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题记:只要你还记得,我就存在。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袁朗,吴哲 ┃ 配角:齐桓,成才,陆卫明 ┃ 其它:飞行员
【正文】
铭刻
作者:桔子树
第一章 百日草
公元2XXX年9月,林沉袖*在下课铃声响起的瞬间冲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往嘴里塞面包。
“怎么了?才开学就搞得这么急?”何羽从背后追上来。
“约了人,唉,我忘记今天还有课了,就是上次我叔叔介绍的,要找人帮忙写回忆录的那个将军,空军的。”林沉袖一边吃一边说,忽然一下子停住,直翻白眼,原来是噎到了。
“你呀!”何羽又好气又好笑,旋开了水瓶的盖子喂她喝水:“什么人啊,叫什么名字的,这年头怎么好像是个人都能找个枪手出本书似的。”
“袁朗,”林沉袖想了想:“好像是的。”
然而何羽的脸色已经变了:“袁朗?不会吧,真的假的?空军的?将军?那没错了,不会吧,他找你出回忆录?你这次要红了。”
“怎么了?他很红吗?”林沉袖疑惑。
“军肓!他怎么会找到你的?”何羽不屑,但还是不吝赐教:“他不是红,是牛,超级牛的一个人,知道整个空军最厉害的飞行员在哪里吗?试飞团!那个叫袁朗是团长*,特级英模,军功章大把大把的。”
“不会吧!”林沉袖忽然觉得有点麻了:“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是你太宅不是我八卦好不好,他是前一阵八一节特别树出来的典型,你没看新闻啊,那家里,奖状多到可以糊墙玩……”何羽说得眉飞色舞,但凡男生对于英雄总有莫名的向往和好感,林沉袖越听越是不安,忽然听到何羽一声惨叫:“完了,我下面还有一堂时事慨论……我不能陪你去了,你自己要小心啊,对了……看到人家老将军要放尊重点……”
“你快点滚吧……”林沉袖不爽的瞪了他一眼。
老英雄,老英雄……
林沉袖捏着纸片,心怀忐忑的站在一扇铁门之外,做完了三次深呼吸,抖抖豁豁的按响了门铃。
屋里的人反应很快,猫眼里有什么闪了一下,门开一线:“你是?”
那声音很好听,低沉柔和,而林沉袖第一眼看过去,却只看到一双眼睛,纯黑色,幽深无尽,好像一口深井,她愣了三秒钟才回过神来,连忙清清嗓子,正色道:“你好,我是林沉袖。”
“哦,”屋里人偏了下头:“请进,不好意思,最近乱七八糟上门的人很多。”
“没事没事!”林沉袖心里十分紧张,笑容僵硬:“那么,请问一下,袁将军在哪?”
“袁将军?”眼前的男人挑了挑眉毛笑起来:“不好意思,正是不才区区在下。”
啊……林沉袖张口结舌,这个人?将军?
她忍不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忽然发现这是个看不出年纪的人,这个男人他有三十岁的面容,四十岁的神情,眼底却还保留着二十岁青年人的星点锋芒。
“不,不好意思,失敬了。”
“没关系。”袁朗笑了笑,指着一边的柜子,道:“渴了的话,自己泡茶喝,先让我把花浇完,好吗?”
“哦!”林沉袖只能点头,这人问了她好不好,但是那双眼睛,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虽然是真的有点渴了,可到底放不开自己去泡茶,只好跟着袁朗后面走到屋后的院子里……
一开门,五色斑斓的花种了一地,颜色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只是胜在新鲜喧闹,生气勃勃,看来令人振奋。
“好漂亮,这是什么花?”林沉袖惊叹。
一个会种花的军官,这小小惊喜令她的神经放松下来。
“百日草*。”
“很漂亮!”
“一个朋友种的,我帮他照看一下。”袁朗手里的水管喷出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晶莹一片,他在彩虹色的水雾之后站立,笑容温和:“他最喜欢这种花,他最喜欢不会黄的叶子,不会谢的花。”
“可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林沉袖脱口而出,可是话一说完,就恨不得咬自己舌头。
袁朗转过头来看她,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锋利,林沉袖怔怔然不敢出声,只觉得背后隐隐的有冷汗冒出来,然而在下一秒,袁朗已经把头又转回去,手中的水管轻轻晃动,细密的水雾在半空中画出彩虹。
“你说得对,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袁朗浇完了花,从屋里搬了两把椅子出来,放在小院一角某个背阴处。
九月,秋老虎还在逞威,林沉袖在室外站了一会,已经微有薄汗,但是她仍然顺从的坐了下来,似乎这个名叫袁朗的家伙带有某种神奇的力量,他的一举一动都令人觉得不可违抗,十分的奇怪。
“哦,袁将军,我想我们应该先讨论一下,您回忆录的形式。”
“不要叫我将军,如果你坚持要有个称呼,可以叫我队长,另外,我不知道齐桓有没有跟你说清楚,我请你来帮我执笔的这个东西,应该没有机会出版,也就是说这个事可能会占用你很多时间,但你无法以此扬名,所以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当然我会付钱给你。”袁朗说话很清晰,条理分明。
但是林沉袖有点发愣,怎么,不能出版?那写来有什么用?
袁朗看她神情便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主要是无聊,现在整天在家里,想趁我还记得……我的手有点不太方便,所以需要找人帮我把口述的内容整理一下,写出来。”
手不方便?林沉袖不自觉瞄向袁朗的右手,松松的握着拳,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袁朗伸手抓合了几下:“其实,也还好,只是不能长久用力。”
“哦!”林沉袖不觉动容:“行,我很乐意能帮您这个忙。”
“这故事可能会有点长,而且很无聊。”
“没关系,我很爱听故事。”林沉袖踌躇满志:“那等下,我们可以约个时间,我把笔记本和录音笔带过来,就可以开始了,您可以趁这两天开始回忆一下。”
“不必约了,我一直都有空,你挑方便的时间过来就行。”
似乎,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该讨论的都讨论好了,林沉袖又开始手足无措起来,身边的这个人存在感太过强大,即使不说不动,也让人觉得如芒在背,林沉袖支撑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告辞。
穿过客厅的时候,林沉袖无意中看到墙角边竖着一个画架,画板上打了一半模糊的轮廓,但是莫名的,林沉袖觉得那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回到寝室之后林沉袖把所有相关袁朗的新闻都摆渡了一番,看完之后,吐血三升。
双发停车,倒飞尾旋并发动机停车,起落架护板断裂,油箱渗油……然后这家伙把这些破破烂烂的飞机全部又飞了回来。
靠!这……这还是人吗?
林沉袖不是飞行员系科的学生,但是呆在这个航空航天大学里混,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
“桔宝*……”林沉袖趴在桌上呻吟:“你说这世上有妖怪吗?”
“唔?”桔宝正专心吃着蛋糕看小说,随口答了一句:“可能有吧。”
“是的,我今天遇上了一个,这个人居然立了三次一等功,九次二等功,三等功无数……*”林沉袖双眼呈呆滞状。
桔宝手一抖,一块奶油落进盘子里:“这个,好像是过份了一点。”
——TBC——
*1林沉袖是谁,林沉袖自己知道……亲爱的,欢迎您披MJ上来。
*2试飞团虽然很牛,但是再牛的团长也不可能是将军,所以我在YY,按例,这个职位应该是两毛三。
*3百日草,是的,你为什么是百日草?
*4 桔宝是谁,当然,就是作者我,偶尔我也会犯点和希区克刻一样的瘾。
*5 这一段,YY是YY了一点,不过把数字减半就很现实了,那咱不是在写小说嘛。
第二章 望春花
*
当天晚上,齐桓给袁朗打了个电话,询问他那个远房外甥女是否还合他老人家的心意,说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热爱写作文笔又好,在航空航天大学里念书,多少还了解点背景的人才,要是这个还不行他真的就没办法了。
“我无所谓,只要吴哲看着顺眼就好。”袁朗一手扶着话筒,右手指间挟着一支烟。
电话那一头安静了一会,齐桓缓缓道:“你别老是想着吴哲会不会满意。”
“没办法,这是为他写的回忆录,总要他能看顺眼。”袁朗没有开灯,烟雾在黑暗里缭绕,把他整个人笼起来。
“队长,那要他看顺眼了可不容易,那小子娘们叽叽的就好钻研这种细枝末节的事。”
“就是啊……”袁朗失笑:“所以才麻烦嘛,要不然我自己写写就得了。”
袁朗抬手抽烟,凑到嘴边时才发现指间空空,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烟头滑脱了,落在地上,丝丝缕缕的蓝烟就这样缓缓的升上来……
“咳咳咳……队长,二手烟!您这是在谋财害命!”
袁朗满不在乎的挟着烟翻文件,抬眼瞄了他一下:“怎么,要索赔吗?”
吴哲苦着脸,眼中有悲愤之色,埋头装腔作势的咳得越发厉害。
“呀,吴哲你这是什么了,气管炎发作了吗?”袁朗亲切的站起来,慈爱的拍拍吴哲的背:“好点了吗?”
拍拍拍,忽然猛得用力一掌,吴哲没提防,差点让他给拍趴下。
齐桓在旁边一下子笑出来,马上又把头低下,吴哲气不过,跑去拍齐桓的桌子:“刀哥,您不能这样纵容队长的恶习。”
齐桓大奇:“靠!他有恶习跟我有啥关系?”
“你什么都不说,这就是纵容。”
齐桓眨巴一下眼睛,偷偷瞄了袁朗一眼。
“算了,对你就不指望了。”吴哲顿时泄气:“反正我看就算哪天他让你从天上跳下去,你也会跳的。”
齐桓低头想了想,十分诚恳的问道:“如果命令下来了,难道你不跳啊。”
吴哲一下子被梗住,呆了一会,咬牙切齿道:“我好歹会先背个伞包。”
“吴哲。”袁朗忍无可忍,走过去拍拍吴哲的肩膀:“我看起来像白痴吗?”
“呃?”
“我和齐桓有仇吗?”
“哦……”
“那么有伞的时候我为什么会让他凭空跳?”袁朗把文件夹拍到他胸口:“抓重点,吴哲同志,不要纠缠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东西,不要老是想着怎么反驳人,怎么抓语病,我就让你辩赢了,有意思吗?下周练训科目,回去好好看看,有问题提上来,记着!”袁朗牢牢盯住吴哲的双眼:“如果你觉得有问题,换一个更好的方案给我。”
“是,队长!”吴哲不自觉立正,敬礼。
“行了,走吧。”袁朗一挑下巴。
齐桓看着那扇门合拢,鼓掌:“强啊,队长。”
“你跟他耍嘴皮子,被他绕到千里之外都回不了头,有这空干点什么不好,飞行记录整理好了没有?”
“好了!”齐桓马上把显示器转过去。
袁朗凝神看了一阵,沉声道:“有没有考虑过,增加大迎角?”
齐桓犹豫:“再增,可就要90度了啊。”
“那又怎么样?”
齐桓有点心虚,不敢看那双眼睛:“虽然D10*是可以做眼镜蛇*,但是,我……”
“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可以?”袁朗把手压在齐桓肩膀上:“你已经在模拟器上试过那么久了,数据我也都看过了。”
“可是……”
“我跟你一起飞,我做你的副驾驶。”袁朗声音沉静,但眼中有火光灼灼。
齐桓愣了一下,猛然点头:“好!”
袁朗微笑,随手在齐桓肩上捶了一拳。
听说齐桓要尝试眼镜蛇,整个中队都被惊动了,试机那天有空的没空全挤在机场边,消防队和救护车随时待命,好在……一切顺利,整组动作做完,平平安安的着了陆。
齐桓刚一落地就被人群吞没,抬起来扛走没商量,袁朗反正不是主角,被可怜的晾在一边,只有吴哲蹲在旁边仰望那架银鸟,满脸向往:“什么能轮到我开着他上天啊!”
袁朗走过去抬脚碰碰他:“飞行时左翼有点硬,你等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吴哲的美梦被惊醒,顿时有点不满的抱怨:“队长,虽然我是工程出身,可现在好歹也是个飞机员了,您不要老是把我当成个修飞机的好不好?”
“怎么?想开D10?”袁朗蹲下身去,手肘撑到吴哲肩膀上,不远处齐桓正被人们抛起来,在半空中挥舞着双手,吴哲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不自觉后背发紧。
“你知道他的飞行记录吗?1834个架次,1026小时安全飞行,告诉我你的记录是多少?”
“数据只能提供一部分的佐证。”
“356个架次,124*小时安全飞行。小子,你差得的不是一点火候。我知道你聪明,可是飞行这种事,不是你聪明就有用的,经验是一小时一小时飞出来的,是一关一关的险情闯过去的,就算你能把《空气动力学》和《飞行原理》这种书倒背如流,在我眼里你还是不够火候。”袁朗停顿了一下,掰过吴哲的脖子:“明白吗?”
吴哲看到袁朗的眼睛在极近的地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方式在逼视他,于是整个视野都被同一种黑色所占据。
“我,”吴哲深吸了一口气:“会努力证明给你看,超越这种硬性的数据。”
袁朗的瞳孔微微收缩,眸光流转,却微笑起来:“好,我等着。”
直到袁朗离开三步之外,吴哲才确定的感觉到背后的压力消失,长长的松一口气,抬手按摩自己已经僵硬了的可怜脖子,小声嘀咕:“大爷的,好像被G22*咬住*了一样*。”
当天晚上齐桓被人狂削一通,血淋淋的宰光了一整周的飞行津贴,袁朗酒量不算太好,也就没什么人敢来灌他,一帮蝗虫酒足饭饱之后终于把冤大头放下,齐桓这才有机会跑到袁朗面前去得瑟:“队长,我成功了!”
这句话在语气里差了两个字,应该再加一个居然,以表达齐桓的惊喜交集。
“最后落地的时候有点重,有没有感觉到?接地不是很柔和,太紧张了?”袁朗神色平和,既没有锦上添花也没有兜头一盆冷水,平静得像是白天只是完成了一个常规科目。
“哦……”齐桓的思路被引过去,低头想了半天:“好像是有点,但我觉得当时角度时机把握的还是不错的。”
“行了,早点休息吧,明天看了数据再研究。”袁朗带着很淡的笑,知道某位飞机狂人现在最起码半个脑子已经被着陆这件事情所占据。
作为一名飞行员,没有信心不好,太过自负也不好,永远的谨慎,在关键时刻勇于坚持,才是最好的状态。
袁朗习惯性在睡觉之前去机房把队里所有的飞机都检查一遍,虽然这个事其实有专人会负责,完全不归他管,但是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惯性像惰性一样,很难抵抗。不过,当他走到停放D10那间库房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里面还亮着灯。
有人?
袁朗看了一下表,9点17分,机师组的兄弟应该已经休息去了。
“谁啊,还有谁在?”袁朗喝了一声。
“我,我……袁队长……我是许三多。”许三多的声音永远都带着三分怯意,听来让人无奈,无论什么善行被他这样颤颤的一说,看起来都像是在作贼。
“哦,这么晚了,干什么呢?”
“我在帮吴哲修飞机。”许三多抿着嘴,说得很郑重,袁朗这才发现机腹下面还藏着人,正趴在起落架上忙活。
“哟,某人不是反复强调说自己是飞行员不是修飞机的吗?”
“报告!”吴哲猛得从机腹下面滑出来,立正敬礼,一张脸绷得死紧:“某人虽然自认是一名合格的飞行员,但仍然可以帮组织上修飞机。”
“您真大方,我代表组织谢谢您啊!”
“队长,我承认你今天下午说得话有道理,我也承认飞行是一门经验的科学,它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和体验。而我无论是从技术上和心理上都远远的比不上齐桓,当然和您就更不好比……”吴哲昂首挺胸,说得慷慨激昂。
袁朗斜靠在机身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但是。”
“呃?”吴哲一愣。
“你的但是!不可能你说这么一大堆就纯粹是为了给我拍手叫好吧?不会吧……吴哲……”袁朗做出惊讶莫名的样子:“你没事吧!”
……
吴哲倒吸一口冷气,声势无奈的低了三分:“但是……”
噗……许三多喷笑,马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一双眼睛弯成两道线。
“三儿,你想笑就笑吧,别呛着了。”吴哲无力,终于气势全无,声音低下一个八度:“队长我只是觉得,虽然我飞行时间不足经验不够,但我也有我的优点,我敢说这些飞机从硬件到软件,所有的飞行员里没有人会比我更熟,包括您和刀哥。我应该去努力发挥我的优势,而不是弃长取短。”
袁朗有点困惑:“怎么你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个道理吗?”
“不,我其实很早就知道,只是我原来以为我可以和你硬拼的。”吴哲居然也不脸红:“我本来以为我可以跟史班长拼机修,和您拼驾驶,和我大师兄比设计……”
“您果然是天才啊!不过,兄弟……”袁朗勾着吴哲的脖子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一件事知道没用,想到也没用,关键还是要做到,别跟我耍嘴皮子,拿方案给我,让我看到数据,这样我才会承认你说得有道理。”
“这样,您就会记得我吗?”
袁朗有点诧异:“我会记得我的每一个队员。”
吴哲的眉毛一扬:“明白了。”
“飞机什么问题?”袁朗拍了拍机身。
“左翼倒是没有查出什么毛病来,不过起落架有点不平衡,我调了飞行记录来看,好像是有问题。”吴哲说着,又滑了下去。
难怪,袁朗想起刚才着陆是有点别扭,只是操纵杆不在他手上,还以为是齐桓技术动作没做好。
“明天谁飞这架?”
“我。”
“哦……那你的命可就在我手里了哦。”
“你想摔死我吗?”
“不敢……”吴哲忽然笑出声来:“我舍不得。”
“啊?”
“你知道一架D10值多少钱吗?差不多两个亿……我怎么舍得让它从天上掉下来。”
靠,袁朗心里骂一句:“你慢慢修。”
说着踱开去检查下面的库房,等他一圈转回来的时候,许三多已经不在了,吴哲一个人坐在D10的阴影里玩扳手,把那个亮闪闪的东西抛上抛下的,吴哲一看到他就站起来挥手,兴奋的:“队长。”
“你怎么了?”袁朗绕开他半步走。
“我在想,我们为什么不能利用D10现有的操作系统,加大飞机与塔台的实时联系呢?把所有驾驶者的操作都用数学模型记录下来,虽然这在战斗的时候可以没什么大帮助,但是对训练会很有用啊,你想……”
“想法很好,不过技术壁垒也不少。”袁朗脚下不停,往库房外走。
吴哲跟着袁朗走去,初春,三月末尾,半夜的空气里带着微湿的凉意,吴哲哈一下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踌躇满志的说道:“您觉得有价值就好。”
袁朗有点不耐烦:“你呀,就是懂得太多,想要的太多,不定性,什么井都要挖一锹,都挖不深。”
“厚积而薄发,我现在在厚积。”吴哲并不在乎,当他确定了他的方向的时候他一向都不在乎任何的阻力,却忽然伸手指着路边的一棵紫色花树问道:“队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花?”袁朗有点莫名其妙。
“你看,懂得多也有懂得多的好处,当你看到它,你只知道这是花,可我就知道,这是望春花,连望春花都开了,春天就已经在我们脚下了。”
吴哲的笑容很明亮,圆月在他眼底留下细小的光斑,他的身形瘦削而挺拔,背后是一树春花。
袁朗蓦然回首,一瓣深紫色的花瓣从枝头滑落,那一树花,一个人,瞬间化作了黑白色,刻在眼底,背景是极炽烈的白光,将他的眼眸刺痛……
袁朗从梦中惊醒,四下里寂静无声,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嘴里很干,嘴唇有一点发木,他慢慢坐起身来,看到窗外青冥色的夜空里嵌着一轮圆月,月色很深,黄澄澄的。
床头柜上放了半杯水,用透明的杯子盛着,在月色里变幻着光影,袁朗伸手去拿,却不小心滑脱了,玻璃杯在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汪水,就这么漾开来。袁朗像是有些愣住了,看着月亮倒映在这水面上,一点一点的变淡,从黄金色,化为素银。
——TBC——
*1:望春花是一种花,望春花又不光光是一种花。
*2:D,D是什么意思呢?10型机,在这个因架空而年代无感的世界里,我们认定它是本国最新式武器。
*3:眼镜蛇,一种超高难度的机动飞行技巧,不过眼镜蛇的最后迎角要超过90度,齐桓做的那种只是近似眼镜蛇,但也已经足够让一个飞机员骄傲的了。
*4:124,这是我刚刚搜到的HJJ袁哲文的数目。
*5:G22,G前面那个字母是什么呢?
*6:咬住:汗,这算飞行时的口语吧,意思指有敌机在你背后,并且……空对空导弹正在锁定目标。
第三章 Soldiers' Chorus 不朽的荣耀
当林沉袖第二次去的时候,已经把功课作足,工具带齐,只是临到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大雨,她心里对袁朗有莫名的敬畏,实在不想溅着一身的泥点跑到人家家里去,只好柔言细语的求何羽去校门口帮她拦车,何羽反正也无聊,索性就陪着她一起过去。
车子从袁朗的院子外面绕过,透过层层的雨帘和黑色的铁枝栏杆,林沉袖看到袁朗一个人坐在檐下画画。何羽仰慕英雄,揽着她的肩膀趴窗户,看得惊叹不已:嘎有情调的将军!
“看到了吧!跟人家学学!”
“层次不同,层次不同……”何羽甘败下风讨饶不已。
刚走进楼道里,林沉袖就看到大门已开,袁朗站在门边:“刚刚看到你过来。”
哦……好眼力啊!
何羽心大胆小,被袁朗探究的眼神一扫,顿时七上八下,连忙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男朋友?”袁朗随口问道。
“啊……不是啦,这小子……”林沉袖脸上发红。
“你好像对他不太满意。”
“这,有谁会让人完全满意呢?”
“这样也不错,如果一开始就遇到最好的,反而不好。”
“为什么啊?”林沉袖大奇。
袁朗想了想:“开惯了D10的人,再回去开D7总会觉得不太顺手。”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院子里去收画,林沉袖一眼看过去好像比上次看到又明晰了几分,可以看出是一个男人,很年轻,眼睛很圆很亮,笑容清爽。
“想不到您还会画画。”
“刚刚学的,反正现在空闲时间很多,听说自己画出来的东西,会记得很牢。”
檐外的雨,随风而入,零星落了几点在画中男子的脸颊上,袁朗用的是油彩,倒不会泅开,便伸手抹去了。
林沉袖心中一动,小心的问道:“这是谁啊。”
“一个战友,叫吴哲。”袁朗把画架放到墙角。
林沉袖把笔记本放到书桌上,打开了录音笔,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开始吧。”
“可以。”
“从什么地方开始呢?我收集了一些您的资料,”林沉袖忍不住眼睛里又开始放光:“真是太多险情……”
“险情……这样吧,就从我第一次遇到特殊情况开始说吧。”
“特殊情况?”林沉袖调文档看资料:“是那个,空中变状态,双发停车吗?”
“不,是一次无动力迫降,那时候我还没有到试飞团去,很早以前的事了,我得先想想。”袁朗给自己点了支烟,苍蓝色的烟雾将他的脸遮住,变得模糊不清……
天很蓝,低纬度地区所特有的,纯粹到不带一丝杂色的蓝,很适合飞行的天气。
吴哲乐呵呵的靠在他那架D七旁边跟他的机务员许三多闲磕牙,不远处的成才探头探脑的张望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踱了过来。
“你下午什么科目?”
“就普通科目,不能跟您比啊……改D8了,小生对您的景仰可谓涛涛江水……”
“好好,少寒碜我了大硕士,我比你早来两年呢,再不改飞我都没脸和你一屋睡了。”成才无奈的讨饶。
“哎,亲爱的,来跟你商量个事。”吴哲笑眯眯的凑过去。
成才十分谨慎的往后倒:“什么事。”
“不如等下咱俩换架飞机开开??”
“靠!”成才脱口而出:“你还不如现在把我的头拧下来送给队长当球踢呢。”
“不行就不行嘛,说这么血淋淋的,多伤感情啊。”吴哲反正本来就是开玩笑,随手拍拍三多的胸口,指着成才道:“哎,你这个老乡,可不一般啊。”
许三多大喜,简直比有人夸了自己还开心:“那,就是,成才哥,他可棒了。”
“得了得了,存心拿我开涮是吧,我说你盯着我干嘛呢,你还真能在这里开一辈子飞机啊?”
“一辈子倒不至于,只是也不会一时半会就走。”吴哲把笑容敛起了些,看起来认真郑重了不少。
“我说你差不多就可以了,别误了自己的前程。”
“放心,误不了。”
“你呀……”成才压低了声音凑到吴哲耳边去:“也就是你了,这些话对别人我可是不带说的,你想想,在这里撑到天就是队长那级别,副师已经到顶了,而且飞个二十多年,也就差不多了。可你们那儿是能干一辈子的地方,越老越吃香,而且升不到头啊,别的不说,就你那大师兄,快升将军了吧。”
“你少吓唬人,人家才提大校没几年,你什么时候见国内有43岁的将军?”吴哲失笑。
“可他这辈子升个少将总不愁吧。”
“也不能这么比,技术文职本来就好升,跟战斗系统的含金量不同。”
“哦,那你还想做空军司令啊,你是能干这事的人吗?”成才用手肘碰了碰吴哲。
“是,我承认,当领导这种事,我是干不来,不过呢……”吴哲仰头看天,明亮的阳光让他眼睛眯起来:“我是真的喜欢飞啊,尤其是夜航临破晓的时候,冲出云层直接撞上太阳,那感觉……让我再飞两年,我心里有数。哎,对了,成才,你当年双发的时候都是谁在带你啊?”
“队长,刀哥,还有老徐他们,都带过,怎么了?”
“我都是队长带的,哈哈。”吴哲得意洋洋。
“袁队长,他可厉害了,那你一定特优秀。”许三多忍不住插嘴。
“他优秀?他那叫缠功优秀,死皮赖脸就拖着要队长带,人家后台硬,没办法……”
吴哲汗颜:“我那会不是年少无知急功近利嘛,心态不对心态不对,三儿,小朋友不要学啊。”
“这,我不开飞机。”许三多茫然。
吴哲无力:“三儿,不光光是开飞机,推广开来说,就是你学技术不能光盯着你们史班长,伍班副*那边也要学。”
“我都学,我现在都学着,伍班副现在对我可好了!”许三多笑出一口白牙。
成才终于看不下去,一把把三多扯到自己这边来:“行了行了,你少欺负我老乡。”
“我怎么着他了我……至于吗?成才,这么护犊子,敢情三多就只许你一人欺负是吧?”吴哲卷袖子要抢人……忽然听到耳边警报声大作,三个人齐齐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
“所有飞机撤离跑道……”吴哲看着四下里一片兵荒马乱:“有人出事了,成才,谁在天上。”
“不清楚……”成才也慌了。
吴哲看着甘小宁远远的开着一辆敞篷吉普飞驰而来,连忙跑过去拦车,和成才两个一左一右的翻上去。
“去塔台,快点……”吴哲连声道。
“小宁,出什么事了知道不?”成才拉着甘小宁问。
“只听说有飞机要紧急降落,具体还不清楚,大家去清跑道了,还消防班也准备着了。”甘小宁一路开得像飞,然后嘎然急停在塔台楼下,吴哲不等车停稳就跳了下去,飞奔上楼,一进主控室就看到齐桓站着笔直如松的背影,顿时惊道:“队长呢?”
“你来了?刚好,过去帮忙。”齐桓半句废话也没,一手扶了耳机,眼睛死死盯着雷达。
“小苏,出什么事了?”吴哲走过去问技术员。
“队长的油箱漏了。”苏利马紧张的声音都有点发颤。
“哪一架?”
“D10-304*,就是你改装过的那架D10。”
吴哲一下子脸色煞白。
“别怕,是机械系统出了问题,跟你没关系。”苏利马连忙安慰他。
我不是怕这个,吴哲小声咕喃了一句。
此刻,整条跑道都已经被清了出来,空域里能避开的飞机全都回避,整个控制台,都为了那一架飞机揪心。
油量750,高度8300,距机场还有80多公里,而且从发现漏油到现在,前后不到10分钟。
吴哲开了备用电脑,打开还在实验中的实时监视系统,所有的数据一目了然,油量降得飞快。
“304,油量多少,高度多少?”齐桓再一次发问。
“油量350,高度6400,”袁朗的声音从耳机里传过来,仍然清晰而平稳:“跑道清空了吗?”
“还有50多公里,我怕你来不及。”
“没试过,怎么知道会来不及,做好迫降准备。”
“是,地面已经准备好了,消防队也已就位。”
吴哲从窗子里看出去,消防车正在跑道的尽头喷洒大量的白色泡沫,气氛紧张的一点即燃。
“队长,你试一下把胶阀、直阀关闭再打开。”吴哲忽然插嘴,齐桓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已经试过。”
“5V5没灭……”吴哲泄气。
“没灭,油量229,高度5800,距离35。”
太快了,吴哲眼睁睁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一泄千里,太快了,快到根本来不及去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飞速跳跃着的那组数字已经变成了零。
而同时,所有人的耳机里都听到了同一个沉静的声音:“双发停机。”
啊……
整个控制台被绝望所笼罩。
油量0,高度4600,距离18公里,双发(双侧发动机)停机,飞机失去了动力。
没有动力,整架飞机就像一个十来吨的铁块那样,自由落体,从4000多米的高空砸下来。
“队长,你跳伞吧……”现在,连齐桓都绝望了。
“高度4200,下方无人区域可以跳伞。”苏利马用最短的时间核对好了相关资料。
袁朗静默了一秒钟,然后道:“我能看见跑道。”他的声音很冷利,有铁的质感。
吴哲的眼中璨然一亮,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的起落。
“高度4000米,你现在角度不对,万一电能支持不足……”齐桓顿了一下,机毁人亡这四个字他说不出口。
“电能足够支持。”吴哲忽然插入这份紧张的沉默中,声音里有着和袁朗相似的钢铁质感。
“吴哲,你要对你说得话负责!”齐桓吼道。
“完全负责!”吴哲目不斜视:“高度3700,队长,准备转弯。”
“明白。”
“高度3400,队长,最后一次跳伞机会。”
“要求迫降。”
“明白。”
“队长,高度3300,如果3000以下还不能入弯,请回转调头,前方密集区。”
“明白。”
“塔台,高度3100,已经入弯。”
“可以,速度360?”
“速度360。”
“最高速420,队长,必要时您可以推杆。”
“明白。”
这两个人之间平稳的对答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效果,将控制室里僵硬绝望的气氛化解开,而就在这此时,袁朗带着那架已经动力全无的铁鸟,出现在机场的上空。
“高度2200,队长,可以放起落架了。”
“我准备正常放起落架。”
“好的,请注意检查液压,放起落架的时候驾驶杆不要动,以节省电力。”
“明白。”
“高度1700,距离1公里,小帅,看看他起落架放下来没有?
“放好了!”马小帅大吼。
“保持速度,稳住。”
“明白。”
好……吴哲握紧了拳头,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他可以引导的了。
迫降,接地那一刹那,万分之一秒的偏差,能不能抓住,只能袁朗自己能控制。
他只是平静的说出常规的指令,声音僵硬的像机械,蓦然间感觉到有一点深沉的压力落到自己的身上,他用余光看到是齐桓,正笔直的站在自己身后,把手掌压到自己肩膀上。
——保持速度!好,很好,拉平,好的!稳住,可以放伞了,放伞!好,没问题,放应急伞,快,注意保持方向!保持直线,好……
长窗外,不远处的跑道上,那架闪光的银色大鸟一头撞进了雪白的泡沫里,被淹没。
吴哲像是一下子泄了气,知觉回来了,感觉回来了,大脑因为猛然的回血而变得有点昏沉,耳边嗡嗡作响。
“好了,队长,您可以关电源了。”最后一句话,异常的柔软,几乎有点胆怯。
“好的。”袁朗的声音温和,尾声有点点的上扬。
整个控制台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眼底都带着三分不置信的味道,看着看着忽然有人笑出声来,鼓掌欢呼,齐桓的反应最快,抢先一步冲出控制室,飞一般的下楼,往跑道那边狂奔。
吴哲也想跟过去,可是撑了一下,居然没站起来,成才兴奋的冲过来,在他肩上一通猛捶:“行啊,你小子,行啊……你救了队长的命。”
“你,你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吴哲被他捶得说话都断断续续:“我这……这叫差点害了他……的命。”
欢乐,从跑道边开始扩散开,整个基地变得沸腾起来,阳光下雪白泡沫干粉堆得像奶油山,消防班的兄弟们在忙着清理,齐桓一马当先的冲进去,从泡沫堆里把袁朗挖出来,两人站在机翼上就抱成一团。
四面八方的人流都在往那边涌,袁朗刚跳下飞机就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齐桓站在机翼拍手大笑,幸灾乐祸不已。
吴哲的手脚慢了点,没有抢占到内场的有利地形,只能眼巴巴的站在外圈看着袁朗被一下一下的抛起来,深蓝色的飞行服和万里碧空融在一起……
****
“袁队长……”林沉袖颇为无力的看着屏幕上寥寥的几行字:“您这样说实在太简洁了,而且那么多专业术语,像一个工作报告一样……当然,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可能您并不太习惯讲故事。”
倒也不是,只不过,曾经他讲的故事重要的从来不是故事本身。
现在要讲一个没有目的的故事,忽然有点无从下手,有些事,在记忆里鲜明而深刻,却往往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述。袁朗想了想:“不如你来提问吧,看会不会好一点。”
“那么,您在当时是什么心情?”
“安静,很安静,发动机是有声音的,虽然很弱,但是在高空中听起来还是很明显,但当时彻底的安静了,就是这样。”
“会觉得害怕吗?”林沉袖马上听得入了神。
“我还有战友。”袁朗指了指耳朵。
“是啊,幸亏那个叫吴哲的及时的告诉您电量还够,要不然……”
“哦,那个,其实他当时在说谎。”
“啊……他想干吗?”林沉袖大惊,
“不干吗,他只是刚好还比较了解我。”袁朗微微垂下眼眸,嘴角有很淡的笑意。
****
袁朗的酒量,其实要比大家设想的好一点,所以即使那天师部大放血开庆功宴,袁朗他一个主角,居然到最后也没被放倒。酒宴散了场,他没从人群里找到吴哲的影子,便径直往停机房里的方向走。
那小子果然在那里,守着那架D10,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在干吗呢?”
“我在想,如果今天您挂了,然后它没事,我可不可以宰了它给您报仇。”
哈……袁朗失笑:“这个好像不太现实。”
“是啊,”吴哲挺惋惜似的:“小生纵有钢刀在手,奈何酋首也如钢啊。”
“得了,少贫嘴,才喝一半就跑了,真不够意思,害得齐桓到处找你。”
“刀哥找我?”
“敬酒啊!你今天也是功臣之一。”
“其实小生的作用不值一提。”吴哲把视线远远调开落在库房的墙壁上:“反正没我在,您照样迫降,该成功还是会成功,对了,我应该向您道歉,其实当时算出来,电量还差一点。”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吴哲终于忍不住回头,却看到袁朗一脸气定神闲的笑,甚至狡猾的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你,早就知道?”
“飞机在我手里握着,虽然具体的数值不会像你算出来那么清楚,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袁朗佯怒:“想谋财害命吗?小子?”
“如果我说电量不足,您会不会跳伞?”
“我能看到跑道,知道还有多少电量,可能只有千分之一的把握,我都不会放弃。”袁朗说得很平淡,像是简单闲语,可有些话不必激昂,自然慷慨。
“就为了一架D10。”吴哲莫名其妙的生起了气。
“不是吴少校您说的嘛,一架D10价值两个亿,比我可值钱多了。”
“但人的生命是无价的,不能用来计算!”
“不,吴哲同志。一个军人的价值,是可以用来计算的。”袁朗扶住吴哲的肩膀,直视他的双眼。
吴哲的怒气似乎慢慢的消散了,垂下头,抱怨:“就为了个破D10,连隐形功能都没有的烂飞机。”
袁朗顿时哭笑不得,这……哪儿跟哪儿啊?
“你的意思是,如果G22就值了?”
“至少心平一点,而且咱们还没有预警机,搞得D10像瞎子一样,可惜我不是学雷达的,要不然就可以给你造预警机,像暴雪*那种。”
“是啊,真可惜,如果您是学雷达的,我军就有望了!”袁朗痛心疾首。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至少也能成为那上万名工程师中的一员吧。对了听说试飞所在挖你?”
“有在接触,不过还在双向选择的阶段。”
“不用双向了,搁之前不好说,就凭你今天玩的这一手,我保证所长亲自出马来挖角,太帅了,真的!”吴哲的眼睛开始发亮:“队长,那里掉飞机可厉害,您一定要撑住,等着我,咱俩联手,试飞D14。”
“你这算是在咒我吗?”袁朗抱着肩笑,悠闲中带着一丝挑衅。
——TBC——
*1据说,空军的机修班是最可以长久服役的地方,传说中的四、五、六级士官,多半来源于此,所以,就让万能的大神让54长久的呆在部队里吧。
*2预警机,简单来说就是会飞的雷达,相当于现代空战中的千里眼,自身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它可以为战斗机提供强大的助力,地位非常重要,预警机是中型机,一般整个机组人员在20人以上,可以实时的分析处理数据,像是一个空中指挥所。吴哲在这里提到它的原因是,D10不能隐形,自身火控雷达也弱,如果有预警机帮忙,战斗力会更高。暴雪,设定为A最高端预警侦察机。
第四章 生当作人杰
“知道吗?当我还很小的时候,很喜欢去思考类似于人是为什么而活着的,人要怎么样才算是活着,这类很虚幻永远不会有答案又费脑子的事。从小到大,我学很多东西,看很多东西,这世上有很多有趣的事物,我兴致勃勃的研究着它们,为它们花心思,可是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你在天上飞,飞机划出奇异的轨迹,几乎超越了它本身的极限,忽然间我明白了,什么才是我将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我要造出最好的飞机,给像你这样优秀的飞行员开。”
——吴哲
万事开头难,从最初的彼此不能配合,到后来袁朗已经可以很自如而详细的叙述自己的故事。林沉袖听得越多,态度就越是郑重,这是太过精彩动人的人生,作为一个写作者,没有什么比见证一个让自己动容的故事更快乐的事。
所以即使这是一个注定无法发表的作品,她仍然写得十分认真,一遍一遍的整理片断,几乎把袁朗的人生在自己脑子里重现一遍,而他的那些战友,齐桓,吴哲,成才……一个个都鲜活如生。尤其是那个叫吴哲的少校,林沉袖几乎可以凭空想象出那张脸,明亮澄澈到底的眼睛,永远都兴致勃勃的,永远有笑容。
“吴哲,吴哲……”林沉袖嘴里喃喃自语,何羽正趴在旁边桌上睡觉,刚好一梦而醒,奇怪的问道:“吴哲是谁啊?”
啊?林沉袖愕然:“哦,那是袁队长的一个战友。”
林沉袖心虚的检讨,唉,太入戏了,太入戏了,再这么下去都要变成少校本命了。
“吴哲……”何羽念叨了几遍:“名字好熟。”
“你认识啊……”林沉袖随口道,忽然激动起来:“何羽,不对啊,那个那个吴哲……是你师兄啊,你们一个学院的,他也是能源动力工程学院的啊!”
“不会吧,难道是那个吴哲?”何羽埋头在书包里一通乱翻,抽出一本装订的整整齐齐的复印件,封面上赫然印着几个大字:
高数笔记
吴哲
这,这怎么回事?林沉袖目瞪口呆。
“袖子啊,麻烦你请袁队长向他转达我们整个学院师弟师妹们的感激之情,《高数》、《大物》、《模电》再加一门《流体动力学》四部宝典,这些年保佑了多少考场冤魂啊,知道我们学院的口号是什么吗?吴哲在手,四大名捕*收手!”何羽一脸狗腿样,崇拜的彻彻底底。
“不会吧,这么夸张?他应该都毕业十几年了!难道你们都不改教材的?”
“知道什么叫经典基础学科吗?别说十年,过五十年,高数还是那个高数,不会变的,你想啊,唐诗三百诗会改吗?”何羽一副你们文科生没见识的表情。
于是,林沉袖再一次去拜访的时候,被付以了重任——给吴哲带去感谢信一封!
林沉袖捏着那封信,汗得一塌糊涂。念工科的男生们发起神经来,果然,都很做得出,很够250。
袁朗的那幅画已经挺像个样子了,五官的轮廓都已经确定,只是在细节上调修,其实如果是一个从来没学过画的人想要消磨时间的话,最方便的入门还是画油画,一遍遍的修,只要心够细,就没有画坏的危险。袁朗最近闲得很,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调颜色,一点阴影调一个下午,一丝细纹用四种颜色。
林沉袖每次看到那画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在心里跟吴哲打声招呼,那个有着明朗笑容的青年,一看到就会让人有好心情,无论任何的作品,技巧都是次要的,重要的表情达意,所以虽然袁朗的画技拙劣,但林沉袖仍然坚持认为这是一幅好画。
不过这一次林沉袖一边佯装看画,一边心头狂汗,没话找话的寻了个由头:“哦,这位吴哲少校现在做什么?”
袁朗迟疑了一下。
“机密?”
“倒真是有点事关机密。” 袁朗有点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哦,”林沉袖暗忖这任务她算是完不成了,倒是忽然想起一事:“对了,那他现在还是少校吗?”
“不是,应该升中校了。”
“您把他画得很年轻啊。”林沉袖又低头看画,真的很年轻,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有如少年。
“他本来就很年轻,他22岁的时候就是少校。”
“啊……”林沉袖愕然:“怎么可能?”
“双本双硕,念书念出来的。”
“好强大,”林沉袖回想到吴哲流传于世造福万方的那四本宝典,不由得惊叹:“所谓天才,是不是就指像他这种人啊!?”
天才吗?袁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天才是99%的汗水再加1%的灵感。”
“但是您肯定没听说过这句话的后面一半,”林沉袖颇不以为然:“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
“你从哪里看来的?”
“反正不是老师教的。”林沉袖有点心虚。
“Genius is 1 percent inspiration and 99 percent perspiration. As a result, genius is often a talented person who has simply done all of his homework. 我听过的是这个版本。”
“您这是听谁说的。”
“吴哲!”
林沉袖认真想了一会:“如果一个人可以刚好完成他想做的一切,那的确够天才,吴哲算是个天才吧。”
“对,他算。”
“我觉得您也应该算。”
“我吗?人生总有很多遗憾,不过我也认为我应该算。”袁朗的笑容有几分自负,眼中火光乍现,林沉袖看得心惊。
“唉,有时候真觉得像你们这种天才和咱们老百姓就不在一个星球上呆着。”林沉袖哀叹:“天生的构造就不同啊。”
“要说天生构造的话,吴哲有致命缺陷,他的最大正加速只能撑到6个G就会黑视*,如果在这个基础上加角速度,马上就会晕厥,所以天生注定他不能成为一个顶级的战斗机飞行员。”
“啊,那怎么办?”
“没有办法……有时候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我们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然后尽最大的努力,完成自己的理想。”
“可吴哲的理想难道不是顶级的飞行员吗?他一定很难过……”林沉袖十分惋惜。
“还好,他不会为了注定无法改变的现实而难过,而且,他的理想也不是飞行。”
“那是什么?”
“设计国内最好的战斗机……”袁朗沉默了一会:“可以帮我把烟拿过来吗?你不介意我抽烟吧。”
“哦,当然不。”林沉袖马上转身去拿烟:“可是,他为什么后来却做了飞行员?”
“因为他觉得既然查普曼*会开赛车,他也应该先学学怎么开飞机。”袁朗把烟点上:“烟灰缸,麻烦……想听个故事吗?不过你要先发誓能保密才行。”
袁朗的眸光闪亮,带着一点从容和骄傲,像一个怀着宝藏的孩子。
“当然!我可以用我的人品担保……”一个需要保密的故事,林沉袖喜形于色:“要不然,我用我叔叔齐桓*的人品担保。”
“齐桓……那足够了。”袁朗吐出一口烟雾,蓝烟一丝丝一缕缕的消散……
——TBC——
*1四大名捕,名捕是用来干吗的?关人!
*2这段专业名词太多,反译成大白话,就是:只要吴哲退出俯冲的时候速度过猛,然后再同时滚一下什么的,就会歇菜。
*3查普曼,莲花赛车曾经的老大,F1曾经的真正至尊王者。
*4为什么齐桓姓齐而林沉袖姓林,哦,为末不能是表叔?
第五章 暴雪
要说这250啊,他还就是一窝一窝的。俗话说得好,有些人本来不是250,可是遇上的250多了,也就成了250。所以成才坚持认定,这些年,他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的被吴哲用什么理想啊,希望啊,人生的意义啊,要平和要淡定等等看似美好实则虚幻的语言,从一个原本积极要求进步,力求上进求表现的社会主义大好青年忽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而且这小子最恶劣的是,忽悠人的时候舌璨莲花,真到了要他出手的时候,又佯装废柴一根,明明生就一支多快好省的笔,可是从来不肯帮他写论文,而更过份的,还偏偏就喜欢在他挤牙膏似的万般无奈的痛苦的码字的时候,呆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幸灾乐祸的勾引着他。
“嗨,我说亲爱的,要不要看点有颜色的照片啊?”吴哲百无聊赖的趴在值班室的桌子上,宝贝似的掩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冲成才诡谲一笑。
“靠!你给我找个没颜色的照片来看看!”成才的手指粘在键盘上,看着指间的蜘蛛网大怒: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许三多啊!这种雕虫小技也拿到来忽悠。
“真的不看?”吴哲眨眨眼睛。
“哦……好吧,到底什么东西?”成才看了自己空空荡荡的雪白屏幕一眼,认命的探到吴哲那边去。
“当当当……”吴哲把手移开。
“哇……”成才直着眼,笑出了幸福的小梨涡。
“美图吧!”吴哲得意洋洋的。
“美图,美图……”成才抢过鼠标点下去:“哪里搞来的?”
“从刀哥的电脑里。”
“不可能吧,这种珍藏,他会肯给你?”
“我偷的。”吴哲作贼似的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他设的那点密码,随便编个小程序就炸了,我说,你可别出卖我。”
成才白了他一眼,伸手抚摸去屏幕:“要是这辈子能开上它,真是死都不冤了!知道吗?这家伙的火控雷达超牛,可以同时自动跟踪几十个目标,那种感觉……一切尽在掌握啊!”
“行了,咱们哪,也就是看看了,这辈子别指望了,下辈子吧。”
成才的美梦被击碎,流出哀怨的神情。
“哦,要不然,你穿越一下,弱弱的穿越到大洋彼岸,从头到脚换身皮,搞不好还有戏。”
“就算是吃不到嘴里,还不兴我想一下吗?”成才拿了U盘过来拷照片,拿回到自己电脑上又忍不住重温了一遍,啧啧称赞:“刀哥的收藏还不是盖的,这么多,张张大图。”
“成才。”吴哲笑眯眯的看着他。
“怎么了?”
“队长下午问我,这季度的学习综述大家写得怎么样了,我说……早写完了……”吴哲看着成才慢慢站起来:“然后队长告诉我,既然如此,报告明天交……”
“我……掐死你!”成才大怒的扑上去。
吴哲灵活的从成才掌下闪开,指着他的电脑,连声道:“报告,报告……明天就要交了……啊不是,是今天就要交了,刚刚都过12点了!”
“啊……”成才悲愤的仰天长啸。
“别哭了亲爱的,让小生给你放点壮行曲。”吴哲状似亲切的安慰着,伸长了手过去操作电脑。
入耳的乐章铿锵而激昂,成才听得耳熟:“什么曲子?”
“贝多芬第十交响曲。”吴哲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成才全部心思都在论文上,也没细想:“行了行了,别放了,吵得乱死了,老大,你就让我好好写吧,要不然明天我拿什么去见队长。”
吴哲到底还有点良心,叫了两声加油,安静下来。
吴哲是在迷蒙的梦境里被成才摇醒的,眯着朦胧的睡眼还在晕糊着:“怎么?天亮了吗?要交班了吗?”
“警报!吴哲!有警报!”成才冲着他的耳朵大吼。
“啊!”吴哲一瞬间清醒过来,是紧急起飞的警报,有情况!
也来不及细想,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已经冲上了跑道,机组值班的伍六一紧跟着他们也到了,一群人背着口诀检查了一遍机子,一切正常,OK,启动,升空!
尖利的警报声惊醒了整个基地,袁朗急匆匆冲进塔台,差点跟跑过来支援的马小帅迎面撞上。
“谁在天上?”袁朗一边戴耳机一边问。
“报告队长,我是成才!”
“还有小生!”
“行了,专心点!”袁朗低斥了一声:“什么情况。”
“报告队长,”苏利马道,今天正赶上他值班守雷达:“好像是一架小型的侦察探测器飞到我们领空了。”
“哦,”袁朗一颗心放稳:“老白,联络一下兄弟部队,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临时飞行任务。”
“是!”
“哎,我说marry,以后别动不动就用那么难听的警报好不好?小生差点让你吓死。”
“可是,警报只有一种声音可以用啊!”苏利马虚弱的分辩道。
“吴哲,你给我动作快点,齐桓他们还在地面上等着呢,过去查清楚是什么东西,早点办完事早点收工回去睡觉。”袁朗笑骂。
“队长,您可真是一个体贴的男人啊!”吴哲惊叹。
“是啊,是啊,袁队长人真好。”苏利马做狗腿状。
“marry,你这么激动干嘛啊,就算我们早回来了,你还不是照样得等到天亮才能交班?”
“哎……”苏利马哀怨的长叹了一声。
“队长,您觉得会是个什么东西?”成才实在受不了这两个不务正业的一唱一搭,只觉得脸都要让他们给丢光了,强把话题歪向专业方面。
“无法判断,雷达反射面积不大不小。”
在这个尺寸上一切都有可能,搞不好只是一个系统出了问题偏离轨道的气象探测器也有可能。
“会不会,我们飞奔过去,看到一只孤独的天鹅在半空中徘徊……”吴哲又开始异想天开。
“从行动轨迹上来看不像是生物体,不过,不能排除这只天鹅得了精神病,废话说得太多,把自己绕糊涂了。”
“哈哈,那搞不好是一位南加洲农民托马斯?李先生,下午给他的田里洒肥料,结果一阵大风刮过,令他飘流到此。”
“为什么是托马斯?李?”苏利马到底定力不足,又一次被吴哲牵走了鼻子。
“因为姓李的都比较有钱!”
“吴哲!”苏利马到这时才惊觉上当:“你能不能逻辑正常点!”
“不行,正常就不是有钱人的风格了。”
“队长,您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无人驾驶的侦察机?”成才狂汗,坚定不移的拗话题。
“很有可能,也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了!敌寇贼心不死,所以才要养着我们这帮军人。”袁朗的声音略沉了一些下去。
“那,队长,我们要怎么处理。”成才隐含期待。
“打下来!”
“真的啊!队长,真的可以打吗?”成才大喜。
“队长,我要求发一弹!”吴哲连忙请缨。
“凭什么啊!”成才顿时就急了。
“亲爱的,我们说好的,有福同当,有难同享,有美女同泡,有美机同打……你不能这时候背叛小生啊!”
“靠!谁跟你说好的!”
遭遇敌机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多少人打了一辈子的靶机,没有击中过一次真正的敌人。
袁朗听着那头在吵闹,头痛的按摩太阳穴,望天,为什么他手下都是这种活宝?
片刻后,吵闹声嘎然而止,袁朗忽然发现耳边一片沉寂,正想发问,却听到吴哲微微发着颤的惊叫:“天~天哪,队长,我看到了一架暴雪。”
“你确定!!”袁朗厉声喝道,牢牢盯死了雷达监视器。
“这不可能!雷达反射截面积完全不对!”苏利马大惊。
“它现在就在我的视距范围内,”吴哲的声音开始变得平静下来,稳定而清晰:“队长,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雷达。”
“还有我,我也看到了!”成才道。
袁朗只迟疑了一秒钟,下一秒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像钢铁一样的冷硬,掷地有声:
“白铁军,联络师长,拉警报,一级战备!”
“齐桓,全员登机,随时准备起飞。”
“苏利马看好雷达。”
“马小帅调公共频道,尝试联络对方。”
“吴哲,成才,盯紧他!”
……
“是!”
“是!”
……
无数声应答重合在频道里,像回声,连连不绝。
“队长,师长在二号线!”
袁朗刚把频道调过去,铁路劈头就问:“出什么事了?”凌晨4点多把人叫醒,总不可能是为了向他请安吧!
“我们发现了一架暴雪,在我国领土上空。”袁朗不自觉把领土二字念得极重,过境踩到领海大陆架已经是很恶劣的行为,侵犯领土简直就像是战争挑衅。
“暴雪?”这个消息太过震撼,沉稳如铁路也忍不住惊叫起来。
“是,如何处理。”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待命令!”
“明白!”
频道内安静下来,耳边一片死寂,电流声像是与心跳串上了线,抽得人心尖发颤。
“队长,我们不能把它打下来吗?”成才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暴怒。
“如果你想引起战争的话,可以!”袁朗沉声道,每一个字都像是有棱有角的,入耳时会带来沉重的钝痛。
“队长……”
“成才,安静!听命令!”吴哲截断他的话。
安静,沉寂的等待,时间的流动变得诡异起来,铁路的声音蓦然响起,在这种紧急时刻,居然带着一丝迟疑:“袁朗!?”
“到!”
“上级指示,有没有可能逼他降落?”
“逼下来?”袁朗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我只有两架D8在天上,您认为这可能吗?”
“这不是命令,不会写进最后的处理报告内,但,你也知道,那是一架暴雪,我军,还没有预警机。”
“明白了……我尽力!”袁朗的眼睛忽然间灼灼发亮,闪着会令人感觉炫目的光,有如晨星。
“齐桓,全员起飞,以战斗编队往T4空域进发。”
“苏利马,看好雷达。”
“吴哲,成才,原地待命!”
……
“是!”
这一次,往四面八方而来的回应声几乎重合在一起。
……
然而很快的!
“队长!他要走!”先于苏利马一步,吴哲发现了敌机的异动:“他已经发现齐桓他们了。”
“是的。”袁朗并不意外,暴雪拥有可怕监测能力,齐桓他们刚一起飞应该就已经被它的雷达锁定,至于吴哲和成才,想必早就在它的监视器上被画了好几个圈,之前它不理会,不过是因为知道他们没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