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博科夫的蝴蝶2022-01-04 00:10:46

2020年初开始,逐渐习惯于在手机上写文章。最初使用备忘录。它功能少,不能编辑还无关紧要,2020年下半年,有一次我使用全选、复制功能,不小心点了“删除”,居然就全文删除,不能恢复。我只好凭着记忆,重新写了一遍。生生浪费时间。

经历这次事件,我改成使用Iphone自带的Page。它不及word强大,但是对我现有需求,仅仅简单编辑文字(大多数时候,连图片都懒得放),完全可以满足。

而且page可以跟Ipad同步,两台终端随意使用哪个。非常方便。这样一年多来,感觉不错。

前些天换手机时,问题初露端倪。Y先生帮我备份旧的手机,重新安装新一台。期间,我用iPad写下一些内容。过了大概两三个小时,重新打开Ipad,却显示文档已经在其它位置被删除。同时被删除的还有其它内容,但是目前持续写的长篇还在,便以为是误操作,没有深究。

从那时起,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没有作出正确的反应——去认真查看page怎样才能把文件存储在自己设备的硬件上,而不是存储于默认的iCloud。

今天上午,我结束吸地,把吸尘器放回原位,看到胖胖猛地松手,让他的iPad保护壳盖上。随口骂他一句,不准偷玩游戏。他辩白说,没有玩游戏,只是从iCloud中删除一些东西。我没在意,把他的iPad和switch全部收走,让这头熊熊专心看书。

下午收拾打扫过后,我边喝咖啡休息,边打开page,赫然发现里面的文档几乎被删除干净。连iCloud中“最近删除”文件夹里都没有。马上记起胖胖说,他删除iCloud只内容。愤怒地把胖胖臭骂一通,抬手冲着他厚实的胳膊和背就是几巴掌。

胖胖感到自己真的犯错了,哭号着说对不起。声音大到把午睡的Y先生吵醒。Y先生听后把胖胖再骂一通,后来耐下心,花了很长时间,帮我把被删的内容从哪个旮旯里找了出来。

我这次跟iCloud做了彻底了断。到“设置”中把page的文档存储位置改为iPhone和iPad。每天睡觉前把两台设备内容更新一下便好。

然后感到右手疼痛。抬手看看,中指和无名指关节又青又紫——打胖胖的几下太用力。胖胖倒是很皮实,一点事没有,但就我手的惨状来看,打他的几下应该还是很疼的。希望他能记住这个教训。随时想要玩游戏和随意删除不属于自己的内容,都不对。

找回了丢失的文档,心情还未彻底恢复。咖啡壶已经空空。再煮一壶咖啡,调好一大杯给Y先生,放在一边。正要再调一杯,猫咪过来拿碗。她外套右下角,随着抬手的动作翘起,刚刚好把咖啡打倒。大约七百多毫升咖啡倒掉了至少七分之六。

我的心情在一瞬间,重又滑入混乱厌烦的谷底。世界在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果然是熵增状态。失序事件只会不断叠加,不去修正,就会成为垃圾场。

此时比较人性化的反应之一,便是把仅存一丝咖啡的杯子拿来砸掉。让你倒!或者把猫大骂一通。让你不小心!

然而砸掉咖啡杯的后果是损失一杯咖啡和煮咖啡的时间之后再损失一个杯子,同时使混乱更难以清理;为这样人人都会犯下,打翻咖啡的小事把猫咪大骂一通,会让她以后有心理阴影,为了害怕犯错误,不敢做任何事。

重新调过一杯咖啡。用抹布将料理台上的咖啡吸起来,拧进水池。把被波及范围的小电器——咖啡研磨机,粉碎机,立式打蛋器,电饭锅逐个挪开,擦净台面,再擦净电器底部。接着把它们表面也擦干净,放回原处。闪闪发亮。干干净净。

心情,也就这样平复下来。

一直记得,在没有全自动洗衣机的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住在爸爸学校家属院的那段时间,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日,某位中年女性将洗好的床单搭上晾衣绳的刹那,绳子突然断了。床单掉在地上,沾满尘土和沙粒,比之前更难清洗。她发出气愤而无奈的叫声,跺着脚,几乎哭出来——那时清洗床单是耗时费力的大工程,这么多时间力气都白费了。

构成理性、规律生命体的终极细微个体,混乱而失序。在一个熵增的世界里,码好的字就是会消失,调好的咖啡就是会倒掉,洗好的床单就是会掉在地上变得更脏。

圣诞节假期前最后一次钢琴课结束时,带孩子们去买麦当劳。停车场入口处有一位二十来岁的白人男子乞讨。孩子们很奇怪,这样健康强壮的年轻人,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只要勤劳、愿意工作,愿意学着工作,就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会沿街乞讨,大多是吸毒,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还有就是耐不下心工作(身体有残疾不能工作的人政府发补贴,不会这么惨)。这个年轻人的样子很可能就是感觉工作枯燥,不愿做事。

或许我们普通人的大部分工作只是将陷入混乱的一切归复原先的秩序,然后才能有一些略具趣味的创造创新。消弭熵增引发的变化是必须的。学会忍受一部分机械枯燥也是必须的。

前一阵子,胖胖神差鬼使地说了一段不知从哪里读书后的感想:

If you don’t want anything, nothing can effect to you.You can be a Buddha.

成为佛陀的过程是一个摒除欲望,摒除人性,向神性靠拢的过程。只有这样经历了彻底负熵转化后的生命——佛陀的生命,才能摆脱熵增影响。无家的流浪汉,看似跳脱了一切,事实上却是更深层地沉浸于熵增定律,无可自拔。

生命以负熵为生。生命本身就是一个对抗熵增,成为佛陀的过程,做到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的过程。

PS:这就是一个悖论吧。当人能够放弃“自由”的时候,Ta就得到了更多更广阔的自由;而当人获得更多更广阔自由时,Ta为了长期保有这份自由,要在各个方面,不同程度地束缚自己。“自由”永远是相对的。不存在绝对自由。即使是至高无上的独裁者,能够改变法律,获得人世间最大限度的自由,只要Ta不收束自己的欲望,就逃不出疾病带来的惩罚。一样要失去某些部分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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