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布满荆棘爱情路
我们俩个人关系发展得很快，相互都认定对方是自己理想的恋人。在这其中，霍思杰起到了桥梁纽带作用。当时通信很不方便，生活区没有电话，只有办公室才有电话。小娟进不了工作区，我又不能经常去技术处，怕被别人知道，有事只能靠霍姓朋友来传递。他很热心，乐意成人之美，而他对我们俩都比较了解，有事还会帮我们解释一下，润滑一下关系。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一直到她嫂子生完孩子。小娟开始办她到山西来的正事，照顾坐月子的嫂子。
我们俩关系发展的最大障碍就是没有机会见面，那次分别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霍思杰曾经在电话里问我：“你想她吗？”
“当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回答。
“你们拥抱接吻了吗？”他又问。
“我没敢。但是如果我想要的话，她一定不会拒绝，因为她有明显暗示我的话语。”我很自信地回答。
“你可真是的，她已经投向你，你却不敢抱。 这种事你难道还要她主动吗？可你们如果到了那一步就更想了，我已经是过来人了。”他这样说道。
我们长时间不见面，相互之间都比较思念，长相思成长相忆，短相思则无穷极。人生最难过的感觉就是：相聚之后的离别，爱了以后的思念，我们彼此都受到分别痛苦的折磨。
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她直接打给我的电话，我觉得很奇怪。问她：“你怎么打电话来了，从哪打的？”“我从医院打的。”她回答说。原来她生病住院了，都好几天了，我一点都不知道，这都怪我们俩离得太远，通信太不方便。我问她怎么了，她告诉我得了感冒引起心脏出现不良反映，这就要好了，准备出院，我这才放心。她接着告诉我说她今天要坐通信车到我们处来，我马上劝阻她不要来。她说：“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去找你们处的白君华的。”那是我们单位一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女同志。我知道劝阻不住她，她是一个个性鲜明，很有主见的人。她这是在想办法来创造见面的机会，以解我们的相思之苦。
晚上她真的来了，没等到我看见她，她已经被白君华接到女生宿舍去了，她与白君华接触虽短，却由于举止优雅和谈吐不俗获得了白和同室女生们的称赞，这是白君华后来才告诉我的。我知道今天晚上属于她们，明天我应该能见到她，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面了。
没想到，就在这个晚上出事了。
原来那天她哥去医院看她扑了空，没找着人。他问医院的人小娟去哪了，医院里有人知道就告诉他，说他妹妹坐车去了八处。他很奇怪她去八处干什么，再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她去找一个叫孙景轩的人，原来医院里已经有人知道了我们俩的事。
老田一听这事就急了，赶紧给八处机务科领导打电话，要他们出面阻止这个事，同时打听孙景轩的为人，他要找到阻止这个事的理由。当晚机务科这边就乱了套，四处寻找这个人，最后知道她在白君华住处。领导虽没找我，却找到了白君华，要她明天将小娟送回去。
结果她大老远的来了，我们没有见到面，她就被第二天一早的通信车匆匆地送回了技术处，等待她的是严厉的责骂，也许还有更严重的后果。
后来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原来老田认为自己请妹妹来是为了照顾妻子生孩子的，没想到妹妹背着自己找起了对象，找的人还是给他印象最不好的军队干部子弟。他认为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多半都依靠优越的家庭，本人基本是不靠谱的混混。自己妹妹这么年轻，刚从学校毕业，涉世未深，还没有什么社会经验，都是孙景轩这个坏小子勾引妹妹，把小娟带坏了。这小子实在是太可恶了，恨不得把这个坏小子揪过来臭揍一顿。这事真让他这个工作了十多年的军人老脸丢尽了，觉得一下子在单位里颜面扫地，抬不起头。恼羞成怒的嫂子更是说：“这要是我的妹妹，我就打断她的腿！”
至此，小娟的行动失去了自由，她只能呆在家里哪都不能去。事情到这里并没有完，老田很快给家里写信，将这件事告诉了父亲，并要父亲快来山西接走让他丢了人的妹妹，以使事情赶紧平息。有关她的情况我都是听霍思杰传来的话。
我们单位的领导把事情压了下来，并没有找我算帐，采取了息事宁人的作法，这事在我这边很快就过去了。事后，有些好事的人说：“姑娘如果没病，还真是件美事！”
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早晚是要公开的，小娟到八处的行动没有什么错，只不过是提前将这层窗户纸捅破，将这件私事摆到了公众面前。事后，我并没有对她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事情来得有点突然，思想上还没准备好，但是我还要面对这已经发生的事情。
没过多长时间，就听说她的爸爸到山西来了。我知道我们的事前途未卜，小娟在山西的时日已经不多，说句实话，也就是在等待分别时刻的到来。事实上，我们已经分别，分别的时间应该是一个月前我们私定终身的那次见面，从那时起我们就再没见过面，实际上已经分开了。回想起来，我跟她从相识到现在不过三个月时间，一共只见过三次面，既没有海誓山盟的豪言壮语，也没有卿卿我我的热烈拥抱，只能算是被异性吸引的相互欣赏，碰撞出了火花和激情，萌发了爱情的种子。种子在合适的条件下才会发芽成长，而它在一开始就面临着被扼杀的危险，这就是我们的初恋。
我等待她离开山西的确切消息，并且提前给她写了封信，托人带给她。在信里我对我们的事情做了最坏的打算，对现在发生的事颇感无奈。信的意思是现在的社会已经不接受“叛逆者”，我们不可能采用极端的方式取得这件事的成功，让她审时度势，相机处理此事。她要坚持，我也坚持。她要放弃，我亦放弃。我把事情的决定权交给了她，等待她对这件事的决定。
我将信交给可靠的人，在她和父亲离开忻县那天的班车上交到了小娟的手里。我等待着她回到山海关家里后的消息。
过了几天，我收到了小娟回家后给我写来的第一封信。信中一开始就报怨：“你的信既不能给我勇气，也没有给我力量，给我的却是悲伤和思绪万千。”
“我原来想既然父亲和哥哥都坚决反对，这件事就算了。可我看了你的信就觉得这个想法是错误的，那样会对不起你的一片真心实意，对不起关心和帮助过我们人，正好遂了那些非常忌妒，企图破坏这件事的人的心愿。”
接着她动情地写到：“说实在的，我不能让自己的心血和泪水白流，不能让自己纯真的感情葬送在传统观念卫道士的淫威下。我要抗争，我要像海燕一样迎着狂风暴雨高傲的飞翔，为自己的幸福而斗争。我不作平庸的弱者，只有眼泪和叹息。你还很不了解我，我虽病弱像林黛玉，但我的性格就像尤三姐，而你的弱点就是太软弱了。”
最后她坚定地说：“和周围的人相比，你的影响力超过其他人，只有你才能作为我真正的朋友，所以我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只能成，不能败，我们要坚持。决心只是瞬间的火花，坚持和毅力才是永久的火焰。这就是我的意见，我表达得已经很清楚了。”
读完她的来信后，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她面对亲人的坚决反对，面对那么大的社会压力，她自己孤立无援，还是毅然选择了坚持。而我已经工作，经济独立，各方面的处境都要比她好得多，周围还有几个同情和帮助我的朋友，亳无疑问，我也要选择坚持，坚持在这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走下去。
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走下去是困难的。首先就要面对无穷无尽的闲言碎语，内部的领导虽然没有逼着你立即跟她断了来往，但却绕着弯说，你和她家相距那么远，她身体又不好，你跟她谈下去，将来生活多有不便，就算你们谈成了，老田在咱们单位，他坚决反对，大家怎么见面？将来你们怎么生活？就现在的情况看将来她也不可能随军到部队来生活，那你只能转业到地方去了，地方的条件可是不如部队。
单位的老同志找我说，你还年轻，不懂其中的利害。心脏病这可是个大病，弄不好那是要出大问题的。就算你思想高尚，做出一些牺牲，这个病仍然是个问题，而且年龄大了还可能加重，那时后悔就晚了，还不如现在就断了。
本单位的闲话听几句就算了，到了外面还得听更难听的。有一次我去其它单位办事，我在办着事后面就有人说：“看看，那个小子就是孙景轩。就是他在和技术处老田的妹妹搞对象。都说老田的妹妹漂亮，条件好，这小子也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这样的话算是客气的了，难听话就像老田那样的话了，孙景轩就是个小流氓，一开始就没安好心，跟老田妹妹搞对象就是逢场作戏，只是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亮，跟人家闹着玩，根本没有想真心实意跟人好。诸如此类的话还有很多。
还有就是各种关系的处理变得比以前难了，没有了再到技术处去办事的勇气，也不敢到医院去看病，因为正是医院将这个消息扩散出去，那里的人正等着对号入座呢。
还有更难的，那就是我应该如何对我的家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