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关系惊人的牢固
东京不会与北京脱钩，无论华盛顿怎样想
4月，日本首相须贺芳秀（菅义伟）成为首位在白宫拜会美国总统拜登的外国领导人。两国领导人在会晤中概述了美日同盟雄心勃勃的未来愿景，并提出了有关气候变化，技术投资和公共卫生的新举措。这一切旨在表明民主国家共同努力可以提供重要的公共物品。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联合声明明确指出中国是该联盟面临的主要挑战，列举了“对中国活动的担忧，已及这些行为与基于规则国际的秩序不符。”经过多年的隐秘的私下讨价还价之后，日本和美国政府正式承认他们正在共同努力，以遏制中国在亚洲的军事力量并与中国进行经济竞争。
然而，认为华盛顿一成功地将东京吸收到坚决反对北京的队列里还为时过早。对中国的行为日本可能越来越感到震惊，并愿意公开批评中国领导人的行为，但日本知道与中国彻底决裂脱钩的可能性很小。相反，日本仍然致力于与中国建立“互惠互利”的战略关系。尽管菅义伟在白宫表现出鹰派姿态，但日本的地理，经济和国内政治将不利于其参加以美国签领的对华冷战。
中国大厅
中日关系的历程可以迅速转变。一年前，在新冠大流行爆发之前，习近平计划在被任命为中国国家主席自上台后首次访日。习的访问旨在纪念日本与中国关系正常化40周年。这原本是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为加强日本与中国的关系而进行的为期一年的活动的顶峰。安倍鼓励与中国建立更紧密的经济联系，并在管控东海冲突风险方面加强合作。
安倍晋三在中日和解事务中成为一个原本不可能的代理。他的知名源于相信日本应该拥有更大的军事实力并修改战后和平宪法而对其军事活动施加限制，他还推动了与华盛顿的紧密联系。然而在2017年初，他指示其最亲密的顾问和政治盟友开始就北京关于双边关系新开放进行游说。该倡议主要集中在，特别是在两国政府讨论了在发展中国家开展联合基础设施项目的机会时，缓解政治紧张局势和建立经济合作。即使是像安倍这样的相对鹰派人士也不能忽视日本与中国经济相互依存的现实，以及日本工商界和政治机构内部要求建立更稳定关系的声音。
截至2019年底，日本在中国的直接投资总额约为1,303亿美元，明显低于日本在美国的投资，但与日本在西欧主要经济体的投资基本持平。在中国经营的日本企业超过7,750家，数量之多，超过了在东盟十个成员国中经营的日本企业的总数，并且大大超过了在北美和欧洲的日本企业的数量。
在过去的二十年中，对中贸易一直是日本增长的重要来源。
随着日本政府努力振兴经济，过去二十年来，对中贸易一直是日本重要的增长来源。中国不仅是日本产品的主要市场。中国去日本的游客，学生和工人也比其他任何国家都要多。中国国民占日本不断增长的在日外国出生人口的四分之一以上，占所有外国出生学生的近40％。所有这些趋势在安倍领导下得以加速发展，因为他开放了商品，资本和人员流动，日本封闭排外经济中的几个关键领域。
强大的政治和经济势力，特别是日本的商界，支持了这种日益增长的联系。日本商界一直强调，需要通过公开呼吁外交渠道和与立法者和政府官员的联系来化解两国之间的对抗。工商界依靠执政的自民党内的盟友，尽管该政党保守，而且从历史上看一直由鹰派，反华派和重商主义派组成。在安倍的领导下，主张与中国建立更好关系的重商主义者占了上风。佛教公明党一直是自民党的盟友，已有20多年的历史，长期以来也提倡与中国建立友谊。外交部，经济贸易和工业部等重要部委的官僚们进一步敦促合作，抵制与中国的对抗的意见。
这些实体合作在日本形成了一种中国游说团体，致力于使双边关系与政治对抗隔离开来。例如，在1989年天安门事件之后，政客和外交官反对制裁。即使在日本首相，为了纪念日本的战死者访问东京靖国神社，而中国认为等同于庆祝二战期间日本暴行的象征性行为，导致中日政治局势紧张加剧的时刻，工商界及其政治盟友仍坚持深化两国之间的经济一体化。最近，即使当时的美国总统·特朗普的政府开始对华贸易战时，由民党秘书长二井俊宏和贸易部某些顾问领导的利益集团说服安倍优先考虑与北京的稳定关系。这项努力的实际成有限；两国政府恢复了高层领导人对话，并就经济和金融合作达成了一些协议。但安倍的宣传表明，尽管华盛顿的声音开始呼吁与中国脱钩，东京正试图使其与北京的经济关系免受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影响。
鹿死谁手，尚未定论
近年来，日本的中国游说团体不得不与将中国主要视为军事威胁的鹰派议员争夺影响力。自北京开始对东海有争议的尖阁诸岛，即在中国称为钓鱼岛，声称主权以来，日本公众对中国也一直持特别的怀疑态度。根据日本智囊机构Genron NPO对中国人和日本人对另一个国家的态度进行的年度调查显示，日本人对中国的敌意已大大增强。自2011年以来，每年接受调查的日本人中，有超过75％的人对中国持消极态度，自2014年达到93％的高位以来，这一数字一直保持在90％左右。2020年，日本对中国备受争议的新国民香港的安全法，针对澳大利亚的经济打压以及在台湾海峡，华东和南海加强其军事和海警活动的节奏提出抗议及警告。
在安倍再任期间实现中日和解的条件已经消散。在安倍政府与北京进行广泛对话期间，被排挤的日本对华鹰派迅速动员起来，要求日本政府取消习近平的国事访问，由于大流行该国事访问被无限期推迟。其他批评与中国关系密切的团体也纷纷效仿，包括日本中国议会联盟（全球中国议会间联盟的当地分支机构，旨在组织广泛的民主国家来抵抗中国）和一个新的议会联盟呼吁对中国镇压新疆维吾尔族进行更强烈的反应。
日本与美国的联合声明只是最近的信号，表明去年9月接任安倍任首相的菅义伟将不会恢复其前任对华的外交热情。菅义伟虽然保留了妥协的二海为自民党秘书长，但任命安倍的弟弟大树伸夫为国防部长，他曾为他的哥哥安倍的特使赴台湾访问。菅义伟扩大了去年推出补贴那些希望将生产转移到中国的日本公司的计划。通过在10月举行一次外交部长会议来推动在3月实际举行了的网上峰会，他拥抱采纳了包括澳大利亚、印度、日本和美国在内四个民主国家非正式团体的四方机制。他的内阁大臣公开抗议中国的新警法律，该法律阐明了中国海警何时可以使用武力，此框架是北京加强了其对有争议岛屿的主张。最近，美国和日本的国防官员确认，如果中国和台湾之间发生冲突，这两个盟国将进行合作。
日本人民继续认为与中国的关系很重要。
但是，日本的对华政策走向仍不确定。中国在该地区的过激行为暂时使日本的鹰派占上风，但鹰派的主导并非不可逆转。例如，日本企业集团继续将中国视为必不可少的市场。近几周，包括丰田和机器人制造商FANUC在内的日本大企业宣布了在中国的重大新投资。日本计算机芯片关键组件制造商也宣布了进军中国的新举措。在中美贸易战之后，这种投资是获得更大市场份额的机会。这些利益，以及从中国旅游业中受益的日国内企业的利益，将始终鼓励政界人士推动与中国的稳定关系，即使自民党比安倍更对中国持怀疑态度，也没有重商主义。
也许最重要的是，日本人民仍然相信与中国的关系很重要，值得维护。许多日本人认为尽管中国所采取的行动构成了真正的风险，但日本别无选择，只能找到与其巨型邻国和经济伙伴合作的方式。GENRON—NPO对日本和中国态度的最新调查显示，尽管近90％的日本人对中国持负面态度，但仍有三分之二的日本人认为与中国的经济合作对他们的国家未来至关重要。其他民意测验几乎没有支持增加国防开支或扩大日本自卫队的作用。
如果中国继续在该地区采取积极的挑战行为，其行动最终可能导致与日本的根本性绝裂。但是那天还没到。事实证明，日本既能平衡与美国的历史同盟，又能维持与中国的牢固联系，在经济上势在必行。日本商界领袖，官僚和政治人物将继续保持与北京的沟通渠道，并认为，正如峰会结束后菅义伟在推特上所说的那样，与中国的稳定关系“不仅对日本和中国都很重要，而且对和平以及该地区和国际社会的繁荣也很重要。”
TOBIAS HARRIS是美国进步中心亚洲高级研究员。
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rticles/china/2021-05-04/surprising-strength-chinese-japanese-t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