马飞跑入怡红院来,赶紧地到了尤氏面前讨好,许诺“等过了事,我告诉管事的打他个臭死。”周瑞家的因此获得尤氏的默许,趁机揽了处置两个婆子的事权,而后转身打着尤氏的旗号要凤姐严厉惩治这两个管家婆婆,说“奶奶若不戒饬,大奶奶脸上过不去。”
凤姐深明事理,因此说:“既这么着,记上两个人的名字,等过了这几日,捆了送到那府里凭大嫂子开发,或是打几下子,或是开恩饶了他们,随他去就是了,什么大事。”凤姐的处置甚是妥当,可是周瑞家的是怎么办的呢?凤姐说等过了贾母寿诞这几日再行处置,可周瑞家的却是借着凤姐的话,立刻传人把两个婆子捆了起来,关到马圈里。周瑞家的这样做,一是为了抓紧机会整治与自己不对付的两个婆子,二是为了借此机会报复曾经严惩她儿子醉酒闹事的凤姐。
周瑞家的是跟着王夫人这么多年的老人,礼法规矩最是清楚不过,行事精灵鬼一般,如何不知这样作的害处,但她满心满眼都只是自己的利益,一心要从中渔利、借刀杀人,哪里还管什么礼法规矩,更何况她巧妙设计,打着尤氏的旗号借了凤姐的话头,如此一番操作后,周瑞家的不但在尤氏跟前讨了好,又为自己报了私仇,还让人误以为捆了两个婆子是凤姐作下的糊涂事,关键是,凤姐即使发现了也绝不敢寻她理论,因为她代表的是王夫人,凤姐再不满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有苦不敢言,周瑞家的好算计啊。
这边花袭人和周瑞家的巧施借刀杀人的阴谋伎俩,那边赵姨娘也闻风而动起来,而且“可巧遇见”了林之孝家的,又是一个“可巧遇见”,怎么又是这么的“可巧”呢?
细思《红楼梦》文笔绝妙尽致,何以却在此处连用两个“可巧遇见”,难道是朱慈炤才尽词穷了,当然不是,书中强调作者是十年辛苦、反复批改,“一字不可更,一语不可少”,字字都是反复推敲凝练而得,其中所藏寓意奥妙深远,绝非才尽词穷而疏懒懈怠。其实,这乃是朱慈炤的刻意所为,他是故意连用两个“可巧遇见”,为的是借此提示读者注意这两处“可巧遇见”背后的“蹊跷机关”。
事实上哪里来的这些“可巧遇见”,不过都是有心人的巧心设计罢了。花袭人派丫头出来就是为了专程去寻与两个婆子有过节的、心性乖滑的周瑞家的来撺掇启衅、挑唆滋事的;而赵姨娘转转绕绕也是专程出来为了寻找相关人等趁机下话、挑唆是非的。
再看句式结构,先一个是“可巧遇见周瑞家的”,紧接着后一个是“可巧遇见赵姨娘”,本回中的句式的机械重复也是一处巧妙暗笔,为的是暗中点出两处宾语之间的秘密关联,其实“可巧遇见周瑞家的”就是“可巧遇见赵姨娘”,“周瑞家的”其实就是“赵姨娘”,也就是我在第一部书中所破解的贾政的那个不起眼的周姨娘其实是赵姨娘的分身,周姨娘其实也是赵姨娘,也就是周瑞家的,也就是王夫人,也就是明末历史中的崇祯皇帝的皇后周金莲。《红楼梦》中的笔笔照应之严密、之绝妙可谓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非“神作”二字不能形容。
赵姨娘在贾府“互相连络,好作首尾”,人脉广达,耳目众多,身为管家的林之孝家的还不清楚的事,她却早知道了,正如王夫人在第七十七回里所说“打谅我隔的远,都不知道呢。可知道我身子虽不大来,我的心耳神意时时都在这里。”王夫人在怡红院里的耳报神大家都知道是花袭人,那赵姨娘在怡红院里的耳报神又是谁呢?
从怡红院里出来叫人的只有袭人派出的那一个据说是要去叫凤姐过来的小丫头,这个小丫头先是制造偶遇将话传给了周瑞家的,从而有了周瑞家的一通连环操作,那么这个小丫头呢?是不是在见过周瑞家的之后,终于去找凤姐了呢?我们看到,压根没有,因为只有周瑞家的去找了凤姐。
那么,通知赵姨娘的是不是周瑞家的呢?这是不可能的,周瑞家的得了小丫头给的消息后,立马一刻不停歇地先到了怡红院,又去了凤姐处,而后是抓紧时间处置跟自己不对付的两个管家婆子,始终是忙得滴溜溜转,哪有闲工夫去找赵姨娘传闲话?
排除了周瑞家的,剩下的就只有那个袭人从怡红院里派出来的小丫头了。原来,小丫头始终没有去找凤姐,更没有去叫那两个冒犯了尤氏丫头的管家婆子,而是通过制造偶遇,将话先是传给了心性乖滑、一心弄权谋势的、并与两个管家婆子有仇的周瑞家的,而后又传给了阴险狠毒、最喜搬弄是非、一心要凤姐好看的赵姨娘。原来,赵姨娘在怡红院里的耳报神也是花袭人,这就是袭人姓“花”的缘故所在,也就是我在第一部书中所写,“花”袭人实为“话”袭人,用“话”袭击暗算人。
赵姨娘不但耳报神众多,而且专事架桥拨火,林之孝家的原想着这么一件小事,连屁都不值得的,压根没往心里去,却被半路杀出来的赵姨娘的一句“可见他们太张狂了些。巴巴的传进你来,明明戏弄你,顽算你”的话给硬生生地激出火来,于是给那两个婆子的女儿出主意找邢夫人替她们出头,这才导致凤姐被邢夫人当众给了难堪。由此可见,这林之孝家的也是个心底狭窄、手段老辣的嫌隙人,至于她的真面目详见《天聋地哑的林之孝夫妻》一节解密。
论理,此事完全是因心窄、为了屁大的事纠缠不休的尤氏而起,如果不是尤氏默许让周瑞家的为她出气,让周瑞家的得了机会,凤姐怎能落此非难?可尤氏非但不帮凤姐说话,反而笑道:“连我并不知道。你原也太多事了。”不但将自己从是非中摘了个干净,还顺带贬损凤姐、美化自己。
而王夫人就更加过分了,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二人实为一体,换言之,打着凤姐的旗号捆了两个婆子的周瑞家的,其实就是王夫人自己,可闹出难堪了,王夫人又是怎么做的呢?为凤姐回护辩解吗?为凤姐洗清冤屈吗?丝毫也没有,而是附和着邢夫人的讽刺挖苦,语带讥讽地教训凤姐道:“你太太说的是。就是珍哥儿媳妇也不是外人,也不用这些虚礼。老太太的千秋要紧,放了他们为是。”说着,回头便命人去放了那两个婆子,成就了自己的好人形象。恶事本是自己做,却让别人承恶果、受恶名,自己反倒得了利益、享了美名,真真好算计,这怎能不让尽心做事的凤姐灰心悲凉呢?
这场嫌隙事,看似是赵姨娘和邢夫人等人的意气之争,但细究根底,却完全是花袭人用“话”袭人的巧妙设计。
请注意,第七十一回的回目《嫌隙人有心生嫌隙》中将心中衔恨、进而背后下话、借机滋事的赵姨娘和邢夫人之流定义为“嫌隙人”,而在第二十一回的回目《贤袭人【庚辰侧批:当得起。】娇嗔箴宝玉》中不但将吃醋耍气、并以性事要挟宝玉的花袭人调侃为“贤袭人”,还特别加注朱批提示读者一定要重视“贤袭人”这三字,这可是《脂砚斋评石头记》八十回中唯一的一次在回目中加注朱批,可见“贤袭人”这三字的重要性,这是朱慈炤精心安排的一处妙笔,因为,“嫌隙人”音似“贤袭人”,“嫌隙人”其实就是“贤袭人”,朱慈炤正是通过如此的反复提点和前后照应,向读者一再暗示邢夫人、尤氏、赵姨娘、周瑞家的这些“嫌隙人”同花袭人之间千丝万缕的紧密关联,换言之,第二十一回的回目中所点出的《贤袭人娇嗔箴宝玉》是表面文章,其内里其实是第七十一回的回目《嫌隙人有心生嫌隙》,贤袭人娇嗔箴宝玉为的是有心生嫌隙,为的是暗中伤凤姐!这背后不可告人的更多秘密请见《贤袭人娇嗔箴宝玉的“淫极”秘史》一节解密。
原来,这嫌隙人明面上是邢夫人和费婆子,其实却是包括了周瑞家的、赵姨娘、尤氏、王夫人和贤袭人在内的所有这些躲在背后的阴谋家和破坏者们。
既然王熙凤影射的是以魏忠贤为代表的所谓“阉党”,那么这贾府里暗中耍弄手段陷害凤姐的嫌隙人还能是谁?自然就是外表上道貌岸然的东林党君子们和他们精心调教出来的瘦马皇后了。嫌隙人们对凤姐的阳奉阴违和暗中使绊暗喻的是以周瑞家的、也就是崇祯皇帝的皇后周金莲为首的东林党人对所谓“阉党”的暗中攻击和阴谋陷害。
花袭人、周瑞家的、赵姨娘、邢夫人、王夫人和尤氏这些“嫌隙人”一面利用一切机会制造事端、害人谋权,一面又倒打一耙、诿过于人,事后又利用手中把持的政治权和话语权为自己粉饰贴金、树立美名,这才是贾府中的嫌隙人、明王朝的贤袭人、也就是东林党和周皇后清正贤德表象下的真实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