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话桑麻212022-08-30 21:31:07

(十三) 离婚后的奶奶和朱家

父亲家的堂屋里有一个神道,中间供着观音菩萨像,外用玻璃罩着,观音像里放有金心银胆,就是用黄金做的心,白银做的胆,再加些中药材放进去,放入时需请和尚来念经,叫做给菩萨开光。观音像的一边有水灯,是一个大的玻璃缸,下面装水,上面是菜油,中间有灯芯; 另一边放着一个铜罄。神道的顶部有三个抽屉,里面放着线装的朱家和任家的家谱。任家的家谱上写有奶奶的小名小玉,是奶奶出嫁时任家专门为奶奶制作。神道的上面供奉着"朱氏祖宗之位",是一个约1米长,70,80公分宽的一个大匾额。从大家庭搬出来以后,爷爷奶奶家一直供奉着朱家祖宗牌位。离婚后的奶奶仍认为自己是朱家人,还像过去一样,每逢过年,清明,七月半这些纪念祖先的日子,她都要做一桌好菜,口中念着"太爷朱琴武,王氏太,杨氏太,曾祖,朱家古老前人,请来吃饭", 并烧包给他们。烧包就是烧一种纸袋子,上面写有人名,内装有纸钱,金锞,银锞。奶奶每次都要烧很多给朱家祖先,有时她也烧给自己娘家的祖先,但次数和数量都少一些。奶奶离婚后坚持供奉朱家牌位一直到64年四清时不被允许再供奉为止。

 

离婚后的亲友们也仍把奶奶看作朱家人,仍称她为四太或四嫂,大多与她往来如故。只是广东街的人除了汤九孃家和幺姑太家,其他人再无往来。奶奶家里还是很热闹,一如既往地高朋满座。

 

大伯公每次从修文回到贵阳也要来奶奶处看看,开始一个人来,后来在修文续弦娶了一个大婆母,就带着她一起来。父亲印象中的大伯公个子高高的,长脸,老了留大胡子。在奶奶心目中他还是以前的大哥。

 

和奶奶年纪相仿的大伯公的儿媳罗氏,五叔公和七叔公也经常来,七叔公来得更多些,每月必来两次。他一般在午后带着孩子来,呆上一下午,中间常常教父亲在旧报纸上写毛笔字。虽然父母早逝而七叔公年龄最小,但他也像朱家其他兄姐一样,有旧学功底,颇有文才,并写得一手好字。他和孩子吃过晚饭后才走,每次走之前奶奶都要给他一些钱,算是在他生意关张后又把他一家养起来了。

 

而外表斯文儒雅,谈吐得体的七叔公做出来的事则让人大出意外,百思不解。 

 

话说七叔公自从生意开垮后,奶奶拿出在大南门万家巷的大宅里的一间房,安排他一家三口住在那里。大宅租出去住了几十家人。约47,48年时,住在七叔公隔壁的是一个叫做沈世文的国民党特务。父亲跟奶奶去那里收过租金,见过沈世文,他不是贵州人,长得高大威猛,穿着皮夹克,目光凌厉而凶狠。有一天七叔公撬开他的房门,偷了里面值钱的东西然后带着老婆孩子跑了。特务知道七叔公是奶奶的小叔,叫警察来把奶奶抓到位于现在的公园路市教育厅旁边的第一监狱关了起来,说要奶奶负责。奶奶表示愿意拿钱赔偿沈世文,并在交了担保金给监狱后在当天晚上就被放了出来。而七叔公就此消失了,再有他的消息时已是61年。那时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更丢人了,成了整个家族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