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Q_黄玫瑰2009-03-29 08:38:38

  我们结婚吧
  婚姻是错误,离婚是醒悟,再婚是那执迷不悟……
  人生很像是一出轻喜剧。
  语气是轻松的,内容么,是不管的。
  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我们管不着;我们回头看着过去,脚踩着现在,展望着未来。
  未来是那无限延长的X轴的正半轴,延伸到了地平线的另一端,茫然啊茫然。
  然后发现我们都是天生远视,只能看见美好的前景,哪怕只是虚构?
  不过这人世间也有异类,别人远视,她近视,看不见近处繁花胜景,只想着远处有多么多么好的风景。
  林懿做了个梦,梦里的内容是她大学四年的青春,跟她的名字一样很不受自己待见。
  她梦见她们寝室四个女人,夜里讲鬼故事,讲到一半想上厕所但没人有胆量去,结果害她憋了一夜。
  醒来的时候满头都是冷汗,她抓了闹铃过来看,骂骂咧咧地起了床,才七点五十。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每到不用加班的周末就很无聊,市区人太多,堵车堵得天怒人怨。
  用热水把脸上的洗面奶泡沫冲干净,再洗一次冷水,有助于收敛毛孔。
  牛奶加麦片,再煎个鸡蛋,烤面包的香味四溢,林懿的生活就跟她的早餐一样,一成不变。
  翻开杂志,一眼就看见某位明星嫁入豪门。
  真好命,林懿羡慕地看着那女明星的脸:漂亮是漂亮,不过也是四十好几的女人了,怎么运气那么好呢?
  慢悠悠地往面包片上抹黄油,想想自己那点可怜的存款,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林懿的心里很乱,莫名其妙地乱,每次做梦梦见大学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事,上次相亲失败,上上次掉了钱包,上上上次崴了脚,一律都归结于此。
  一想起来就心烦,不知道自己还要倒霉到哪里去。
  “我们的爱,过去就不再回来——”
  房间里很安静,就显得手机铃声突兀起来,对这首手机自带铃声基本无言的林懿放下碗碟,从厨房里走出来,随手把满手的泡沫抹在抹布上,接了电话:“喂。”
  “喂,一一,是我。”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林应卿:“宝贝,有什么事?我正洗碗呢。”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随便。”今天起得太早,实在是没那个精神。
  那边林应卿笑得花枝乱颤:“宝贝,我要结婚了。”
  “啊?”这么突然?
  “你姐夫刚才跟我求婚了,这个是好消息。”
  想起林应卿的男朋友,林懿就觉得好笑,姐夫是她们的大学同学,林应卿终于结束恋爱长跑走进婚姻殿堂,可以说她一直都看在眼里,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倒也不惊讶。
  “哎,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三是个好日子,我们那天去登记。”
  “恭喜恭喜,我们四个当中还是你最先结婚了。”林懿道。
  “那是,”林应卿的声音里透出得意:“顺便告诉你个坏消息,你没忘了吧,那个约定。”
  “什么啊?”林懿想不起来。
  “我们大二那年不就说了么,从那一年起,以1000块作底金,每年增加一千块,直到四个人当中有一个人结婚,有几年就算几千。第一个结婚的人,另外三个姐妹就要送约定金额的红包,还要凑钱给新婚夫妻买蜜月旅行的往返机票。”林应卿兴奋:“我们还签了字盖了手印的,你别告诉我你忘记了吧?”
  “没,我没忘记。”林懿心虚了,“你们结婚去哪啊?”
  “巴黎。”
  “我晕,国内多好啊,去什么巴黎,你会说法语么你?”
  这女人大学那阵看了几部法国电影,迷得不得了,整天说要学法语,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三分钟热度又能成什么事呢?
  “你姐夫会嘛,就这样了,我过会再跟你说,我现在还要打电话通知另外两个家伙呢,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当然了,这个对你们来说是坏消息,对我来说可是好消息。”
  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然后喀擦,电话挂断了。
  林懿捏着电话,无言,再想想自己存折上的数字,更无言。
  下个月房租还没着落呢,这女人居然就要结婚了,要不是她今天说起,早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约定。
  当时还只是觉得好笑,年少气盛,觉得等自己毕业以后肯定是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只差没万户封侯了,结果混了这么几年才发现,钱这东西,果然是好花不好挣。
  现在大学生满街都是,超市收银台都要竞争上岗,你看得上的工作,人家未必看得上你。
  招聘会上那些负责人,拍着桌子上厚厚的一叠资料:“啥?同学,你没工作经验?你看看人家这些,XX学校的,XX学校的……哎,你先去填资料吧,过去点填,别挡着后面的同学。”
  那些XX一般指代国内知名院校,如此以来,林懿的简介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其实林懿第一次找工作的时候很想说:“先生,我有推销可乐洗发水的经验可以么?”
  那还是大学时候零花钱不够才去冒着太阳和大家的白眼打的工,钱不多又累。
  算下来,现在离大二的时候,已经过了六年,那么就是六千块的红包,还要加上跟另外两个家伙分摊的飞机票钱。
  “靠。”
  在林懿的认知里,她现在每个月不吃不喝把钱都存起来,奋斗十年凑出来的钱就够在这城市买个厕所。
  况且人家卖房的时候厕所还不单卖。
  太他妈混账了。
  等她想吃肉的时候,猪肉涨价了;等她想买房的时候,房价也涨了;等她想先不买房买辆车也好的时候,车倒是很给面子地降价,但是汽油又涨价了。
  还要不要人活?
  屋漏偏逢连夜雨,电话响不停。林懿接起电话,大学同寝室的北北义愤填膺:“一一,太过分了。”
  “又怎么了?”
  “卿卿要结婚你知道吧?”北北不忿。
  “知道啊,刚才她给我打电话了。”
  “我也想赚红包钱啊,”北北那糯软的声调就好像在撒娇一样。
  “那你结婚呗。”
  横竖都是要失财的,反正不论如何,最后结婚的都会是她。
  “对了,最恐怖的是不仅她要结婚,靖蓉好像也有那苗头。”
  靖蓉是当时寝室四个人当中的另一个。
  “不是吧?”林懿苦笑。
  “靖蓉偷偷跟我说,她要比卿卿早拿结婚证。”
  “……拜托,这样一点也不好玩,你们严肃点吧?”
  “我们是很严肃啊,对了,最近你怎么样?你怎么还不结婚?”
  “喂,这是我个人隐私啊。”林懿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果然是没什么好事。
  北北在电话那头笑:“得了吧,反正不管是谁,我们都得掏钱;过两天我们开个单身Party,你要记得来啊。”
  “嗯,知道了,到时候你联系我吧。”
  林懿头疼得要命。红包钱,飞机票钱,说起来倒轻松,但是到底要从哪来呢?
  “你说,天上怎么不会掉钞票呢?”
  林懿这么问党杰的时候,党杰正在开会,偷偷地埋下头发了条短信过去:“你又哪里神经不对了?”
  隔了半天,领导都已经说同志们散会了,林懿才回答他:“我昨天晚上给你发的短信,你现在才回我?Orz……”
  党杰无言,移动公司又人品爆发了。
  于是拨了电话过去:“你又怎么了?”那个“又”字咬得很重,这林懿抽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杰杰……”那边林懿的声音有气无力。
  “别这么叫我。”听起来好像在叫“姐姐”一样。
  “我有朋友要结婚了。”
  “嗯。”
  “我要给红包,还要分担她的机票钱。”
  “嗯。”
  “但是我没钱。”
  “嗯。”
  “我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要给她买机票?”党杰不解。
  把大学时代的约定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林懿悔得肠子都青了:“我没钱,怎么办?”
  “凉拌。”党杰直截了当地回答她两个字,纯粹是四个小女孩闲来无事瞎胡闹。
  “你有钱么?”林懿问。
  “没,有也不借给你。”
  “喂……我们俩可是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到大学,你把过几个马子,上过几次床我都知道,你居然这么绝情?”
  “你别跟我说感情,多伤钱啊。”听她那边人声鼎沸的,估计是公共场所,这女人可真敢说。
  “借钱给我。”
  “不借。”
  林懿毅然决然地挂了电话。
  三十分钟后,党杰收到她的短信:“小气。”
  党杰一笑了之。
  再过三十分钟,党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又收到她的短信:“杰杰,请我吃饭。”
  微微一笑,党杰打了电话过去:“我到你们公司楼下接你。”
  党杰的车是辆半新不旧的奥拓,贷款还没还完,不过比起林懿来说好太多了。因为林懿没车没房,高中的时候是月光女神,上了大学到现在,改名月透女神了。
  他们同岁,在一个县城里长大,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熟得不能再熟。
  “两个蛋包饭,回锅土豆,爆炒肥肠,黄瓜皮蛋汤。”党杰连菜单都没看就轻车熟路地点了几个家常菜,到底是熟人,随便一点家常菜也可以打发。
  蛋包饭上面的番茄酱看起来让人胃口大开,林懿愁眉苦脸地对林懿喋喋不休:“你说这公平吗?明知道我会最后一个结婚。”
  党杰笑笑,给她盛汤,翠绿的黄瓜在碗底,皮蛋她是不吃的,所以不要放在她碗里。
  “结婚,结婚干嘛啊,不就是跟个男人一天到晚柴米油盐过日子么,无聊。”林懿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蛋包饭。
  “嗯,是挺无聊的。”党杰随口答应。
  吃完饭,林懿还是很郁闷,于是两个人买了酒跟零食,跑到某个体育场,翻墙而入。
  党杰看着林懿的身手忍不住道:“你以前当贼的吧?”
  林懿翻白眼:“谁跟你一样,长得就那么犯罪。”
  喝多了酒,林懿就变了个人,党杰看着她从圣斗士星矢般的小强转变为琼瑶剧小白女主,感叹造物主的伟大。
  “你说,我长得很丑吗?”林懿斜着眼睛问他。
  “不会啊。”
  其实林懿是那种中等偏上的长相,脸圆圆的,眼睛很大,鼻梁高,看起来五官很立体。
  “那为什么没人娶我?”
  被你这么瞪着问,是个男人都不想娶你。
  “我也想结婚。”林懿傻笑起来。
  “唉……”
  党杰其实有点搞不清楚这女人整天在想什么,总是口是心非,一个人怕孤单怕寂寞,但是她又不说出来,披着女强人的外衣,偏偏又不是个女强人。
  “我的人生目标是,美食,美容,美男,”林懿振臂高呼:“到我三十岁的时候,我要包十个美男,一天换一个。”
  洞房夜夜换新郎,一双熊掌万人枕啊,可以考虑下排列组合问题。
  “那剩下的三个呢?”
  “送给我们寝室那几个玩。”林懿傲然道。
  党杰忍不住大笑起来,谁知道本来坐在他旁边林懿翻了个身,一下跨坐在他的腰上。
  “下去,你该减肥了。”党杰吐糟她。
  林懿的眼神有点迷蒙,她微微眯起眼睛:“杰杰,你为嘛不娶我?”
  “你喝醉了吧?”
  “你小时候明明说你要娶我的,你耍赖。”
  我靠!党杰郁闷了,到底现在是谁在耍赖?
  “你小时候又丑又肥,要不是你又哭又闹地逼我,我能答应么我?”
  “那现在我不丑又不肥,你娶我吧!”
  疯了,真的是疯了,党杰一把把她掀下去。林懿坐起来,安安静静地靠着党杰,党杰觉得很好笑:“不闹了?”
  “没意思。”
  党杰略一思量:“你结婚想去哪?”
  “瑞士。”
  “那我们结婚吧。”
  “啊哈?”
  林懿的一点酒意,随着这句话,蒸发,蒸发,然后消失不见。
  党杰的脸看起来如此严肃认真。
  “为……”你发什么疯?
  “因为我也想去瑞士。”
  火星撞水星了,地球跟哈雷彗星谈恋爱了,世界崩溃了,林懿的大脑短路了,然后,静止,石化。
  在风化之前,林懿艰难地开口:“你说真的?”
  “当然。”党杰回答,然后拍拍她的头:“不过先签协议。”
  林懿垮着一张脸:“你有什么条件?”
  党杰喝着酒,开始慢慢思考,整理得出结论:“第一,我要跟你保持纯洁的男女关系——”
  林懿鄙视他,没听说过么,都他妈男女关系了,还纯洁?!
  “第二,除了我们双方当事人,以及赌约的利害关系人,我们结婚的事一律保密。”
  林懿想,你以为你结个婚被戳穿了还能红成陈冠希啊?
  “第三,去完瑞士回来,随便什么时间离婚都可以,你的还是你的,我的还是我的。”
  林懿想,本来就没指望着能从你这铁公鸡身上拔毛。
  “为什么不早上结婚,下午离婚,晚上去度蜜月?”这样以来安排不是更合理紧凑么?
  党杰白她一眼:“万一被你们寝室的人发现,我们就死定了,反正只要把蜜月过完就行。”
  “……你不觉得我们为了这么一个赌约就在我纯白的婚姻记录上留下一道黑影,是很不划算的吗?”
  微微一笑,党杰站起身:“那你自己去凑钱给她们买飞机票吧。”
  正要走,手臂就被抓住。林懿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你说真的?”
  当然是说真的。党杰立刻点了点头,感觉林懿在一瞬间变成了只软绵绵的小狗,定定地看着主人好要博取同情。
  林懿跟党杰果真是大脑发热,为了抢在其他三个女人之前,第二天就相约去领结婚证,反正他们也不管什么良辰吉日啊之类的。
  他们还特意请了假。
  “小林啊,你这请什么假?”路上碰见熟人问。
  “病假啊。”林懿脸不红心不跳。
  “呃——”看你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样子,有你这么生病的吗?
  坐进党杰的车里,林懿突然有些不自在:“感觉有点怪。”
  “怎么怪?”
  林懿抬起手腕看看表:“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们就会从朋友关系变成夫妻关系,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知道啊,不过你看看昨天签的协议,上面写的就算你要病死,也要在病得半死不活之前跟我先协议离婚。”党杰抿着唇笑。
  没心没肺。
  反正从小到大,对这个人总是没辙,没心没肺没肝的臭男人破玩意。
  “证件带了么?”党杰问她。
  “带了。”
  “对了,结婚要多少钱啊?”党杰又问,他对这个还真没什么概念。
  林懿展露出一个大度而宽容的微笑,拍着党杰的肩膀道:“结婚只要九块钱,放心,大爷我请你。”
  党杰也微笑:“别客气,离婚算我的。”

  真的结婚了
  “请问,要多少钱?”
  一个中年妇女忿忿然地抬起头,从两片薄嘴唇里吐出两个字:“三十。”
  林懿恍然,捏着钱包里十块人民币的手松开:“三十?”
  那中年妇女仍旧是一脸仇深苦大的模样,极不耐烦地道:“对,就是三十。”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在干嘛,结婚几千几万都扔出去了,还在乎这三十?
  “不是吧,明明是九块钱。”林懿也愤然,国家公务员就了不起吗?就可以乱收费吗?
  中年妇女面带讥笑:“九块钱?照相不要钱么?买纪念币不要钱么?”
  “纪念币?”林懿跟党杰傻眼。
  “……”中年妇女朝他们翻了一个白眼,手伸进下面的柜子里掏来掏去,好半天才掏出一个玻璃盒子,抛在桌面上。
  “就是这个。”她示意两个人拿起来看。
  不看还好,一看林懿差点笑喷。
  这纪念币其土无比,两块金黄的纪念币,跟金币巧克力差不多大小,上面刻了两只……
  “鸭子?”党杰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看有点像鸡。”林懿小声发表自己的意见。
  “那是鸳鸯。”中年妇女耳朵还挺好,一听这俩没见识的人说话,怒了。
  两个人瞬间悟了:也对哦,人家结婚干嘛上头弄鸡或者鸭子?中国的艺术果然是博大精深的,够抽象,够抽搐。
  “还有照相也是要收钱的。”中年妇女继续解释。
  “请问,照片是要用在结婚证上的吗?”党杰又问。
  “是。”废话,不是用在结婚证上难道用在通缉令上啊?!
  “那我们可不可以不照,我们自己带照片来好了,”林懿插嘴:“每次照这种证件照都会奇丑无比,我不想照,对了,大头贴行么?”
  党杰没说话,把她手上的钱包夺过去,掏出三十块钱,朝那中年妇女微笑:“麻烦你了。”
  “哎……”
  “你又叹什么气?”
  “我可不可以直接划一杠,写‘懿’字太麻烦了。”林懿碎碎念抱怨道。
  “……你可以的。”党杰完全无语了。
  从小的时候起,林懿就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教小朋友们写名字,林懿哭着问老师我可不可以写成“一”?
  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女孩子
  拍完结婚照,林懿满脸的不乐意。手上拿着红彤彤的结婚证,翻开看里面两个人傻不拉几的脸。
  “好丑啊。”她使劲戳照片上那女人的脸:“这个根本不是我。”
  “能把证件照照成美女的,那女的才长得恐怖。”党杰觉得还行,本来证件照就是人一生当中最丑的照片,做人要知足。
  “你长得还蛮好看,”林懿拿结婚证拍党杰的脸:“真看不出来啊。”
  党杰板着脸把她手上的结婚证夺下来,把一句“你是疯子”又给吞回肚子里去,只是伸出手勾住她的肩膀:“老婆,走吧。”
  林懿笑笑,用拿着那装纪念币盒子的手把他的手给拍了下去:“老公,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领完结婚证要干嘛?
  请人喝喜酒?
  党杰的眼神里写满了“鄙夷”两个字,坚定地说:“恶俗,中国传统文化当中,红白喜事的铺张浪费,我们年轻一代应当引以为戒,坚决杜绝这样可耻的浪费行径,为构建能源低消耗,资源节约型社会而奋斗而努力。”
  林懿的思想觉悟没那么高,她说:“我没钱。”
  其实如果林懿真的结婚,未必不会铺张浪费,因为还有红包可以收啊,她这辈子可以跟任何人,任何事过不去,但就钱不行。所以就算党杰其他话都是猪话鸟话,但他说那句,别跟我谈感情,多伤钱啊绝对是名言。
  所以林懿乐呵呵地去打发短信:“我结婚了,这个赌是我赢。”
  然后电话响起来,是林应卿,就知道这女人反应肯定最大。
  “你结婚了?开什么玩笑?”林应卿只觉得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简直晕得找不着北。
  “当然不是开玩笑,我老公你也认识的,”朝党杰眨眼睛:“我叫他过来听你电话。”
  党杰笑着接过电话:“应卿啊?是我,嗯,对啊,我们是结婚了。”
  “你们俩怎么会结婚的?”林应卿气急败坏地问。
  “唉,我说你这人,我们俩怎么不能结婚?”党杰反问:“你们难道还准备说话不算话?”
  “去你的,谁跟你们一样,行吧,你们今天晚上死过来。
  “哪啊?”
  “废话,你们姐夫这。”
  林应卿那边说完这句就喀擦挂了电话。
  然后是王靖蓉:“妹妹,你领结婚证了?”
  “领了啊。”
  “靠。”
  电话被挂断了。
  不愧是相处了四年的
  最后一个是北北,劈头盖脑一顿臭骂:“你个死没良心的三八说结婚就结婚你不是骗我的吧不就是六千块钱么你居然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那臭男人是谁啊哪个角落里捡出来的会不会阳痿早泄?”
  林懿沉默着把电话交给党杰,党杰听完北北的话,僵硬了五秒,然后沉声道:“北北,我告你诽谤啊。”
  那边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党杰?”北北开口了。
  “嗯,怎么?”
  “原来是你,”北北冷声:“我就说一一怎么那么快就能找到牺牲品,原来是你个冤大头。”
  她的声音委实大了点,林懿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忿忿然夺了手机:“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晚上再收拾你,你等着吧。”北北趾高气昂地挂了电话。
  那边挂了电话,党杰道:“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劲。”岂止是不对劲,怎么听怎么觉得叫一个……
  “不纯洁,不纯洁啊。”林懿痛心疾首。
  谁知道啊?党杰抬起头:“啊,你看天上阴沉沉的天……”刚才分明还有太阳的。
  好冷,林懿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好在党杰温柔又细心,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还替她开了车门。
  “老公,表现得不错啊。”
  “嗯,谢谢老婆的夸奖。”
  趁他发动车子的时候扑过去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老公~”
  “老婆~”
  两个人深情凝望。
  “我肚子有点饿。”林懿的眼神,还是如此深情。党杰收回自己的目光,叹气,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是该吃午饭了。”
  “嗯,你要请客啊?谢谢咯。”
  他根本没说话好吧?看着身边这个女人,弯腰帮她系安全带,开始对她进行安全教育:“又忘了?都跟你说了一百遍还不长记性。”
  林懿笑了。
  “你为什么跟我结婚?”她突然开口问:“总不会真的是为了去瑞士吧?”
  党杰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抿着唇笑:“你觉得呢?”
  林懿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从前不知道,现在不知道,以后也许也不会知道。
  “姐夫好。”
  罗小未在吧台里看着并肩站着的两个人,推了一盒雪茄到两个人面前。现在酒吧里比较安静,毕竟还早。
  “我不抽。”党杰微微一笑。
  “没给你,给你老婆的。”罗小未也笑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党杰不抽烟?党杰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稀有男人品种,烟酒不沾。
  “姐夫你别开我玩笑了,我什么时候抽过这种东西?”不动声色地把一盒雪茄推回去。
  林应卿朝着吧台走来,党杰笑盈盈地看着她:“减肥颇有成效啊。”
  罗小未还是一脸老好人的笑容:“她要穿新款的婚纱。”
  林应卿死死地瞪着林懿,在她旁边落座:“小姑娘,成年了?结婚证有伐?拿出来看看。”看她那架势,不像是酒吧的老板娘,反而像是土匪。
  林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党杰身上:“怎么?嫉妒?”
  “德性。”林应卿嗤之以鼻,两只手伸出来。
  “干嘛?”
  “你说呢?”林应卿咬牙切齿,她还是不相信这两个人说结婚就结婚。
  党杰和林懿心有灵犀,从各自的包里掏出一枚纪念币放到林应卿手上。
  “这什么?”林应卿狐疑地问,突然从后面伸出两只手,拿走了纪念币,吓得她不轻。
  原来是王靖蓉和詹北。
  “这是什么?”詹北问。
  她是典型的北方女子,皮肤却是少见的白皙,身材颀长,是四个人当中个子最高的,说话的声音十分柔和。
  “是不是鸡?”王靖蓉也很纳闷:“但是鸡的嘴哪有那么扁?”
  王靖蓉跟詹北截然相反,蜜色肌肤,一头大波浪卷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个松松的马尾,眼睛闪闪发亮。
  “那是野鸭子……”林懿反应过来:“不,是鸳鸯。”
  “我靠,哪来的啊?”
  “办证的时候给弄的,算是支援下民族产业吧。”党杰接茬,接过罗小未调好的酒,喝了一口。
  “你们真结婚了?”
  “北北,你那什么口气?难道我们还骗你?”林懿从手提包里掏出大红色的结婚证,往吧台上一拍:“看吧,货真价实,明媒正娶。”
  “去你的,还八抬大轿呢。”
  说是这么说,林应卿兴趣缺缺地翻开那结婚证:“靠,还真土,你看你这照相照得,这是人不?这就是一ET,说你是火星来的都侮辱了火星人,你那是脸么?有轮廓没有?”
  王靖蓉倒没上前去凑热闹,而是坐下来点了酒,然后悠悠然地道:“你们看仔细点,别让这女人给骗了,说不准是哪个电线杆上贴的‘五十块办证’那弄来的假货。”
  “去你的。”林懿笑着给她一个白眼。
  “算了,你们什么时候办酒席?”北北挺认真地问他们。
  这问题把林懿跟党杰问得面面相觑,最后党杰道:“算了,她没钱我也没钱,这些都是虚的,我们留着钱去瑞士呢。”
  罗小未大笑:“本来卿卿还说什么我们的蜜月机票有着落了,没想到现在反而要给你们买。”
  “是啊,一一你这招可真够狠的啊,是不是真没钱所以才出此下策?”王靖蓉朝她挤眉弄眼。
  林懿在心里直骂,王靖蓉的性子看起来并不是很热情,被评价为“平铺直叙”的女人,但说话却是经常一语中的。林懿经常对她说的话是“你真恶毒”,而王靖蓉经常摆出一副我在思考的表情然后回答“我觉得还好吧”。
  吐血。
  比如她们还在学校的时候,有一天不知道怎么说起CN与非CN问题,有人就感叹:“要是那层膜捅破一次还能长一次就好了。”
  这女人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食堂,惜字如金:“啊,千层饼。”
  其余几个女人集体笑喷,从此远离学校食堂的千层饼。

  U & Me
  喝了几杯酒,罗小未的场子也渐渐热了起来,人声鼎沸。
  “最近生意不错。”林应卿笑着看看小弟送上来的单子,熟练地拆开一包微波炉爆米花塞进微波炉里加热。
  罗小未也笑,眼角竟然都起了浅浅的皱纹。
  那是自然。林懿回想起当年,罗小未跟她们同校不同院,课是基本不上的,什么早检晚检全然不放在眼里,每天穿梭于学校周边的所有酒吧,大二的时候就在学校外开了自己的酒吧。当时站在满布灰尘的吧台里擦着杯子的罗小未,还有穿着他外套帮忙打扫地上垃圾的林应卿,笑着跟她打招呼的样子,一辈子都记得。
  当年的罗小未可谓是少年老成,下定决心的事情一定会做,林应卿有的时候也怨,说苦日子全让她给遇到了,但是她还是忍,忍不住的时候就抱怨,自然不是对罗小未,而是对她们几个姐妹。那时候耳根子都能给她磨出了茧,偏偏还要尽力安慰。
  “二姐夫呢?”林懿摇着杯子里的酒问。
  她们四个人,林应卿年纪最大,二十八岁,然后王靖蓉和詹北同年,二十七,林懿最小,今年年底就满二十六岁。
  王靖蓉倒没喝酒,她一贯不喜欢这些,只要了一杯可乐,听到林懿这么问,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出差了。”
  “哎,还说很久没见赵哲逸了,你们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北北道。
  “别光说我,你男人呢?”王靖蓉轻轻巧巧地把话题绕到她头上。
  北北落寞地笑笑:“他忙着呢,带了他学生接了个什么鬼案子。”
  “真是有钱人,”党杰道:“你呢?”
  “我还在公证处呗,以前跟他一起跑案子太累了,现在清闲得多。”
  “是吗?那我怎么还看见你眼角上有皱纹了?”林懿随口道。
  北北如临大敌,立刻翻出化妆镜,仔细观察:“哪里哪里?”难道自己真的有皱纹化了妆也这么明显?
  党杰哈哈大笑。
  “开你玩笑呢。”林懿也笑了。
  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北北皱着眉头道:“你们两个真缺德。”
  “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年纪,就有皱纹了?”林懿还是笑:“要担心也是卿卿姐要担心吧?”
  “这可难说,”王靖蓉道:“我们事务所里有个女孩子,年轻又爱拼,才二十五的年纪眼角全是皱纹了。”
  她这话一说,几个女人全都是摸自己的眼角。
  “算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靖靖一向喜欢泼冷水。”林懿最先释怀。
  “那也好过你,冷水都不泼直接丢我们进冷藏库。”北北笑着掐她的脸:“咱们几个,就数你们俩嘴巴最毒。”
  林懿和王靖蓉相视而笑,都没说什么。
  一晚上的时间,大家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刚过十一点半,北北就接到她男朋友李墨的电话,说在门口等她。偏偏一群人起哄要他进来坐坐,李墨也不好驳了大家的面子,进门来跟大家打了招呼才意味深长地道:“你们这是□民意。”
  “去你的,我们□林懿也不□民意。”林应卿促狭地笑,被林懿瞪了一眼。
  “你是人民难道我们就不是了?”罗小未倒了半杯Martell XO推过去。
  “我是顺民,跟你们这种暴民可不一样。”李墨喝了口酒,把酒递给了北北:“我过会还要开车,小罗这是害我呢。”
  “不想喝就别喝了呗。”林应卿随口道。
  “不行,”北北开口:“这酒又不要钱,姐夫的便宜是肯定要占的。”说完把半杯Martell XO喝个精光。
  罗小未笑道:“我有什么便宜好占?不过是一杯酒,我跟你姐姐还是请得起的。”
  王靖蓉也笑:“那是,不知道以前谁说的,姐夫跟小姨子之间肯定是有奸情的。”
  林懿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党杰嫌恶地找纸巾给她擦嘴。
  “谁说的?”北北作思考状:“不就是一一说的吗?”
  罗小未莞尔:“原来我们之间有奸情。”
  林应卿的脸上的笑容在吧台的暗处几不可察地黯淡了几分,旋即又笑起来,亲密地拧了一把罗小未的胳膊:“这我早就知道了,也就你不知道。”
  “李墨,你接了个什么案子?”
  “文华集团走私的案子。”
  林懿动容:“文华?你说文华?”
  “对啊,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说真的,也没查出什么来,证据不足,前几天跟法院那边的人吃了顿饭,才知道上头也打了招呼,估计到最后倒霉的还是那个告密的,里外不是人,要想当人民英雄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李墨面上一笑:“不过于我总是好事一桩,赚够了钱好结婚不是?”
  他朝北北微笑,北北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
  “原来是文华……”林懿笑着道:“我就说,这些都是人上之人,哪里是平头百姓能撼动的?”
  她突然觉得有点冷,酒意浓厚,不自觉得朝党杰靠过去,党杰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呼吸轻轻撩过她的耳际。
  “怎么,一一你跟文华有什么瓜葛?”李墨身为律师,颇懂察言观色。
  “对啊,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林懿嘻嘻哈哈地道:“李大官人可要给奴家作主,争取到最后关头倒打一耙,为民除害。”
  王靖蓉抿了抿唇:“一一你喝醉了。”
  “嗯,我先回去了,你们还要继续喝?”
  跟罗小未示意他们要走了。
  “不了,我们也先走了。”李墨牵了北北的手,又转头回来问:“靖蓉呢?”
  “我开了车来的。”王靖蓉也站起身,拎了包往外走。
  “嘿,我说你们几个,白喝了酒现在就想跑啊?”林应卿不依不饶。
  “谁像你们,白天想睡多久睡多久,我们可是要上班的。”党杰抱着林懿,好让她能站稳,这女人举杯狂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是千杯不醉。
  “算了算了,下次找个周末再聚。”林应卿心中有点落寞。
  “你请客?”北北问。
  林应卿看了罗小未一眼,眼神里怨气横生:“你等着吧,下次给你熟人价。”
  除了党杰以外,几个人闻言走得飞快。
  坐到了车上,党杰才想起来问:“什么叫熟人价?”
  林懿坐在车里,觉得空气不畅通,把车窗摇了下来:“熟人价你都不懂?”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举个例子吧,在姐夫那,一般人买一杯可乐是十块,卖给熟人的话——”
  “五块?”党杰插嘴道。
  半是无奈半是鄙夷地看他一眼:“不,十五。”
  林应卿所谓的熟人价,就是专宰熟人的价。
  熟归熟,宰你没商量。
  这个还是有传统的,当年她们在平安夜卖气球卖花什么的也是大力发挥人力资源优势,百合花卖别人一枝二十五卖给熟人就是二十八,导致熟人见面分外脸红。
  啊,为啥?
  废话,气的呗。
  党杰驱车上了环城高速路,车速逐渐变快。
  林懿看着车窗外变幻的风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怎么了?”党杰分神看她。
  “……”
  “喂,说话。”党杰不明所以。
  好半天,林懿才开口:“停车。”
  “干嘛?”党杰茫然。
  “我想吐。”林懿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按着胃。
  党杰咬咬牙,把车停在紧急停车道,眼看着林懿的脸色发白,赶紧给她解开安全带。林懿推开车门,蹲在地上开始狂吐。党杰捏着鼻子,腾出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背,待她吐完,又扶她站起来,拿了车上的纯净水给她漱口,然后让她坐上车,看她打开木糖醇盒子倒出四五颗木糖醇丢进嘴里嚼。
  “好点了?”
  “嗯,我很久没喝酒了。”喝酒也是要钱的,自从找了这么个破工作以后就很少喝酒了。
  “你……”党杰想说什么,但还是住了口。
  “我没事。”这话不仅说给党杰听,也说给她自己听。
  党杰默不作声地发动了车子,速度慢了一些,开了一会道:“要是还不舒服就跟我说。”
  林懿笑笑,吐完了以后头还是很晕:“吐干净了就舒服了,”想了想又道:“杰杰,我突然想到,要是人的过去也能跟这个一样就好了,吐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是不是很好?”
  党杰摇摇头,没说话。
  他想告诉她,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不可重复的,所以不管留下什么都很珍贵。
  但是他也知道,如今的林懿什么都听不进去。
  车停在林懿家的楼下,林懿已经有点迷迷糊糊了。党杰推她:“到家了。”
  林懿还未清醒,嘟嚷着问:“谁家?”
  “你家”两个字,党杰说不出口,只好道:“一一,去我家好不好?”
  “随便。”林懿说出这两个字,头一歪,睡死过去。党杰看她闭着双眼,紧紧皱眉的样子,就想起小时候。
  喜欢看你紧紧皱眉,叫我胆小鬼。
  党杰家离得不远,驾车不过十分钟距离。好不容易拍着林懿的脸叫她下车,林懿醉眼朦胧地看着他。
  “背我。”
  她定定地看着党杰,突然笑了。
  如果是平时,党杰肯定给她一个白眼,然后说:“你多大了?”
  如果是平时,林懿肯定也会假意撒娇,然后回答:“你小的时候都背我的。”
  可是现在,林懿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党杰只得认命地蹲了下去,林懿高高兴兴地趴在他背上:“杰杰,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他无奈。
  五分钟以后,党杰嘶吼:“林懿,你他妈该减肥了。”
  林懿趴在他背上昏昏沉沉地回答:“我妈很瘦……不用减肥。”

  ENVY  我和你之间隔着时间。
  ——林懿
  又做梦了。
  举起手挡在眼睛前面,从指缝间透下来的阳光落在眼里,感觉像一点点火苗在眼中燃烧,烧得眼睛疼得快要流下眼泪。
  闻着淡淡的香水味,感觉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好像有人轻声地教她认书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最是温柔如水的语调。
  一生一对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那个人的声音那么好听,笑声如银铃。笑问她,小懿,你知不知道天为谁春?
  是啊,天为谁春?
  林懿猛然睁开眼睛,看到党杰放大的脸,她被惊得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沙发上跌下去。党杰也是一愣,却立刻抓住她胳膊不让她往下摔,手上的薄毯子落到了脚下,两个人都伸手去捡,手却碰在了一起。
  手指尖很凉。
  “你怎么醒了?”党杰有点不自然地问。
  “童鞋,讲点道理吧?”林懿怪声怪气地开口,把毯子盖在身上:“醒不来的那是死人好伐?”
  “……”
  党杰无言地转身,去卫生间拧了块毛巾回来递给她擦脸。
  热热的毛巾擦在脸上带来温暖柔软的触感,林懿挪开了一点位置让党杰坐下:“我怎么跑你家来了?”
  “你不记得了?”
  林懿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是说了句随便:“我好像记得。”
  党杰递给她一杯水,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突然问道:“一一,你要不要回家?”
  噗哧——
  两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惨白的,不过原因不同。
  林懿是因为党杰提到回家。
  党杰则是因为林懿把水全喷在了他脸上。
  顺手抄起党杰拿给她擦脸的毛巾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水:“对不住,谁叫你突然那么问的,你说回哪个家?”
  “你家。”恶狠狠地把毛巾从她手里抽走,随便抹了一把然后丢开。
  “我家?我哪还有家啊?”林懿自嘲地笑笑。
  悲伤的记忆如潮水。
  “你先睡吧,明天我送你去上班。”党杰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你就让我睡沙发?”林懿懒洋洋地问。
  “你要睡床也可以啊。”党杰作思考状:“既然你是我老婆,我就给你打个折吧,一晚上三百。”
  “你出来卖的啊?”林懿不假思索道。
  “肉体接触的话要加钱。”党杰一脸严肃的表情。
  “你滚吧,”沙发照样睡,“我连地下室都睡过。”
  此话一出口,正往卧室走的党杰闻言立住脚,回过头来看她,一脸复杂的表情。两个人对望了片刻,党杰终于开口道:“那你要不要睡床?”
  林懿看着他,直觉明天太阳得打西边出来了,刚准备开口答谢,又听党杰道:“大不了我算你便宜点好了。”
  “死财迷,去你XXOO的——”林懿破口大骂,颓然地倒在沙发上装尸体。
  党杰懒得跟她计较,关上房门的一瞬间,那轻轻的“喀擦”声,惊得他心魂不定。
  为什么她不撒娇说“我们小时候都一起睡过”呢?党杰叹息。
  虽然明知道早上还要上班,但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初春的时候夜里还有点冷,党杰突然想起林懿一向怕冷,只盖一床薄毯不知道会不会着凉,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衣柜找了一条夏天用的薄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谁知道林懿根本不在床上,倒是客厅的阳台,玻璃门大开。
  一瞬间党杰差点以为林懿跳楼自杀,但是想到林懿向来爱美,不至于如此轻贱自己那张脸,才又放下心来,走到阳台上,果然这女人居然蹲坐在地上仰头看月亮,样子极其可笑。
  “你干嘛?”
  林懿吓了一跳,转头看是党杰,才道:“人吓人,吓死人。”
  “是吗?”
  “我刚才又做梦了。”她站起来。
  党杰不知道该不该接她的话,林懿不常做梦,若是做梦了,也是噩梦多过于好梦。但是今天林懿也没等他接话便自顾自地接下去:“我梦见了我买的第一瓶香水。”
  党杰想笑,没笑出来。
  “陈年旧事。”林懿低声说,“你还记得我买的是什么牌子吗?”
  喉咙好像被什么给卡住,心里有块地方好像一直塌陷:“不记得了,你每天都买那么多东西,我怎么记得?”
  熟悉的语气,林懿一听就知道党杰是在顾左右而言它。
  况且,就算是全世界都忘记了,她也不会忘。
  GUCCI的ENVY男香。
  若要别人嫉妒,就要拥有嫉妒。
  党杰皱眉说难闻死了,她气得一脚飞踹过去,骂他“不识货”。
  绿色的瓶身黑色的瓶盖,30ML,省吃俭用买回来,用过一次,就被人摔在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站的力气都好像没有了,眼前是模糊的。
  她慢慢蹲了下去。党杰伸手拉着她,她执拗地不起来:“别碰我。”
  “要是他来你也这么说,我就服了你,”党杰突然发怒:“你跟我装什么装?”
  林懿立刻抬起了头,居然乐不可支。
  “杰杰,你叫我回家,我还有家吗?”她问,“记不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不能哭,如果眼睛里全是眼泪,那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党杰拉起了她的手。
  “一一,你为什么总是记那么清楚呢?”党杰轻声叹息。
  因为快乐一瞬间就会烟消云散,但是伤痛会记一辈子。
  第二天,两个人毫无悬念地迟到了。
  不过显然的,林懿的运气要比党杰差一点。
  原因很多,举几个显而易见的例子:林懿名为助理,实为打杂小妹,而党杰是部门经理;林懿的公司亏损连连,党杰的公司业绩蒸蒸日上。
  林懿一进公司就遇上BOSS的死人脸,说是什么贸易公司,充其量是在这大厦里租了几个办公间,林懿新进这个公司没多久 ,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业务,就负责端端茶送送水,连公司基本运营都不清楚。
  要是你问林懿一个堂堂大学生何以沦落至此,不好意思,清X大学出来的也未必找得到工作。别说什么比尔盖茨中途退学如今也混得风生水起云云,人家现在已经拿到哈佛的毕业证书了,再说了,你拿林懿跟人家比,那是云壤啊云壤。
  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不过今天说来也奇怪,怎么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人?难道大家今天集体请假?林懿一边擦桌子一边想。
  “林小姐。”一般BOSS用这种沉痛的,参加葬礼般的声调说话时,你别指望他是要给你加薪。
  心里暗骂了一句“靠”,却是满脸堆笑:“老板早,有事?”
  “我们破产了。”BOSS沉声宣布这个让林懿心碎了五秒的消息。
  林懿手上的抹布无声地掉了下去,公司经营不善是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料到居然才这么点日子就撑不下去了,她思索片刻后道:“老板,我这半个月的工资给我结算清楚,再见。”转过身的时候她在心里补充,算了吧,跟这种人宁可再也不见。
  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出来,抱着纸箱出了大厦,外面太阳很大,她眯着眼睛抬头看了半天那在阳光中熠熠生辉的公司招牌上写着“寰球贸易公司”,心想果然皮包公司都很喜欢把名字取得磅礴大气。
  TNND,果然是很欠日的太阳啊。
  这时间有工作的人自然是在上班,没工作的人自然在睡觉。
  权衡了下利弊,林懿打了林应卿的手机。
  那边过了许久才接电话:“喂?”
  “我失业了。”
  林应卿打着呵欠道:“失业而已,失恋找我还差不多。”
  “失恋找你这种人有用?找姐夫还差不多。”
  “又关他什么事?”林应卿问。
  “成就我们的奸情啊,”林懿道:“你看过红楼梦没有?晴雯说‘白担了那虚名’就是这么一回事。”
  “随便你。”
  “姐夫在不在?不在我就过你那去。”林懿伸手拦出租车。
  “不在,说是出去有事,你过来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进了林应卿跟罗小未家所在的小区,林懿感叹难道这个社会以先富带后富难道只是幻想?
  敲了好半天门林应卿才开,穿着丝质睡裙。
  “春光大好啊。”林懿色眯眯地打量她。
  “行了,寝室住了四年你还没看够?”林应卿在卫生间把嘴里的漱口水吐了出来才道:“要不要我脱光了给你看?”
  “这么好?”
  “算你八折。”
  “倒贴我也不看,”林懿咋舌:“别让这些带颜色的东西玷污了我纯洁的眼眸。”
  林应卿作势要呕。
  “算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有没有吃的东西?”说完林懿就钻进厨房。
  林应卿用眼神把她千刀万剐,忿忿道:“你是民国耗子变的?每次到我这来,就想厨房里钻。”
  厨房里的林懿打开冰箱觅食,端出芝士蛋糕和水果若干,还不忘记问:“牛奶呢?”
  靠。
  林应卿自顾自地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林懿坐在她新买的六人座欧式餐桌上,没错,是坐在桌子上,不是坐在桌边——风卷残云般解决了一块蛋糕,喝了半杯牛奶,现在正在动手切橘子。
  “我真受不了你,”林应卿拉开一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把一个厚厚的红包拍在桌上:“你老公呢?怎么都不管管?”
  林懿差点被橘子噎住,好不容易吞了下去,才道:“他管得着我?我管他还差不多。”
  “你们俩,结婚就跟假的一样,这是闹着玩的吗?”林应卿皱着眉道:“红包,收好吧,去瑞士的日子定了没?”
  “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公司里忙。”
  林懿把红包拿在手上:“真没真实感。”
  “德性。”
  “你没了工作,准备怎么办?”
  “再找呗。”林懿苦笑:“我之前那工作干了也相当于没干,交完房租就吃饭都成问题。”
  “你那房子租着干嘛?你们结婚当然是住在一起。”林应卿看她的样子像在看怪物。
  “呃,这个嘛,我自己有打算。”
  “你家里知道你结婚了吗?不办酒席我们是没什么意见,但你家里人,他家里人不会有意见吗?”
  “我家里……”林懿苦笑,“不知道了,至于他家,我跟党杰从小就认识,没什么好担心的。”
  嘴里的橘子本来汁多味美,现在却好像变了味。
  两个人聊了许久,直到罗小未打来电话要接林应卿出去吃饭。
  放下电话林应卿愁眉苦脸,林懿忍不住问:“怎么了?”
  “又是跟他那些什么兄弟吃饭。”林应卿抱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些生意多亏这帮兄弟帮忙,但我又跟他们不熟,陪着吃饭很没意思。”
  林懿道:“老板娘,别想多了。”
  林应卿瞥她一眼:“你知道什么?我看他未必愿意我插手他的生意,一心想着我在家做‘闲妻凉母’才好。”
  林懿讪笑,不敢接这个话头,这算是林应卿的心病之一,不愉快的事已经太多,能免则免吧。

  我是你老婆
  没有在林应卿这混到午餐,林懿悻悻地搭了顺风车回去找杰杰吃饭。
  找人吃饭现在都是学问,不能找李墨和王靖蓉,这两个家伙一个事务所,工作起来都是不要命的;也不能找北北,这女人在公证处上班,食堂伙食忒差。
  所以只有杰杰是最佳选择,而且你选了别人林应卿也会问“你为什么不跟你老公一起吃?”诸如此类的问题,回答起来会很麻烦;最重要的是,杰杰他们公司的伙食,质量比较上乘,不至于是猪食。
  林懿从来都只挑食物的味道,不挑食材。
  到杰杰公司楼下下车,林应卿看她把车门摔得地动山摇,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林懿笑了出来:“心疼我下次就少用点力。”
  林应卿摇摇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林懿问。
  “没什么。”
  说完林应卿开着车走了,林懿耸耸肩,估计这女人更年期提前了吧。不甚在意地打电话给杰杰:“下来接我。”
  杰杰无可奈何:“我不是告诉你,是十三楼B座3-14么?”进来随便问个人就知道他在哪了。
  身边负责Traffic的Annie抽出一张要签字的单子交给他,笑得花枝招展:“Tony,有没有空?一起吃午饭好么?”杰杰在公司人缘一向很好,随性大方,手下的人都直接称呼他Tony,而不是叫他经理。
  杰杰笑着掩了手机,笑着指指,示意自己在接电话不方便回答。
  “我方向感白痴啊。”林懿说完挂了电话。
  杰杰捏着手机咬牙切齿,这女疯子,半夜开冰箱找吃的就那么有方向感了?
  下去接林懿的时候发现这女疯子在三月初春的微寒天气里,穿了一件薄得要透明的白色衬衣,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里面的黑色Bra,下半身是低腰牛仔裤,脚上踏了一双高跟鞋,还好化的是淡妆,否则真是要吓死人。
  “你扣子能不能再解开一颗?”党杰磨牙。
  “可以啊。”说完伸手真的要解。
  “得得得,算我求你了,再扣上一颗,注意下影响吧。”老子是部门经理,不想自己(名义上的)老婆穿得跟不良职业者一样。
  林懿嗤之以鼻:“我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一种人,愿为良好社会风气作出贡献。”
  “此话何解?”
  “废话,一般盯着我三颗扣子里面看的那叫禽兽。”林懿一路走,一路白眼:“好歹让广大的妇女同胞产生一定警觉啊。”
  “……那我算什么?”
  “你要好点,”林懿挽着他的手步入电梯:“你是衣冠禽兽。”
  党杰满腹怨气发作不得,手指捏得“噼啪”作响。
  “她要跟我们一起吃午饭?”端着餐盘归来的林懿小声地问,换来党杰皱眉:“你看清楚,现在到处都是人,根本没座位,是我们要跟人家一起吃午饭。”
  “看她穿得那么良家妇女就知道是你喜欢的型,恶心。”
  心想你还知道我喜欢哪型真是不容易啊,党杰面戴例行公事般的微笑朝Annie打招呼:“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Annie忙不迭假笑,心里在想只有你一个自然不麻烦,可惜身边多了个电灯泡。
  聪明如林懿,一看那眼神就了然,这女人真虚伪:“Annie你好,麻烦你了。”
  说完别有深意地紧挨着党杰坐下。
  Annie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不客气,林小姐跟Tony关系真好啊。”那个意味深长的“啊”字让林懿差点笑出来。
  就知道党杰这死男人,笑起来眼睛一眯四处放电不是个好东西,走到哪里都招惹良家妇女。
  “关系好吗?”林懿故意傻笑,推了推党杰:“你觉得我们关系好吗?”
  党杰筷子上的鸡丁掉了下去,没说话。
  林懿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杰杰容易害羞,对了,Annie你难道不知道?”
  Annie好奇:“什么?”
  党杰心中警铃大作。
  “我是党杰的老婆。”林懿轻轻巧巧地说出这个事实,在心中得意。
  这些Annie的脸变成了青青白白的颜色:“林小姐而你是Tony的女朋友?”
  “不是,”林懿吞下一口沙拉才回答,一脸义正词严的表情:“我是他老婆,明媒正娶的。”意思你想破坏别人合法婚姻那就是小三,缺德大了。
  “……”
  “……”
  看Annie一脸哀怨控诉的表情,党杰欲哭无泪,这都叫什么事?难道我脸上就该写着本人已婚,彻底死会吗?何况跟林懿结婚本来就是附条件附期限的民事法律行为,谁管得着谁啊?
  吃完一顿饭,体力消耗却超出自己想象。
  “林懿,你能不能别跟她们说些有的没的。”这下不出一天肯定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党杰家有娇妻,目前死会,请各路未婚女性绕道远行。
  下午提前下班,党杰去找她吃饭。
  “我这算是说了有的没的?”坐在M记里叼着奶昔吸管的女人从包里掏出那枚纪念币,“啪”的贴在党杰的脑门上,使劲往下按:“你看过没?结婚纪念币,上面还有我们结婚的日子呢。”
  党杰把那枚纪念币捏起来看,然后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瑞士?”
  林懿正在对付一个汉堡,听到这话咬下去一大口,被噎住。
  “喝可乐。”党杰赶紧把可乐递过去。
  林懿喝了几口,嫌恶地道:“真他妈的像杀虫水。”
  党杰脸上的笑凝结在脸上。
  可乐像杀虫水的比喻,那个人最喜欢这么说。
  小手牵大手的时候,只要他们之间有一个喝可乐,那个人就皱着眉头说“喝杀虫水会长不高的”。
  所以林懿不喜欢喝可乐,从来不喜欢。
  那个人不喜欢的事情,林懿也会不喜欢。
  “你怎么了?”林懿咳嗽着道。
  “没什么,”党杰有点不自然地道:“现在你工作怎么办?”
  说起工作,就换林懿不自然了:“不怎么办呗。”
  两个人都觉得心里不舒服,话自然也少了。党杰送她回家的时候,静静地看着她下车,突然抓了她的胳膊。
  “怎么?”林懿问。
  党杰看着她的笑脸,松开了手。
  “你还想见他吗?”
  林懿愣在原地:“你说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党杰莫名有些烦厌自己问出这样的话,但又想知道答案。
  林懿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站定,转过身的道:“党杰,我一直觉得你最懂我。”
  党杰苦笑,一句“宁可我是最不懂你的那个”怎么也说不出口。
  夜风挽起林懿绵软的发。
  “但是我现在觉得,可能是我错了。”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但是党杰知道,她不会哭。
  林懿的眼泪,只为一个人而流。
  那个人,反正不叫党杰。

  入住
  林懿在两天后跟党杰和好了。
  忍辱负重是林懿给出的官方理由。
  她的房租交了三个月,到三月份正好到期,工作一直找不到,她交不出未来三个月的房租,跑去跟王靖蓉住了几天,被大家好奇问:“你老公呢?”
  林懿大言不惭,说谎都不脸红:“没见过夫妻吵架啊?”
  “为什么吵?”
  “你TM蓝猫淘气三千问啊?”
  “……”
  诸如此类,被大家认定“同情林懿完全没那必要,有那时间不如考虑下非洲苦难儿童的吃饭问题要不然考虑下今天晚饭吃什么也是可以的”。
  等王靖蓉的男朋友赵哲逸回来,林懿只觉得满室粉红色气泡乱窜,愤然离去。
  没了可以蹭饭的地方,只好回去找党杰。
  党杰把车停在路边,面无表情地抱着手看着林懿拖着两个行李箱走过来:“你其他东西呢?”
  “没其他东西啊。”林懿一脸茫然:“我还该有什么东西?”
  房子是租的,家具也是房东的。剩下的都是衣服,自己的一些小玩意,大件东西几乎没有,笔记本电脑拎在手里,算是自己最值钱的物件之一。
  帮她把行李箱放进车厢后面,党杰笑笑,在这个城市太久,差点忘记大家都是过客。
  坐在副驾驶座上,林懿观察着党杰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杰杰,你还在生气?”
  党杰深深地看她一眼:“我从来没生过你的气。”
  他说的是真话,小时候会假装生林懿的气,她哭丧着脸去跟那个人告状,结果就是他被敲着头说:小懿是女孩子,你要让着她。
  结果这话居然要记这么久。
  从前让,现在让,将来恐怕也会这么让下去。
  他伸出手去摸林懿的头发,她的头发是深深的黑,染过烫过,发质变得细软了许多。林懿把他的手挥开:“你摸狗啊?”
  “今天晚上要吃什么?”党杰发动了车。
  “寿司,意大利面。”
  “有你这么搭配的么?”党杰闷笑。
  “我高兴我乐意,你管不着。”
  “管不着是吧?你自己付钱?”说完就要停车。
  “……我错了。”诚恳地道歉,吃饭皇帝大,有钱才是大爷。聪明如林懿,绝不可能断了自己的后路。
  党杰满意地继续开车前进。
  站在超市里选寿司,林懿喜欢的三文鱼,鱼子,海胆,鳗鱼寿司应有尽有,看她选来选去,党杰不禁想笑,其实这些地方的寿司又有什么好吃的?根本不正宗,但是林懿却喜欢,理由是正宗的日本寿司反而难吃。
  党杰任她挑选,自己去拿了意大利面跟肉酱,还有橄榄油,洋葱,黄油,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懿挑完了寿司,看着党杰手推车里的东西吓了一跳:“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你自己说的要吃意大利面。”党杰道。
  “那边冰柜里面那种,只要放进微波炉里热热就好,你买这么多,你做啊?”林懿吓了一跳。
  “废话,难道我指望你自己做?”也不想想那种微波炉食品能好吃么?
  让林懿自己做饭简直是噩梦,四位数银子的电脑控玻璃煤气灶在她手上就是人间凶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厨房给炸了。
  本着河蟹社会安全为本的作风,党杰准备献身于厨房。
  回到党杰家,林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喂,杰杰,我睡哪?”
  “书房。”党杰把东西提到厨房,然后到卧室换了家居服,准备做意大利面。
  林懿闪身进了党杰的书房,看见书柜挪开了,原来的电脑桌连同电脑也搬到了客厅;多加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简易衣柜,书桌上腾开了位置给她放电脑。忍不住要笑,这个党杰真的是细心到家。
  出了书房又去看党杰在厨房里切切弄弄。
  “新世纪好男人。”林懿看着党杰利落的动作笑道。
  党杰手上的菜刀扬起来,再落下:“你再懒下去,看有哪个疯子敢娶你?”
  说完两个人皆是一愣,林懿猛然大笑:“你是疯子。”
  “哎哟。”党杰哀叫一声。
  他在切洋葱,一下用力过大,洋葱汁飞溅,弄在了眼睛里。党杰只觉得那洋葱汁烧得火辣辣地疼,用手揉一下,感觉更不舒服。
  林懿急忙开了水龙头,一把把他的头按下去冲洗。:“傻子,手上还是一股洋葱味你还敢揉眼睛?”
  党杰冲了好半天,才觉得好点,抬起头来。
  “怎么样?”林懿问,顺手捞了块毛巾给他擦脸:“你眼睛都红了。”
  党杰却下意识地躲开。
  林懿愣住。
  “干嘛啊?”她不乐道。
  党杰打开柜子找了块干净的毛巾出来擦脸:“你拿那张是我擦桌子用的。”
  “呃,谁像你,擦桌子的毛巾都那么干净。”闻言林懿讪讪地把毛巾放回原处。
  嫌恶地扫了她一眼,党杰虚踢了她一脚:“出去把你的寿司摆好,厨房里不需要帮倒忙的。”
  红通通的兔子眼没什么说服力,林懿白了他一眼,出了厨房:“真讨厌。”
  看着她走出厨房,党杰用手背把眼泪擦干。
  到底是谁才讨厌啊?
  他苦笑。
  晚上林懿跟党杰一起洗了碗,心满意足地抱着靠枕看电影,党杰买的家庭影院??

人在柏林2009-03-29 13:58:18
好文哦!
WQ_黄玫瑰2009-03-30 06:34:49
网络原名:轻喜剧。附文案及作者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