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租房栖身把家安
分手之后，我回到原来的住处，想拿点生活中常用的东西离开这里，没想到就这一天的功夫，老太太已经把房门的锁换了，我已经打不开那里的门了。我怒火中烧，使劲地砸门，半天老太太才打开门，开门前还说：“拿了东西赶紧走。”我心里愈发生气，临走时我撂下了一句话：“天底下没见过你这样的母亲！”
我要在外边过一阵子，找个什么样的地方呢？首先不能太贵，我要能长期支付房钱。第二，离办公室不能太远。第三，要自己独住。找来找去，只有半地下室符合这三个条件，于是我在离原来住处不远的一个机关院里找了一个5平方米的半地下单间，有电视，在我看来还是可以的，就在那住了下来。
星期一上班后，我找公司老板请假，说我跟家里闹矛盾了，需要到外边找一个能够长期居住的房子。公司给了我三天假，让我去找房子。我知道石景山区的房价比较便宜，就去了石景山。在那儿我向几个朋友说了租房的要求就回到城里等信。过了三个星期，有两处房可以选择，一处离地铁站稍远，是个两居室。另一处离地铁步行只有5分钟的路程，但是个位于五层的一居室。考虑到上下班的时间，我又经常出差，一年至少四个月左右在外面，我就租下了那个一居室，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搬了过来。我在地下室前后住了四个星期。
当我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娟子后，她说你先自己凑合几天，十一节她过来帮我收拾安家。那时离十一也就一周左右的时间了。
娟子如约按照计划的时间来到北京，当她走进我在八角租的房子后，环视了一下不大的空间和简陋的家具，说：“楼层有点高，地方也有点小，万一再来个别人就住不下了。不过总算是有个安身之处了，这比白广路要好多了，因为这是我们的家。”她拍拍硬板床，说：“连个铺盖也没有。走，我们先去把我们睡觉需要的东西买回来，再买点菜，晚上我们自己做饭吃。”
我们来到附近的一家自由市场，首先来到了卖床上用品的地方。娟子一眼就看中了一个大红的双人被子，老板报价150，娟子说：“100。”她很认真和老板砍起了价，最后我们以130元的价钱成交，老板还送了一个颜色相配的被罩，我暗自佩服娟子会买东西。接着我们又买了我们需要的枕头，褥子，所有的床上用品都是按照娟子喜欢的颜色和样式买的，她俨然已经成为了我们新家的女主人了。我们同时还买回了锅碗瓢盆等做饭的炊具和这两天需要的蔬菜食品，两个已经不年轻的情人购物安家，要在八角楼开始过日子了。
当我们提着大包小包回到我们的小屋后，娟子还将她从山海关带来一些生活物品拿了出来。有床单，枕套，枕巾，还有不锈钢缸子，真的是来过日子了。
娟子开始收拾我们的床。那是一个老式的木床，铺上褥子，再铺上娟子从山海关带来的床单，好看极了。被子有点大，铺上去有点宽，还有点长。铺完后，娟子满意地说：“这下像个样了，有点家的样子了。”接着她又说：“这可是我的床啊！除了我之外，别人不能睡这个床。当然你除外。”
我笑着回答：“放心吧！这么个老破床，没人希罕。”老破床当然不是真指床。
晚上，娟子展示了自己精湛的厨艺，肉片切得薄而匀，肉丝细而长，根据菜品的形状和颜色适当搭配，很快就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就做好了，加上她精巧的装盘，使菜更像艺术品，让人很有食欲又有点不忍下筷。相隔25年之后，我再次吃到了娟子做的饭。那是一个平常的家庭晚餐，，算不上特别丰盛。那又是一顿不平常的晚餐，因为为了这样一顿我们俩之间像家一样的饭，我们俩个人都付出了漫长的等待。我们在白广路原本有这样的机会，可是由于我妈的出现，这个机会再次被推迟到了今天。
她把这么长时间对我的思念和爱恋倾注在了我们相会后的第一次家庭晚餐上。我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红酒，对她说：“娟子，咱俩喝个交杯酒吧！”娟子欣然同意。当我们挽着对方的胳膊饮下这醉人的美酒时，早已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酒后的娟子，脸上再现当年年轻时的红晕，我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在了怀里，忘情地亲吻我的新娘，仔细地观赏上天送给我的尤物，她是那样的美丽，在我的怀里像温顺的小鹿，轻松安祥地闭着眼睛，仿佛要在我的怀里睡去。
那天晚上我们说了好多的话，我们终于有机会将各自的坎坷的经历详细地告诉给了对方 。我的婚姻生活虽然不好，可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而娟子不幸却还在继续。她向我详细地讲述了自己25年前和我分手后的的情况。
我们分手后的第二年下半年，娟子分配到了本地的一所中学，担任英语老师，为此她还进修了师范和英语两个方面的课程，开始了自己独立的生活。后来，为了个人事业的发展，她又调到了当地最大的企业山海关造船厂，从普通的管理工作做起，成为企业的管理人员。像她这样的女陔子不乏追求者，当她出落成一名婷婷玉立的女青年时，身边更是吸引了不少的小伙子，不少人托她的哥哥姐姐来说合，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垂青。可山海关是个小地方，教育也不发达，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很少，追求她的人里帅小伙不少，但真要找到一个有学识的年轻人并不容易。一来二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她年过二十五以后，家里人开始催促她尽快解决个人问题。放眼周围实在找不到有学识的人，就找个有专长的人吧，选来选去，她选择了当时厂办小车班的一名驾驶员，人长得高高大大，也帅气，还有个开车的技术，在当时算是不错的人选了。
两个人结婚以后，娟子才发现他并不是自己理想的人。娟子有很高的文化休养，希望自己的爱人能与自己谈得来，结婚后才发现丈夫肚子里很空，两个人在这方面基本没什么可谈的。另外娟子发现自己的丈夫徒有一个高大帅气的外表，骨子里很懒，家里的事不愿做，也不会做，连节假日加个班给家里增加点收入也不想干。结婚好多年，家里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都靠娟子一个人，这让娟子大失所望。面对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她选择了疏远冷落丈夫。在生完女儿后过了没多久，她就开始与丈夫分居，到现在已有很多年了，那时她还很年轻。
听完她的这些诉说，我对她的处境很是同情。我问她：“你为什么这么苦自己？难道你不需要吗？”
娟子说：“我当然需要，可是我觉得他不配得到我，他是那样的平庸，碌碌无为，他真的不配，我宁可不要！”
我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我才说：“那怎么办呢？你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啊。”
娟子说：“离婚应该是最后的结果，这个念头我早就有了。可是我还有不少的实际问题，主要是女儿的事，还有舆论压力，最重要的是我即使早几年离开他，也还是很难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我无言以对，多年以前，她喜欢我，可我却拒绝了她，现在我能说什么？
娟子接着对我说：“我来北京看你，因为你是我自己选的第一个男朋友，我要看看自己当初的眼光怎么样。看到你现在的生活的工作情况，虽然算不上特别出类拔萃，也还说得过去，觉得自己的目光还算可以。啊，对了，你英语学到了这么高的程度，你写给我的邮件我不能完全读懂，我还当过英语老师呢，现有都就着饭吃了。老天爷要是给我一个会英语的丈夫该多好啊！”每当谈话触及到这类事时，她总会哀叹自己的命不好。
娟子虽然婚姻生活不如意，但她还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她的工作井然有序，勇于创新，善于总结，每年都有出色的工作业绩，职务不断提升，没过几年就官居船厂厂长助理，在这个岗位没干几年，看到厂子没什么发展，她果断地选择了退休。退休后，她经营了一家冷饮店，搞得也是有声有色。今年夏天有不少的游客慕名而来，其中还有不少是外国人，她还打算明年扩大经营规模。
这就是娟子，外表是聪明能干的女强人，而内心是感情压抑的弱女子。
我们也谈到了各自的孩子，那时我女儿在北京工业大学读大三，她的女儿也在上大学，情况都还不错。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了我担心的问题，我问她：“我们在一起你有那个危险吗？”
她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她轻松地说：“我已经永远没有这个危险了。好多年前，我因为心脏病住院，当时都有生命危险了，医生说有一种针剂对心脏病有特效，可是注射后会影响生育，不适合青年妇女用，还好当时我已经生下女儿，医生就给我注射了那种药。从那以后，我的心脏病再没犯过，但我也不能再生育了。”
“这我就放心了。”我附合着说。
可是她却接着说：“如果能生，我还真想给你生个孩子，一定聪明可爱。”
娟子是在十一前几天来北京的，我们公司还没有放假。白天我还需要上班不能在家陪她，她闲着没事就自己去逛商店，一天她从长安商场出来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逛完商场没地去了，我就对她说：“那离我们办公室很近，要不你先来我们办公室，下班后我们一起回家。”她很高兴地接受了我的建议。
当我领她走进我们在南礼士路的办公室大门时，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没注意，但是负责前台的徐辉，一个跟我女儿一样大的小姑娘，瞪着眼睛看了她半天，冲我说：“孙工，这是谁呀？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我马上说：“啊！对，这是我的女朋友，你娟子阿姨。”娟子听完后，对这一称呼并不反对，笑着冲徐辉点了下头。
徐辉马上喊起来：“大家快来，孙工的女朋友来了！”
办公室的其他人都走到前台来，我一一介绍了办公室的每一个人，包括早先就想认识娟子的女经理秦。娟子显然是见过世面的人，面对这种场面并不怯场，她与前来的每个人打招呼，用语得当，热情礼貌并且保持了自尊和与他人的距离。在娟子与其他人说话的时候，我的经理走过来对我说：“这就是你说过的那个人吗？我算是见到了，难怪你对她难以忘怀。可她有点过了，我有点为你担心。”为我担心，为什么? 我有点不明白。
在和别人打完招呼后，娟子在我的办公桌前和我及我的同事开始聊天，一直到下班时间，我们俩乘地铁回到家中。回来后，她说：“你们外企公司就在那样的楼里办公呀！条件的确比国内公司要好多了。”
我向她介绍了我们公司的业务情况和人员组成，她听得很有兴致。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我看你一个人过单身，平时没人照顾你，你自己太不会生活，也不注意着装。你在外企工作，平常应该穿得精神点。天气要凉了，我今天给你买了件毛衣，你来试试。别看你在外企工作，我的收入不比你低。以后我每次来给你买一件，直到把穿戴的衣服都换完，让你整整齐齐，利利落落。”
听完这话，让我觉得心里热乎乎的，我真感受到被人爱了，那是一种被幸福包围，帖身温暖的美好感觉，我这一生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真是不多。娟子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当她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时，她会将自己的真心毫无保留地献出来。
第二天一到办公室，徐辉就对我说：“昨天秦经理跟你说话我都听到了。建威大厦几十家外企，美女如云，也没有几个能赶上她的。这么漂亮轻浮的人你都敢找来作女朋友？你够勇敢。可有一样，漂亮的人一般都靠不住，这是我们经理担心的地方，我也看你俩的事有点悬。”
我对她说：“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但我心里却想，我们都认识二十多年了，担什么心。
十一长假终于来了，我和娟子安排好了假日的活动。我已经将我找到娟子的事告诉了25年前娟子离开山西前给我们充当信使的丁雪松，他安排并陪我们去颐和园游玩，而且还约了白君华。在颐和园的入口处我们遇到了丁雪松，他笑着说：“恭喜你们啊！过去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像你们这样，经过25年才修成正果，还真是不多，我得特别地祝贺你们！”
我笑着回答：“我们是有情人不假，但是不是能成为眷属还不一定。我不在乎将来我们是否有结果，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正幸福着，快乐着。”
丁告诉我白君华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我马上给白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娟子对白未能如约前来，失去见面的机会表示遗憾，表示以后再找机会希望能见到在山西的老朋友。我们就直接进了颐和园。
在颐和园我们登上了一艘脚踏船，轻舟漫游在昆明湖上，佛香阁，龙王庙，十七孔桥，石舫都留下了娟子的倩影，也有我们的合影。我们一起漫步长廊，登万寿山，游谐趣园，与心爱的人一起游玩让人心旷神怡，只觉得天更蓝，草更绿，山更明，水更秀，繁花更鲜艳，古木更茂盛，让人如痴如醉，流连忘返。一直玩到下午四点多，我们才与老丁告别，返回我们的家。
节日期间，我和娟子到我的好朋友老郝家串门，在首钢时，我们曾每天一起早锻炼，讨论股票，无话不说，那是我离开首钢后唯一保持联系的首钢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帮助我租到了现在的房子，并将家里的一些物品借给我和娟子用，对我和娟子的帮助真是不小。
在老郝家里，娟子的到来引起了老郝上初中的女儿小洁的注意，她被娟子的风采和气质所迷，不断围着娟子问这问那，她问：“娟姨，你有没有白头发？”
娟子回答：“有，但是很少。我比你妈大好几岁呢！”
“娟姨，你有孩子吗？多大了？”小洁不停地问，娟子慢慢地答，很快娟子就赢得了小洁的好感，成了她的偶像。后来老郝给我说，小洁在一篇作文中，把娟子描写的如女神般让人着迷，并说我要有这么个妈妈该多好啊！
我和娟子去的另外一家是一个一起炒股票的朋友家，大家都很要好，开市的时候是股友，大家都说的是股票的事情，闭市后，大家又都是桥牌爱好者，凑到一起又成了桥友。这天我们去的时候，他家里正有几个人在玩桥牌，屋子里面有点乱。我和娟子进门后，大家互相见过面，他们接着玩他们的桥牌，我和娟子在一边聊天。娟子说：“这就是你们北京人的平民生活，比我们那也好不了多少，你看他家的住房，还不如我们那边多数人住房。”
我们俩正说着话，旁边一个人对娟子说：“嫂子，能帮我个忙吗？”
娟子说：“什么忙？”
那人说：“我至今三十有八，还孤身一人，能帮忙给找个对象吗？”凭心而论，此人条件并不差，但不知何故，至今单身。
娟子知道是玩笑话，也开玩笑说：“行啊，找个什么样的？”
谁知那人说：“就找个嫂子这样的吧！”
娟子脸立刻红了，说：“我没地给你找去，你活该打光棍。”
屋里人听完了哄堂大笑。另外一个人说：“就你，还想找嫂子这样的？ 猪八戒二姨肯嫁你就不错了，下辈子吧，这辈子是没戏了！”大家都笑翻了天，娟子也笑了，节日这几天过得还算快乐。
不知不觉我与娟子一起呆了一周的时间，这是我们在一起最长的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幸福快乐，但又转瞬即逝。假期没完，娟子就要回去了，她还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女儿，她不能把时间都给了我，娟子的女儿曾跟娟子说过：“我知道我爸配不上你，你可以找更好的人，但是一定要正式离开我爸以后！”现在，她还不能让家里人知道我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