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口记（12-3） 丝瓜园2019-10-10 19:18:05
晚上，又是一桌丰盛的酒席。此地的小吊酒堪称佳酿。吴员外与后羿推杯换盏。不多时，两个人就面红耳赤了。吴员外道：“你们俩是血肉之躯，与我等一样是凡人。这一路走来，路也不算近了。发了这么多药，就靠你们两人可怎么背得动呢？” 嫦娥一听，便知道那刺破手指的用意了，心想：“人心隔肚皮。想试试我们是人是鬼，就来刺我们的手指了。这吴员外诡计多端。” 后羿没有警觉，大大咧咧地说道：“慢说是背不动，背得动又能怎样。每到一地呀，不把药发光了，人家是不会放我们走的。” 吴员外问道：“对呀对呀，那这药是如何接续的呢？” 后羿道：“神仙给的呀。”
吴员外又与后羿对饮了一杯，说道：“好啊，好啊，早就听说你们和神仙有交往，羡慕啊。你们就在这里安心地住着。等神仙给你们送药来，我一定好好地接待呀。” 嫦娥道：“吴大老爷，若是把我们留住，神仙就会出现，我们哪能走到这里来呀，连剑池城都出不去。那神仙是避着人的，只有在没人的地方，他才来和我们相见呢。前面那个什么员外，药发光了，还不让我们走。我俩饭量又大，吃了他好几天呀。神仙连个影儿都没有。” 吴员外问道：“哦，要避着人，要到没人的地方。那你们在哪儿见面呢？” 后羿大声答道：“进山呀，我俩一进山呢，神仙很快就送药来啦。”
吴员外怀疑地问道：“这么说一定要走进山里喽？” 嫦娥答道：“那当然啦，神仙是喜欢清静的，不喜欢热闹的。” 吴员外又请大家饮了一杯，放下酒杯道：“我看也未必。你们可知那灌江口的二郎真君吗？那可是位大神仙呀。还不是和百姓们住在一起。他家南墙外就有个集市，还不是照样热热闹闹的。我在那儿还有生意呢。二郎真君和哮天，我都是见过的。你们若是见到那位神仙，务必引他到我庄上来坐一坐。我一定好好地敬拜，修庙也是可以的呀。对了，那位神仙有没有什么名号啊？” 后羿正要说话，嫦娥踢了他一脚，答道：“神仙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哪有什么名号啊。我们也是进山采药的时候，偶然碰到的。言谈投机，才应了这差事。不然我们自家过日子，岂不比这远途奔波要舒服得多嘛？” 吴员外道：“是啊，是啊。哎，那神仙长得是什么样子啊？” 嫦娥道：“那神仙长得和你差不多，不过没有你那么胖。” 后羿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吴员外也赔笑道：“你们莫拿我老头子开玩笑。你们瞧，我这份家业也不算小了。可我这年纪也大了，若是能成仙，或是得个延年益寿的法子，让我多活几年，多享受几年，那就好了。” 后羿举起酒杯，敬了吴员外一杯，说道：“吴员外呀，你觉得神仙好。你若真成了神仙，这一桌子酒菜，你连碰都不碰，不食人间烟火呀，还享受什么呀。你屋子里那些大的小的夫人们又怎么办呢？你见过观音领着丈夫吗？你见过如来带着媳妇吗？到那时候，你的志趣在山水之间，连人都不想见了。到那时候，如果你给我们送药，也一定是在山里相见的。你现在的好日子，反而没有了。”
后羿喝得有点高了，抓起酒壶，自己给自己倒酒。吴员外不去管后羿，问嫦娥道：“你说进到山里，神仙会给你送药。可是山里地方那么大，神仙怎么知道你在哪儿啊？再说神仙怎么知道你的药要已经用光了呢？你们之间是怎么联络的呀？” 嫦娥搪塞道：“吴员外呀，神仙嘛，神仙有神仙的本事，要不怎么叫神仙呢！神仙自然是知道的。” 后羿又去抓酒壶。嫦娥拦下他，又向吴员外再三道谢，就拉着后羿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后羿和嫦娥收拾好行装，就要离开九资河了。吴员外客气地说道：“种药这事，不如就交给我吧。我这里人手多，找十几二十个人进山种药容易得很，省得你们辛苦了。” 后羿道：“谢谢你啦。这件事我们必须亲自去做。这也是我们采药人的本分。” 吴员外道：“那好吧。哦，你送我那些救命的药，我也要回送你们一些呀。你们来看。” 说罢，打开两个大布包。嫦娥过去一看，认得是此地产的茯苓和杜仲，都是精选的上品，高兴得连声道谢。吴员外捆好两个布包，亲自挂在后羿和嫦娥的肩上。这两个布包分量可都不轻。他又指着四个大小一样的背篓，对身旁的四个家院说道：“这些干粮，你们背上，路上好好照顾二位贵客。” 嫦娥心想：“背这么多干粮，这是要送多远呀！” 就来推辞。可吴员外坚持要送。
一行人辞别了山庄，上路进山了。进到山里来，后羿和嫦娥遇到向阳的坡面，就停下来放下包袱，只带一柄短锄，采用刀耕的方法，刨一个小坑，撒上两三粒种子，再将土填回，择地而种。那四个跟随的人见了，就上来劝说道：“我们四个也带了短锄。你们选一块地方，我们把它开垦出来，成行成垄地种。这样岂不又快又好。似你们这般种法，专在那杂草之中，还专去那陡峭之处，三三两两的，和杂草混在一起，日后长出来，我们到哪里去寻呢？” 嫦娥道：“这样种，草药才能散得开。日后采药人自然能寻得到。”
就这样，走一走，停一停，不觉到了晌午。后羿和嫦娥先去小溪边饮了一些水，然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对那四人说道：“我们在这里歇一歇，吃点干粮吧。”
其中一人打开背篓叫道：“怎么搞的呀！里面装的都是谷秸，没有干粮啊！” 其余三个也打开背篓，也都是一样的，全是谷秸，一粒干粮也没有。四个人都把谷秸掏出来洒在地上，然后抱怨道：“一定是厨房的人装错了。回去告诉员外，好好处罚他们。”
后羿看着这四人的举动，小声地对嫦娥道：“我看这四人的举动，有点怪怪的。” 嫦娥讥讽道：“哎呦，你看出来啦。这么说你不笨呀。” 后羿道：“我看这四人，不像是来送行的，倒像是来跟踪的。难不成怕我们藏了药，没全给他们。” 嫦娥凑到后羿耳边，悄悄地说道：“那你就太小看吴员外了。我们在他家里洗了澡，又换洗了衣服。我们带了什么，他一清二楚。他给我们背上这么重的包袱，又不给我们干粮吃。一来呢是要让我们走不远；二来是想看一看，我们被困在山里的时候，是我们去找神仙呢，还是神仙来救我们。” 后羿似有所悟地点点头，问道：“那怎么办？” 嫦娥道：“我看这四人的脚力不及咱们俩。咱们继续往前走，先把药种完了再说。” 后羿点点头。俩人喝了些水。后羿一把提过来嫦娥的包袱，一起背在肩上，就又继续前行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继续在那杂草丛中、常人又难以上去的地方，把药种了。那四个人干瞪眼没办法。药种都种完了，太阳也快要落山了，树影拉的很长了，风也凉飕飕的了。那四人说道：“我们就送到这里吧，一路走好。” 后羿和嫦娥再三道谢，那四人就转身往回走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见溪水边有一处碎石滩，比较平整，天色也暗淡下来，回头看看那四人也不见了踪影，四周围也是静悄悄的。嫦娥道：“我们就在这儿扎营吧。” 后羿摘下草帽，往石滩上一抛，一顶帐篷就立起来了。花花跑了这一路也累得够呛，就卧在帐篷的边上喘着粗气。丹雀倒是挺精神，落在帐篷顶上雄赳赳的。他一直在后羿和嫦娥的附近落着，没有人注意到他。嫦娥招他下来，对丹雀道：“你长大一点儿，我把这两个药包给你驮上。” 丹雀呼地一下就长得像一匹马那么大。后羿走过来，将吴员外送的两个大药包袱，在丹雀的背上放稳了。嫦娥又嘱咐道：“这两包药，放在我院子里的木架上，放好后把包袱解开，让它晾着，不能捂着。窗台上有一个小麻布口袋，窗台下有一只缸，里面是我腌的青萝卜，你取几个装上。再进屋去，松木柜子里装的是谷子，你舀上一瓢。灶台上面有个篮子，里面是我酱好的猪脸儿，也拿一张来。还像以前一样，别忘了那吃饭用的篮子。听明白了吗？” 丹雀点点头，就驮着包袱飞走了。
后羿去打柴。柴打好了，丹雀也飞回来了。嫦娥拎着水罐去溪中提水。两人堆起石块，搭起个简易的炉灶。嫦娥煮了一罐小米粥，又另取了一只瓦盆，将酱猪脸和腌青萝卜切成丝，烩在一起。两人和花花吃的都很带劲儿。后羿道：“吃咱自家的饭，比吃酒席舒服多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洗漱完毕，吃罢早饭，将吃饭的家伙全清理干净，放在篮子里，又放在了丹雀的背上，叫他驮回去。后羿用手一招，帐篷又变回草帽扣在他的头上。两人正要起身前行，忽然树丛里一阵响动。花花狂吠起来。原来跟随的那四个人，从树丛后面冲了出来，拦在两人的面前。其中一个说道：“二位慢走，二位慢走。哎呀，我家老爷真是英明啊，说的没错呀。你们一定有什么法子联络神仙的。现在我知道了。你们有两样宝贝。一样啊，是这顶草帽；另一样那就是那只鸟。那只鸟飞走了，一定还会飞回来找你们的。二位贵客跟我们回庄上吧。我家老爷一定热情款待。”
后羿和嫦娥吃了一惊。嫦娥生气地说道：“原来你们没走，还在偷偷地盯着我们。你家老爷热情款待我们，我们非常感谢。可我们带的药，全都给了你们家老爷了。我也是有数的。你们转告他，莫要太贪心。赶快让开，我们还要赶路呢。” 那四人忙说道：“不行，不行。你们不回去，我们一定会受罚的。还是跟我们回庄上吧。” 后羿怒道：“你们这四个讨厌的家伙，再不给我滚回去，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四个人也露出了凶相，叫道：“我们四个人还收拾不了你一个。” 那四个人挽起袖子，有人已经从腰间取出一条绳子，要来捆后羿。后羿赶上两步，抓起一个人，举在半空，向前一掷。只见那人被抛出去十几步远，落在地上，又滚了几滚，哇哇大叫，爬不起来。其他三个人全都吓坏了。不知后羿有这么大的力气，不敢上前。急忙扶起那个人，口里叫着：“妖怪呀，妖怪呀…。” 狼狈地跑回去了。
丹雀飞了回来，双翅一展，落在两人面前。往前走，再没有乡绅雇车接送了，已经进到了山里，人生地不熟，也不可能再徒步走远路了。两人合计着：逼到这步田地，可谓走投无路了。不如大起胆子，让丹雀驮一回。两人严肃地问丹雀：“你驮得动不？” 丹雀一个劲地点头。嫦娥抱起花花，顺着翅膀爬到丹雀的背上。后羿纵身一跃，落在嫦娥身旁。丹雀等两人坐稳了，便腾空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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