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随风行2009-09-24 05:06:00

【文案】


陳子魚,二十八歲,是個外型很帥的警官,他有一個漂亮的搭檔,許琉璃小姐,他們二人都是公安局的刑警.這一次兩人負責偵破一起殺人案,死者李信如,是個律師.故事由此開始,愛,恨,執著與放棄......


搜索关键字:主角:陳子魚,程明 ┃ 配角:許琉璃,李信如 ┃ 其它:殺人動機


【正文】

  杀人动机
  作者:穆卿衣

  第一章

  1)
  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琉璃正在对着镜子涂唇彩。那是一种粘糊糊油亮亮的玩艺儿。她抬起下巴左右侧着脸端详着自己的嘴唇,此时她的样子看上去就象才吃了一顿猪油大餐而忘记了抹嘴。不过从琉璃的表情来看她显然对自己十分满意。
  “你又迟到了半个小时。陈子鱼。”她放下手中的镜子,转过脸来对我说:“你不是才休了三天的病假吗?今天是你上班第一天吧?科长早就点过名了,你快到他那儿去报道吧。”
  我忍受着宿醉的头痛,唉声叹气的向科长办公室走去,一路上怀念着从前的好时光。那时候局里还没有大搞为人民服务新风尚,迟到早退是属于普遍的正常现象,即便是偶尔旷个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重要的是破案率。只要案子破了,谁也不管你什么时候到岗,什么时候离岗。
  对于象我这种夜生活动物来说,那时候的生活无疑自由舒服得多。话说回来,当初我不就是冲着警队的懒散与特权,才从小立志要做一名人民警察的吗?
  现在连我们局里也搞起新形象新风尚来了,好好的国家机关,搞得象个公司一样,上班要点名,下班要打卡,还有什么微笑办案微笑服务的,可见这个社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带着满肚子的腹诽,我敲开了科长办公室的大门。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即将开始的,如春雨般绵绵的罗索。我们的科长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胖老头,头已经半秃了,脸和鼻子长年都是红通通的,象和蔼可亲的圣诞老公公。他从前是我爸的老部下,所以在我面前常常以家叔自居,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他对我是很友好的。也多得了他这么多年的包庇保护,才一再助长了我工作态度极不端正的不正之风。唯一要命的是,他对我的批评教育多半是同志式的,也就是说,如春天般的温暖。我真的受不了他那唐僧般的唠叨,现在的我宁可等待我的是暴风雨般的喝斥,那样感觉还比较痛快点。
  幸运的是,我走进去的时候,科长正在看手中的一份文档,表情严肃。看到我,他抬起头来说:“有任务了,小陈。”
  关于我迟到的事,他只字未提。
  我一边私下里侥幸着一边接过他手里的档案,低下头,粗略地看了一下。
  ——凶杀案。
  死者李信如。
  男。
  三十七岁。
  职业:律师
  死因:利刃刺穿脏膜,失血过多而死。
  凶器:初步估计是西瓜刀之类长而利的刀具,但尚未找到。
  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四点钟到五点钟。
  看身份证上的照片,李信如生前算得上是美男子。瘦长的脸,皮肤很白,眼和眉显得特别的黑,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给人一种很酷的感觉。他的尸体倒在厨房,身穿蓝色衬衣,凶器由身后插入,一刀致命。伤口阔而深,皮肉沾满血块。刀伤处皮肉收缩,周围有血荫。很明显是死于刀伤,而不是死后用刀子割出的伤口。
  “是谁报的警?”我问。
  “他的妻子。”
  “当时她在哪里?”
  “据她说,在卧室睡觉。”
  我觉得难以致信。
  “她在卧室睡觉,而丈夫则在厨房被杀?”
  “是的。”老头子咂了咂嘴:“她现在人就在隔壁录口供,你过去看看情况吧。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小陈。”
  “头儿,这个……”
  “嗯?”
  “下次有这种突发情况发生,你可以给我打手机啊。虽然我正在休假……”
  我觉得现在正是我表现假积极的时候。
  “当然,”老头子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口茶:“不过我们也才知道这件事没多久。那女人也是大约早上七点多钟的时候才报的警。然后由当地派出所再报到我们局里来。差不多已经是上班的时候了。”
  一般在凶杀案发生的时候,除非一眼看出是杀人狂所为的案子,否则我们一般都会把疑犯目标锁定在死者熟识的人或亲人。非常简单的猜测,但惊人的准确。现在女子监狱里的犯人,大多数不是伙同亲夫杀奸夫,就是伙同奸夫杀亲夫。想起来也有点令人后怕。同床共枕的人,也许在你不知道的什么情况下,悄悄地起了变化,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也许转眼就化身为夺走你生命的罗刹。有很多人问到我为什么至今仍是独身,我的回答多半都是:“办理夫妇之间的凶杀案太多,失去了对婚姻的信心。”
  李信如的妻子是个娇小娟丽的妇人,看上去很年轻,好象二十出头的样子。现在的女人都看不出年龄。我看过她的资料,其实她已经快三十了。在办公室白炽的灯光下,她看上去弱不禁风,很难把她和杀人疑凶联系起来。不过外貌常常是会骗人的。
  我在她对面的桌子坐下,紧盯着她。
  她低下了眼睛,有点不知所措。她无意识地抬手抚了抚头发,人在紧张的时候会有很多小动作,这是其中最典型的一种。她的眼睛有点肿,残留的泪痕凌乱。
  才哭过吧?
  丈夫死了,妻子一定很伤心吧?
  但伤心和眼泪,也是可以伪装的。
  “姓名?”
  “李……李梅。”她小声回答。
  “年龄?”
  “二十九岁。”
  这些资料我手里都有,这样的提问是例行公式。
  “职业?”
  “我……”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摇了一下头:“我没有工作。”
  在国外,夫或妻只有一方出外工作大概很常见,一般留在家里的主妇在被人问及时,会昂然回答:“Housewife。”但是在中国,女人作家庭主妇好象是一种天公地道的事,不算得上是职业。
  “案发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睡觉。”
  她露出一副泫然欲滴的样子。
  李信如夫妇的家是复式的,卧房在楼上,客厅和厨房在楼下。案发的当晚,李梅睡得很沉,所以据她说,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到今天早上七点多钟起床,下楼去喝点水,才赫然发现李信如倒在厨房里,一地都是鲜血。
  听着听着,我发现了一个疑点。
  “你刚才说,你和你丈夫是一起上床睡的觉?”
  李梅擦了擦眼泪,回答:“是的。”
  “他是穿睡衣睡觉的吗?”
  “当然。”
  但是李信如的尸体被发现倒在厨房的时候,分明穿着蓝色的衬衣和西裤。他是什么时候起来换的衣服呢?他为什么要这么早起来换衣服?他是要到哪里去吗?
  负责记录的琉璃一定也留意到了这一点。
  我和她对看了一眼。
  “睡觉前你们做过些什么?他有没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李梅想了想:“一切都和平时一样。我睡觉前喜欢喝杯牛奶,他去倒给了我……”
  说到这里,她又要哭了:“他递给我,看我喝了。他把杯子拿下楼,等他回来后我说,睡吧。我们就关灯上床了……”
  好一对恩爱夫妻!
  我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死去的美男子在睡前温柔地服侍他老婆的情景,不知怎么的,这种温馨的家庭生活场面让我有点起鸡皮疙瘩。
  “他平时有什么仇家吗?”我问:“或者说,他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仇人?”李梅苍白着脸,睁大眼睛,露出茫然的表情:“我不知道……他是律师……工作上的事,他很少让我知道,若说是得罪什么人,法院检察院的人一定很讨厌他,因为他常常都打赢官司……当然,有时他也会输,若是这样……会不会因为打输官司而被他的客户……”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经验告诉我,这种可能性远比被伴侣杀害来得低。
  死者没有留下生前搏斗过的痕迹,可见杀他的这个人一定是他认识的人。
  一个他完全没有防备的人。
  那么,他半夜起身,是为了见客吗?他见的那个人是谁呢?有谁会半夜来拜访呢?是什么事?为什么李信如的妻子却完全不知?抑或,这也是凶手在故布迷阵?
  “你和李信如结婚有多久了?”
  她侧过头想了想。
  “十年了。”她回答:“我高中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在家里呆了一阵子。后来,我姑妈给我介绍了信如。没恋爱多久我们就结婚了。”
  “你姑妈的名字?”
  “周来芳。”
  我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个名字。
  “她怎么认识李信如的?”
  “信如的妈和我姑妈从前是同事。但三年前我婆婆就得肝癌过世了。”
  “还有什么亲人吗?”
  “信如是独子。他的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他妈一个人把他养大……他那边,还有些远亲吧,但平时很少往来。我父母都在,我还有个妹妹,今年刚大学毕业。”
  “朋友呢?”
  “信如朋友挺多的。大多数都是公检法部门的人,信如常常出去应酬……也有他们律师楼的同事,他们有时也会一起出去喝酒。有一个还是他从前的同学,他来信如的律师楼工作,好象就是信如介绍的。”
  “名字?”
  “程明。”
  我再次记下。
  “平时夫妻感情怎么样?”
  她停了一停,回答:“挺好的。”
  她那个样子好象又忍不住要哭了。
  我觉得问女人口供最麻烦,她们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这时候简直没办法开展工作。否则你就是不近人情。就我而言,我还是比喜欢对付凶恶的杀手,粗暴的抢劫犯,下贱的强奸犯等等。因为他们让你觉得,无论你怎样对他们,都不会有内疚感。
  问完口供后,我和琉璃驱车前往案发现场。
  琉璃是我们局里公认的警花,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女。她的最大心愿就是嫁个有钱人,警局工作不过是她在退隐江湖做少奶奶之前打的一份临时工。可惜许琉璃心比天高,时运不济。在刑警队里,周围全是一群好赌好酒又好色的粗爷们,满口脏话,不修边幅,拿着千把块的国家工资,怎么看也成不了气候。偶尔认识个把真正的有钱人,又他妈全都是有钱的坏人。琉璃的青春苦闷,我十分理解,并表示同情。
  即便如此,琉璃并没有就此放弃做女人的天性——爱美。
  她是那种如果早上起床,只差十分钟就要迟到了,她也一定要用八分钟来化妆的女孩。
  “因为恋爱也许不知在何时,不知在何地,会以你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降临。到时候如果因为我粗头乱服而错失良机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许琉璃如是说。
  所以她要随时保持最佳状态。
  还好她是和我搭档,否则换了其它的同事,那群色中饿鬼,即使不找机会对她毛手毛脚,也会和她开些下流玩笑进行“语言性骚扰”。
  我知道我和她并肩走在街上,很多人会误会我们是一对情侣。如果论外型,我们也许很登对。不过我贵有自知之明,我也不过是穷警察一个,毫无钱途可言,入不了她的法眼。
  李信如的家在市中心区。是一所老房子,连电梯也没有。
  我听李梅说过,因为这是他父亲从前的屋子,所以李信如的母亲不愿意搬离。李信如工作赚钱之后,就买下了楼上的单位,自己打通改建了个跃层。他母亲生前住楼下的保姆房,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他们两夫妇住楼上。他母亲过世之后,保姆房就空出来了,反正李梅专职家庭主妇,又没有小孩,家里不需要另请工人。
  老式房子的楼梯很脏,大白天楼梯间也黑洞洞的,声控的路灯坏了也没人修。因为没有屋管,连个看院的也没有。楼下是一条背街的小马路,是所谓的死巷子,转个弯之后才是四通八达的支马路,路面也才开阔了些,大多数的车开到这里都是为了掉头。这条小马路白天行人就不多,到了夜晚一定更是人迹罕至。我记得曾经在这附近发生过好几起抢劫案和一起强奸案。无论是谁在这里犯了案逃离现场一定非常方便。
  这是一条老街,李信如家对面是旧的收税站,可以想像一过下班时间,工作人员一踊而散,铁闸门落下后这里有多么阴沉沉黑暗暗。再过去就是市中医院的后墙。一枝枯萎的黄桷树探出树枝来,衬着城市灰蒙蒙的天空,看上去冷清清,死沉沉的。
  我们到的时候那房子下面已经停了好几辆警车了,几个穿警服的人站在外面,有个人手里拿着手机在说什么。也许是鉴定处的同事,我不太熟。其中一个已经向我身边的琉璃打起了招呼:“哟,是你负责这案子啊,琉璃妹妹?”
  “谁是你妹妹?”琉璃一边走一边半笑不笑的说:“少在这里乱认亲戚,破坏我们人民警察认真办案的光辉形象。”
  “是,是。”那个胡子巴拉的家伙站直,笑嘻嘻的行了个礼:“绝对接受琉璃妹妹的批评教育。”
  他身边的几个人一哄而笑。
  “算了吧,你这家伙,不象警察,倒象个流氓。”
  “我说,你这流氓,是怎么混入我们警察内部的?”
  “看到美女就原形毕露了啊!”
  我听见那人在我们身后得意洋洋的说:“是是,我是流氓,欢迎琉璃妹妹马上逮捕我。”
  琉璃假装听不到,头也不回的上楼梯。
  从头到尾,他们全部当我透明,没半个人理我。
  我在琉璃身边不禁又好笑又感慨。这世道,当个美女就是划算,走到哪里哪里亮啊,连找工作都要容易些!而当个帅哥呢,除了遭受身边其它其貌不扬的雄性动物的妨忌与打击外,还有什么呢?
  我联想到死去的李信如。今时今日,红颜薄命这句话,大概只是适用于男人了吧?
  李信如的家在顶楼。
  打开门,走进去,琉璃忍不住“哇”了一声。
  老房子外观残残破破,屋子里面却装修得精美漂亮。一进门就是客厅,也许是打通了两个房间,客厅显得很大,整个地面都铺着深咖啡色的柚木的地板,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下铺着雪白的羊毛小地毯。沙发背后,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是仿法国印象派的作品。客厅的左手边有一条走廊,走廊连接着厕所和保姆房,走廊尽头有一间小小的饭厅,厨房是开放式的,和饭厅之间隔着一条料理台,十二只水晶杯和水晶瓶整整齐齐地放在料理台的一边。厨房也挺大的,三开门的大冰箱摆在洗碗槽的旁边也毫不显得拥挤。冰箱前面的地下,凝固着一大滩血,厨房简直一地都是血。死黑色的,半干的血。
  一排刀具整整齐齐地挂在料理台边。由小到大,水果刀,切菜刀,斩肉刀,西瓜刀。每一把都发出锋利的白光。有同事正在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收到证物袋里。因为它们其中之一,很可能就是杀死李信如的凶器。
  李信如就是倒在冰箱前面。白色的粉末勾勒出他当时倒地的形体。
  当时他也许正想打开冰箱拿点什么喝的出来,就被人从背后一刀捅死了,甚至连声音也来不及发出。
  我看过李信如尸体的照片,他的眼睛半睁着,仿佛还带着惊疑不信。
  是的,最后凝固在他脸上的表情,绝对是惊讶大过痛苦。
  有人说被害者凝死之前,会把杀害他的人的最后影象摄入眼中,那绝对是瞎说。如果是这样,那也用不着我们刑警队破案了。不过,死者最后的神情有时候倒真的能告诉我们许多事情。
  信如夫妇的房间在楼上,一进门就看到一张很大的床,五星级酒店一样雪白柔软的被子和大枕头乱七八糟的丢了一床,看得出李梅早上还没来得及整理床铺。屋子当中是一把小型的水晶吊灯,看上去华丽而高雅。一大捧马碲莲插在屋角。我打开他们的衣柜门看了看,惊讶于李信如衣服之多。三个大衣柜,只有一只是属于李梅的,其余的全是李信如的衣服,深色西装挂得满满的,另外还有平时穿的大衣,皮衣,风褛,休闲褛,毛衣,睡衣,衬衫至少也有几十件,还有领带,上百条各种领带挂了一衣壁,我随手拿起一条看了看,产地意大利。
  看来李信如生前很知道自己是个美男子。他是那种喜欢打扮自己的男人。
  隔壁的房间是李信如的书房。
  律师的书房一般都乱得不象话,李信如的也不例外。
  他宽大的书桌上堆满了各种档案,卷宗,乱七八糟的把台上电脑也挤到了一边。两边的壁柜里也塞满了各种法律部典,资料和书籍。看来要整理他的遗物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发现他们的房间里没有一张夫妇俩的结婚照,甚至连张李梅的照片也没有。
  他们的睡房里,李信如的书桌上,我看到摆着两三个小小的相架,放的是李信如自己的照片。
  我拿起其中一个相架,凝视着它。
  其中有一张是他大学毕业典礼上照的,那时他好年轻,带着学士帽,眉目俊秀,而且表情比现在要柔和得多。毕竟当时还未经世事。
  这时琉璃走了进来。
  “啊,真是个会享受的男人啊。”
  她一边走一边感叹。想必她已经参观过李信如堆积如山的衣服了。
  “原来律师那么有钱的。”
  我把相架放回原处,笑了:“那得看什么律师了。据说李信如可是红牌。”
  琉璃啧啧摇头:“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
  “的确很可惜。”我表示同意:“他活着的时候你怎么都不认识!”
  琉璃做了个伤心的表情:“相逢恨晚,恨不相逢未杀时啊!”
  “做第三者也无所谓?”
  “追求幸福的女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的。”
  我苦笑。
  不过象李信如这种男人死了,倒真是很可惜。
  在我们生活中的男人好象一个个都象扶不上墙的烂泥,李信如这种生活精致洁身自好的男人实属异类。
  书房角落是个小型的酒柜,琉璃拉开,好奇地往里看。
  “哇,八八年的拉菲,哇,軒尼斯的XO,哇,这里还有冰块!”她抬起头问我:“这里好多酒啊,要不要来一杯?”
  “这可是犯罪现场啊,小姐。”我提醒她。
  她关上酒柜门,嘟起小嘴巴:“你这人真扫兴。”
  我逐一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装满了传真纸啊,文件啊,宣传资料之类的东西,毫无可疑之处。只有最下面一个拉不动,原来是上了锁的。
  “琉璃,这个,你可以打开吗?”
  她走了过来,仔细端详了一阵,从衣袋里拿出一串象钥匙又不是钥匙的铁条,选了一根,伸进去拨了两拨就打开了。
  琉璃是我们科里的开锁高手。女孩子的手就是巧。
  里面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没有日记本,没有相片,倒是有一块劳力士的手表,胡乱被扔在角落里。另外还有一些贵重的小礼物,象DUNHILL的钱包,LV的领带夹之类的东西,我打开一个爱玛仕的名片夹,里面是空的。另外有一只巧克力的盒子,我打开它,里面剩余了几粒黑巧克力,但是在它们旁边,有两小袋药丸。一袋蓝色,一袋白色。
  我怀疑蓝色的那个看起来有点象伟哥,但又不是太确定。那白色的那袋呢?
  我用镊子夹起它们,放进证物袋,准备拿回局里化验。
  蓝色的那袋,若真是伟哥就有趣了。
  回到局里已是中午。在公安局的食堂里草草的吃了个饭,我放弃午休时打扑克牌的宝贵时间,留在办公室里,查了李梅的亲人和李信如律师事务所里每个人的个人资料。
  如果要去盘问别人,手里掌握点别人的底细总归比较好。

  第二章

  2)
  下午开工后,琉璃和我去拜访了李梅的娘家。
  李信如的家虽然是旧房子,但是内部装修得十分精美,摆设也很雅致。相比之下,李梅的娘家实在是很鲜明的对比。
  它位于本市内最有名望的高尚住宅区,可以说是本市最昂贵的楼盘之一。我也是第一次真正的进到这里面来参观。小区环境很优美,道路整洁,绿树荫荫。在里面往来的住户大多也衣着光鲜。毕竟买得起这里的房子,已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住宅小区的保安很可靠。
  那个矮个子的农村退伍兵保安拿着我和琉璃的证件翻来翻去的看了好一会儿,又是登记又是打电话通知住户的一番忙乱之后,才放我们进去。
  “如果李信如是住在这里,或者也没那么容易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了。”琉璃不禁有点感慨。
  “这也难说。”我说:“这得看凶手是谁了。”
  由于事先已经得到保安的通知,李梅家的大铁门敞开着。
  我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有点象馊掉的饭菜混合着庙宇里的香烛的味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无法用笔墨形容的满天神佛图。
  客厅里最醒目就是那个很大的神龛。最高一层供着一尊如来,含笑低眉,它的两旁分别是南海观音和笑弥勒,再下面一点是春夏秋冬四大天王。神龛前面有两支红色电蜡烛发出微弱的光芒,一个香灰满满的大香炉里,有三支香还未燃尽。
  房子内部不是很大,除了那个神龛特别精心,其它的装修很简单,磨石的地面,白色的墙,白色的日光灯,中央还吊着一把旧得发黄的吊扇。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堆满了东西,报纸高高的堆了一摞,大概是准备拿去卖废纸的,屋角还放着几个空可乐易拉罐,茶几上,饼干盒一个重着一个,还有几瓶药丸和它们堆在一起。客厅的一侧连着饭厅,饭厅里摆着一张种四方形的木桌子,看得出来也年代久远了。几张四脚凳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下面。桌子上,绿色的塑料盖子罩着一些碟子,我猜想我闻到的饭菜馊味应该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李梅的父母都六十上下岁,不过看上去至少也有七十了。她的爸爸从前是炼钢厂的工人,一张粗糙的黑脸,胖胖的,虽饱经生活的风霜,看上去却精神饱满。李梅的妈妈和她女儿很象,都是瘦小的女人,但老大妈的脸比李梅的更尖更瘦,象晒干了的红枣一样布满皱纹。
  李大妈的眼圈有点红红的,看得出来才哭过。
  但是李老爹却有些无动于衷。我总觉得,虽然他努力作出很沉重的样子,但那一辈子属于工人阶级的爽朗和暴躁却不时的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信如的事儿我们也知道了,说吧,你们来是为了啥事儿?”他很直接的说。
  和警察打交道,一般人的心里总是有点提防的。
  所以我摆出微笑的样子:“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做个一般调查,例行公事而已。”
  “啥?啥公事?”
  我一愣。
  琉璃在我身边伶俐的回答:“就是问问你女婿生前的情况,李大爷。”
  “哦,哦,坐,坐。”他指着代替沙发摆在客厅里的一把长藤椅对我们说。他随即在藤椅对面的一把竹凉椅上坐下,他老伴站在他旁边。
  “喝茶吧,喂,倒茶倒茶。”他招呼着。
  李梅妈答应着,我们赶紧说不用不用。
  于是她又站定在那里。
  “我想问一下,”我开门见山的说:“李信如是什么时候和你女儿结婚的?”
  “很久了。”老头子思索着说:“那是什么时候?是小梅刚高中毕业吧?……喂,你说对不对?”他突然地问身边的老伴。
  “对,差不多十年了。小梅结婚的时候是十九岁,那时候还有人说她结得太早了,不符合国家的晚婚要求。”李大妈回答。
  “当时你们对这亲事是赞成还是反对?”
  “如今的年轻人,谁还把父母的话放在心上?反对又怎么样?赞成又怎么样?是自由恋爱嘛!”
  “那么你们是反对的罗?”
  “那也不是。”老头子罗罗索索的说:“信如这孩子还是挺好的,我家小梅嫁得比她的好多同学都要好。那孩子就是性子阴了一点,不爱说话,他沉着脸坐在那里的时候,象个雷公。谁也搞不清楚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这倒可以理解。李信如受过高等教育,是属于社会的精英阶层,对着这一对工人阶级文化水平不高的老俩口,大概无话可说。
  “他们常回这里吗?”
  “小梅回来得多一些,李信如不常来。”
  “他们夫妇俩关系怎么样?”
  老头子看了我一眼,这时他的一双浑浊的老眼中,迅速的闪过劳动人民的一丝狡黠的光芒。
  “挺好的。”他回答。
  “从来没有吵过架?”
  他沉吟了一会儿:“那怎么可能。有哪对夫妇不吵架?但是夫妇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我和李梅她妈……”
  我们耐着性子听他讲完了他和李梅的妈年轻时武斗不休的往事,我又问:“他们上一次吵架是什么时候?”
  “很久了。”他坦然,甚至有点得意的回答我:“一年多以前吧。”
  的确很久了。我想,如果哪对夫妇可以维持一年不吵架,那才是怪事。
  “为了什么事呢?”琉璃在我身边问。
  李大爷窒了一下,李大妈很快地在他身边回答:“嗐,年轻夫妻吵架,那还能有什么事儿呢?都是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儿,谁还记得。”
  说完她看了看她的老公。
  琉璃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看样子,她和我的感觉一样,我觉得他们没有说实话,好象在隐瞒什么。
  “吵了架以后,李梅跑回娘家来了?”
  “是的。”
  “那有没有,他们吵了架,而李梅没有回娘家,所以你们不知道的情况?”
  李大妈很笃定的说:“没有。”
  她又用眼睛瞟了瞟身边的李大爷。
  看起来她好象有点怕她老伴,说完话以后总要看看他。
  “那事儿后来怎么解决的?”琉璃说:“我是说,李梅回了娘家以后?”
  “后来信如专门跑了一趟我们家,把小梅给接回去了。”
  “从那以后,就再没吵过架?”
  李大妈还是那句话:“他们夫妻感情挺好的。”
  琉璃环视四周。
  “对了,李梅不是还有个妹妹吗?她不在家?”
  “哦,她出去朋友家玩去了。”李大爷说。
  “听李梅说,她大学毕业还没找到工作?”
  “现在工作不好找啊。”提到女儿的工作问题,李大爷愁容上来了:“她们年轻人,又怕吃苦,高不成,低不就。成天就知道在家里,父母不能养她一辈子啊。”
  “她姐夫是律师,应该认识很多朋友。”我说:“他生前怎么没有想到帮帮忙?”
  老头子不说话,端起搪瓷茶杯喝了一口。
  他和李大妈谁也没看谁。不过有一种感觉更强烈了。
  他们好象在隐瞒什么事。
  这时琉璃的电话响了。
  她接了个电话:“是我。是……是……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琉璃打完电话以后,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
  “有没有想到什么特别的事告诉我们?”我问。
  “没有。”他们摇了摇头。
  我和琉璃站起身。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以后可能还会来打扰你们。”
  “没事没事。”他满口答应。
  “对了,房子很漂亮啊。”我说:“这个小区环境不错。”
  提到房子,老头子骄傲起来,他一定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炫耀的话:“那是不错的。保安又好,又安静。就是物管太贵了!一平方米要收一块二毛钱,我们这套建面差不多有一百平米,一个月就要交一百把块……”
  我顺着他的话附和了一阵,然后又问:“你们应该搬来没多久吧?”
  “哪里,搬来已经一年多了。”
  “喔,房子看起来仍然很新,就象才装修好。”琉璃胡乱赞叹:“你们保养得的确很不错。”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门口了。
  我突然的问:“这房子是李信如买的吧?”
  李大爷再次突然的沉默了。但是他可能想到否认也没用,我们一样可以查得到。
  于是他承认了:“是的。”
  李大妈又在他背后补充:“他就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谢谢你们的合作,再见。”
  铁门关上了。
  琉璃重重地踏出走远的声音,然后突然地掂起脚尖跑回去,侧过耳朵静静的听。
  我按下电梯钮,然后等着琉璃回来。
  在电梯里面我问她:“听到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琉璃回答:“屋子里一片沉寂。”
  “刚才鉴定处有同事打电话来说,你交上去的药,化研有结果了。”琉璃又说:“蓝色的那袋的确是伟哥。白色的那袋是一种强力安眠药。”
  “安眠药倒还没什么,律师用脑过度,难免有失眠之类的职业病。”我喃喃说:“但是三十七的年轻人,需要服用伟哥?”
  “这有什么奇怪的,也许李信如的难言之隐就是不举?”
  “……”
  “还有,鉴定处的同事说,凶器已经可以确定了。”
  “哦?是什么?”
  “就是李信如厨房里挂着的西瓜刀。长度和深度与造成伤口的凶器完全符合。但是上面没有指纹。它已经被人洗得干干净净了。”
  “你是说,凶手在杀了人以后,从容不迫地把凶器洗干净,然后再挂回原处?”
  “看起来是这样。”
  “李梅怎么说?”
  “这里很有意思。”琉璃眨了眨眼睛:“李信如家里的财物分文不少。这就已经排除了盗窃犯行凶的可能性。非但没有不见东西,还多出来一样东西。”
  “是什么?”
  “就是那把西瓜刀。”琉璃说:“据李梅说那把西瓜刀已经不见了一阵子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在案发现场出现。本来她还打算重新买一把的,但是因为现在是冬天,用西瓜刀的时候少,所以这事儿就一直搁下了。”
  “她是在暗示,有人拿走了这把西瓜刀,然后杀死了她丈夫,再把凶器放回原处?”
  “也许她说的就是事实。”
  “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凶手要这么大费周章?”我说:“还有,她的父母看上去也有点怪怪的。他们好象在隐瞒什么。”
  “我也有这种感觉。”
  “他们一直在强调李信如和李梅夫妇感情很好,是不是有一点虚张声势的感觉?”
  “的确如此。”琉璃说。
  这时电梯已经到了底楼,自动门缓缓打开。
  我们一起走了出去。
  “接下来去哪儿?”
  “去周来芳家。”我说:“我们去见见李梅的姑妈。”
  走到大厦门口的时候,有一个穿着天蓝色针织毛衣的少女迎面走来。因为她一直看着我,所以我也多看了她两眼。
  她的皮肤有点黑,脸圆圆的,嘴唇也圆圆的,一对可爱的黑眼睛。
  我觉得她有点面熟,但一时想不起。
  “你怎么突然不讲话了?”
  上了车以后,琉璃问我。
  “没事,我在想,刚才和我们擦肩而过的那个女孩子。”
  “男人都是色鬼。”琉璃没好气的说。
  “别吃醋嘛,琉璃。”我发动汽车:“有你这样的美女陪在身边,我天天受着美的熏陶,哪里还看得上别的庸脂俗粉。”
  “谁吃醋了?!”琉璃又好气又好笑。
  “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
  “那个女孩子!她就是李梅的妹妹!见鬼,她和身份证上的相片完全不一样!”
  我在局里看过她身份证的照片,是个剪着一排整整齐齐的留海,表情呆滞的胖女孩。但是刚刚和我们擦身而过的她,婷婷玉立,额头饱满,眼睛明亮。
  “李梅的妹妹,那个什么李染对吧?”
  “对!怪不得我觉得她面熟,她看起来和她爸爸长得挺像,圆圆脸,黑皮肤。”
  “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像。”琉璃说:“不过她看上去漂亮多了。”
  “她的爸爸不是说她去了朋友家玩吗?为什么我们一走她就立刻回来了?太巧了吧?”
  “她的脖子上挂着手机。”琉璃说。
  “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走远。是因为那个保安通知她家里我们去了,她才出去的。如果不是你倒回去偷听她家里的动静,也许这一次我们就和她错过了。”
  “可是,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躲着我们呢?”琉璃问。
  我们俩都没说话了。
  我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过了一阵,我突然说:“我觉得这里很有意思。”
  “嗯?”
  “一个瘦小苍白的女人,结婚十年的家庭妇女,一个年近三十的将老徐娘,却有一个刚刚大学毕业,青春健美,非常可爱的妹妹。对任何男人来说,这样的小姑都是很有意思的。”

  第三章

  3)
  周来芳是那种典型的街道老大妈形象。
  她是个矮个子的胖妇女,性格直爽,嗓门儿宏亮。她的话多得不得了,要不是我们不得不常常打断她,今天的调查任务大概要进行到晚上去了。
  看得出来,她是很乐意把她知道的任何芝麻绿豆大的小事统统讲给你听。
  “小李是个好孩子。他太孝顺他妈了!如今象这样孝顺的儿子打着灯笼也难找哇。他妈得癌症那阵子,他把他妈伺候得那叫好,在床上睡了大半年,愣是连个褥疮都没长一个。我们都跟信如妈说,你那儿子真是好,要人材有人材,要本事有本事,又那么孝顺!一般吧,婆婆跟着媳妇儿住,哪有婆婆不受气的?可是信如家规矩就不是这样!李梅在他家啊,简直把婆婆当老祖宗一样孝顺着,因为她男人孝顺嘛!若是换个性格软弱的儿子,罩不住这媳妇儿,那老太太的日子就难过罗!我家那个不成材的儿子,还帮着他媳妇儿来气我!昨天我看见我媳妇儿洗衣服,那洗衣粉象不要钱一样往盆里倒,我当时就跟她说了一句,这洗衣粉用多了对衣服不好,一包洗衣粉我能用大半年,到你手里,两个月不到就报销!她可好,不洗了!现在那脏衣服还在那里堆着呢!我不指望……”
  我一边露出同情她的表情,一边说:“那李梅就那么任劳任怨,没一点牢骚?”
  “哪能呢?现在的年轻人,能吃苦的有几个?李梅为什么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一回去就吐苦水,说信如他妈怎么怎么了!我劝她,凡事忍耐着点,你别的不看,看当初促成这门婚事的,就是信如他妈的份儿上,也得让着她。老太太嘛,有时唠叨你两句,哪能就往心里去呢……”
  琉璃打断她的话:“当初这婚事是李信如的妈给他定下的?”
  周来芳叹了口气:“说实话,当初介绍他俩认识的时候,我也就那么一说,还没想到信如妈就认真了。老太太是想抱孙子得要命。她那个儿子,是个能人,又是大律师,样子也好看,眼光刁着呢,不知道多少人的闺女抢着要嫁给他,他一个也看不上眼。我那侄女儿,虽说不难看,可是家庭出身是工人,又没大学文凭,说实在的,我也觉得他们俩不太相配。那时候多亏信如妈立场坚定,喜欢我们家李梅性格温顺,信如又是个大孝子,他妈让他娶,他也就同意了。你说,我给李梅家介绍这么好个对象吧,也不图她什么。我不是那种人!我没想过要她感激报答,可他们家倒还埋怨起我来了。这亲戚间的交道也难打!”
  “埋怨你,为什么?”
  “他们夫妻吵架的那些破事儿呗!你说,哪对夫妻没个吵架打架的?我这边的耳朵不好使,还不是被我老伴儿年轻的时候一巴掌打过来扇聋了的?那时候我们过得多苦啊?哪象李梅坐着轿车进进出出还身在福中不知福的?”
  “你能具体的说一说都是些什么事儿吗?”
  这个爽快的老大姐突然犹豫了,她嘴里嘟哝了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哪还记得住啊?”
  她的口气让我想到李大妈。
  李梅到底是她的侄女,她肯定是向着李梅的。这是人之常情。
  我决定试一试她。
  我摆出一副认真的,很有把握的样子对她说:“我们想了解的是,李信如和李染之间的事。”
  有一种惊愕的神情出现在她的眼中。她大概很惊讶我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她说。
  “周大姐。”我加重了语气对她说:“我们现在调查的是一桩谋杀案。任何关于李信如的情况都非常重要。如果知情不报的话,可被视为串谋,一样要负法律责任。”
  “没错。”琉璃在我身边帮腔:“其实那件事我们已经差不多都知道了。但是还想再确定一下,你要对我们坦白,警民合作,对大家都好。”
  然后我们就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一副等着她坦白从宽的样子。
  但让我们失望的是,老大姐回答:“李梅和李信如是为李染闹过矛盾,好象是为了帮她妹妹找工作的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也不太清楚,你要问还得问李梅她们家去。”
  和周来芳分手以后,琉璃就对我说:“你猜错了吧?李信如和李染没什么关系。”
  我耸耸肩:“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琉璃突然说:“你有没有发现,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调查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那就是假定李梅是有罪的?我们做的一切,好象都是在蒉集李梅的犯罪证据。”
  “当然不是。”我淡淡的说:“我们的怀疑对象是每一个人。不过到目前为止,李梅的嫌疑最大。因为她的犯罪证据是明摆着的,她在凶案现场,没有不在场证据,凶器是她家里的西瓜刀,而且现场完全没有搏斗的痕迹,除了老婆,谁还可以这么方便的做到?现在我搞不懂的就是她的杀人动机。看样子她的婚姻并不象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幸福。李信如是个自恋的男人,对生活的要求一定很高,这样的老公不好伺候。而且他又很孝顺,李梅从前一定也吃过她妈不少苦头。这些积怨有没有可能堆积直到爆发呢?而且为什么提到李信如和李染的关系,周来芳会出现那样惊讶的表情?她是不是还有所隐瞒?这会不会就是关键?我们一定要搞清楚这一点。”
  “我觉得不太可能。”琉璃反驳我:“李梅和她婆婆的过节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有什么怨气,在她婆婆去世以后也应该烟消云散了。而且李梅看上去不象是会杀人的女人。”
  “谁看上去象杀人犯?杀人犯的头上刻着字吗?”我说:“我们要的是证据。而且你别忘了,李信如死后留下了近百万的银行存款,这笔遗产的受益人是谁?是李梅。”
  “我不是在为李梅辩护,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换个角度看问题。”琉璃说。
  我笑了:“我同意。”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我看了看表:“我们有太多应该去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七点钟了,超过下班时间一小时多了。”
  “那就下班吧!”琉璃欢呼了一声。

  第四章

  4)
  回警局换了便服,和琉璃分手后,我在心里盘算着要到哪里去。
  我母亲过世之后,我就搬出来一个人住了。反正妈死了不久,爸爸就另外娶了老婆,她是从农村出来的保姆,把我爸照顾得很好。
  很多人对这件事在背后都有说法,无非是我爸当了一辈子的警察,又是国家干部,退了休以后却娶个年轻女人做太太,晚节不保之类的。其实我倒无所谓。
  在两性问题上我的态度相当开通,因为我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根本没有资格对别人指手划脚。话说回来,就算我是个好东西,也没有资格对任何人指手划脚。我只是觉得,这是一种你情我愿的事情,是一种生命最本能的事情,每一个人都应该学会尊重别人的性向和选择。有些事情,存在即合理,丝毫也不可笑,丝毫也不可耻。
  不过我知道,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大多数的人是那么无知,偏见,偏激,愚蠢。有些事情,处理得不好就会陷入愚蠢的陷井里。比如我爸爸的事。连他的儿子也不介意的事情,却偏偏有那么多有正义感的道德君子,那么多无聊的有识之士在背后议论纷纷,说三道四。当然,我爸爸是完全置之不理。本来嘛,他的行为没有伤害到任何人,心安理得。但是我总觉得被一群蠢人谈论本身就是一件很讨厌很不舒服的事情。所以,为了避免犯和我爸同样的错误,我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私生活,不让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得知。

  第五章

  5)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整理昨天调查的资料。刚巧在打印资料的最后一页的时候,头儿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进了办公室。
  看到我,他很意外,也很满意。
  “小陈,这么积极啊!”他点着胖圆的头:“好象有了点年轻人的朝气嘛!这才象话!昨天我还和你爸通了电话……”
  我不等他说完就开口说:“头儿,这可是牺牲了我的休息时间啊,你得给我报加班费。”
  他大吃一惊:“年轻人,怎么能这样和单位斤斤计较……”
  我赶紧打断了他:“琉璃,你来了?”
  身穿红色大衣的许琉璃这时走进了办公室。
  她看到我,也露出诧异的表情:“咦,你今天这么早?”
  “办案要争分夺秒嘛!”我拿起帽子戴在头上:“走,我们今天去死者生前的律师楼调查。”
  “好啊!”她把手提包放在自己的柜子里。
  “快点换警服吧。”
  “不用,我就这样去。”
  “就这样?”
  许琉璃冲我挤了一下眼睛,我明白过来。
  在那律师楼里,说不定还有象李信如那样年轻有为的未婚律师,美丽的琉璃小姐怎么会穿着呆板生硬的警服出现在他们面前?
  老头子在我们身后大叫:“许琉璃同志!换警服再去!换……”
  琉璃扯扯我的衣袖,我们加快了脚步。
  走了老远还听见他咻咻的气喘:“……不象话!不象话!……”
  在律师楼的调查结果和李梅及其家人所说的很有点出入。
  我们好象突然发现了李信如的另一面。
  据李梅说李信如很多朋友,常常一起喝酒玩乐。但很奇怪,律师楼的每一个人提到李信如,都会露出点很奇怪的表情。很难说清楚那些男人的神情是嫉妒,是羡慕,是厌恶,是兴灾乐祸还是其它。
  “他是个怪人。”其中一个跟我说:“工作起来不要命,为求胜利可以不择手段。他可以说是我见过的唯一称得上冷酷无情的家伙。”
  但另一个则告诉我:“这家伙很风流。我猜他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女人手里。”
  “哦?这个怎么说?”
  “他的女人太多了,有一些还是他的客户。他拈花惹草做得很张扬,完全不怕被他家里知道。他的老婆好象也管不住他。有一次在夜总会,我就坐在他旁边,听着他抱着一个女人接他老婆的电话,他说话很不客气。当时我就在想他们也许马上就会离婚了。但是他和他老婆居然一直也没离婚,之后好象没有任何事发生的样子。不过他办公的时候是另外一个样子,这家伙上班和下班完全是两个人。”
  “我们一起出去喝过两次酒,仅此而已。他很能喝。”
  “我不太了解他。只知道他很能干,是我们这里的台柱之一。”
  “他是一台工作机器。”
  “他有点特立独行。好象总是刻意和别人保持一定的距离……怎么说呢?他不是好相处的人。”
  “他是个暴君,脾气很可怕。”
  “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他大骂他的工作助理,就好象是狂燥症发作。那女孩吓得头都抬不起来。这种情况有好多次。”
  听起来,李信如的人际关系并不太好。
  女士们虽不象男人们那样针对他,不过说法也大同小异。
  不过有一点她们承认,李信如不管在工作上如何凶恶,但至少他是个君子。至少在工作的场所是个君子。他从不在办公室里调戏女同事,连半点暧昧的暗示也从不曾有。
  当然我重点调查了他的助理艾小姐。
  员工受了上司的气,怀恨在心而加以报复,这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艾小姐今年二十七岁,看上去眉目姣好。政法学院毕业后换了几个工作,最后才在李信如的律师事务所安顿下来。
  “我跟他在一起工作了三年。”她说:“其实说起来,他是我最好的老板。我做错了事的时候他的确会冲我咆哮,可是有时候,他还是挺细心,挺关心我的。比如有时候生病了,不用我请假他也会让我回家休息,还有一次我母亲作手术,他放了我三天的有薪假期去照顾她。当然我知道,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员工在工作的时候能够全神贯注。他在经济上对手下的人很慷慨,但是在专业上确非常严厉。不过我还是挺感谢他的。象他那样的人,对别人的要求高,对自己的要求当然更高。他是很精明的人。可以利用的人,他会使出浑身解数哄得人家好好的,这时候他会突然变成一个很可爱的人。他很善于应酬。可以利用别人到什么程度,他就一定会象榨汁机一样把那个人榨干。可是他的手法与别不同的是,他事后不会把利用过的人一脚踢开。所以很多人也乐得被他利用。他在检察院法院都有朋友,办起事来顺手很多。当然,他也是利用那些人的贪婪。这社会不就是这样吗?为什么说他是我最好的老板?那大概是因为,他是唯一没有性骚扰过我的上司。”
  艾小姐苦笑了笑:“我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换了几个工作,都是律师助理之类的……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跳槽。而是我无法忍受上司的不怀好意。有的上司毛手毛脚,有的言语挑逗,最过份的是有一次,还在试用期……那时还有另一个女孩也和我一样是试用期,最后是她留下来,我走人。为什么呢?原因简单得可笑。在那之前色迷迷的上司放了话给我,我和那个女人,谁更听话,谁就得到工作。总之,我辞职是没有办法的事。一个女孩子,在社会上打拼是很不容易的……但是和李律师一起工作很愉快。他公事公办,交待简明利落,对女同事从来都不假辞色。所以,也有人非议说他瞧不起女性。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当然,我也听说过他的私生活很风流,不过那是他的私事,不关我的事。”
  “据你所知,有没有什么人特别和他过不去?”
  “我想……应该没有吧……对不起,他的生活我实在不太清楚。”
  “在他去世前一天,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没有。”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我想想……那天我们是准时下的班,他对我说了明天见就先走了。”“你下班以后去了什么地方?”
  “我回家了。”
  “直接回家?”
  “对。”
  “李信如平时和谁往来比较密切?”我换了个话题。
  “恩,在律师楼里,大概只有程律师是他的好朋友。”
  “程明?”
  “是的。”
  我听李梅说到过这个人。
  “听说他们是大学同学?”
  “是吗?这个我倒不知道。”艾小姐的表情的确有点意外:“我只知道程律师是李律师推荐到这里来工作的。”
  “他们平时常常在一起吗?”
  艾小姐微仰起头,这时她的脸上出现了一般女孩子听到别人的八卦时灵活又认真的表情。
  “据你这么一说,好象是的……不过平时我们倒真没注意到……他们俩人专长的案子不同,平时工作上应该没什么交集。不过彼此却好象挺熟的样子。对了,前天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以为办公室没有人,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正看到李律师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打电话。他看到我就把电话放下了,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看着我,好象在说我不应该不突然进去。这算不算是什么特别的事?”
  “你知道他打给谁吗?”
  “不知道。”
  “有可能是客户吗?”
  “也许吧。我真的不知道。”艾小姐说:“关于李律师的事你可以问问程律师,他一定知道得比我清楚。”
  “程律师,他现在在吗?”
  她查了查日程表。
  “他今天上午要出庭,没有来。请你们下午再来找他吧。”
  “谢谢你。”然后我们就向她告辞了。
  走了几步,我回头问她:“对了,艾小姐,可不可以请问,昨天夜里,大约四点钟到五点钟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她回答:“我当然在睡觉。我在家里。全家人都可以为我证明。我们家的房子很小,所以我一向和我妹妹一起睡。”
  “没有离开过?”
  “当然。”她的脸有些红了。我明白她的心情,被人当作疑犯式的问题难免让人产生点委屈愤怒情绪。
  “我这么问很失礼,不过希望你能体谅。”我微笑着说:“我也没办法,这只是是例行公式的问问,别在意。”
  “没事。”她勉强一笑:“李律师是个好人,我也希望能早点抓到杀害他的凶手。”
  “这是一个自恋的女人。”和艾小姐分手后,琉璃说。
  “为什么?”
  “我们是去了解李信如的情况,她却扯着自己的那点破事说个不停。说她自己经历过哪些性骚扰。”
  “也许她真的很苦恼。”
  “也许是很骄傲吧。我了解象她那样的女人。”琉璃嫣然一笑:“因为每个女人都很自恋。”
  走出律师事务所,已经差不多是吃午饭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我们的原则是,能够赶回局里混饭吃,就要赶回局里混饭吃,如果实在赶不回局里吃饭,在外面用了餐就一定要记住拿发票。而且用餐标准要牢牢控制在两人二十元以下,因为如果超出了局里就不给报销了。
  我和琉璃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坐下来吃饭。
  我们点了莲藕炖排骨汤和木耳炒肉片,还有凉拌黄瓜,清炒通菜,要了两碗饭就开始吃起来。
  我们的周围坐的都是在这附近的上班族,每个看上去都是面如土色,一脸倦容。琉璃穿着一身红衣坐在他们中间,粉嫩嫩的,嘴唇柔红,她简直象个娇小姐下到民间体验生活。
  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人自恋是有道理的。琉璃和李信如一样,都有确实值得自恋的地方。
  “大家好象都在看我们。”琉璃说:“警察吃饭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我们是俊男美女。”我说。
  “少臭美了。”
  “不过说实在的,琉璃你的确不能随随便便的嫁了,嫁给一个警察或者中学教师。”喝了一口肉汤,我对琉璃说。
  “哦?”琉璃扬起眉。
  “嫁给警察的话,你一辈子就得到这种地方来吃饭了。但是你和这里完全不搭调。你在这里,完全不协调。好象在菜市场里突然看到一株牡丹花。”
  “你真是我的知己。”琉璃笑眯眯的。
  “象你这样的女人,应该是奢侈的,懒散的,被物质和金钱所呵护的,你有那种特质。”
  “哪种特质?”
  “过着和一般人不同的贵族生活的特质。”我一本正经的说。
  琉璃笑逐颜开。
  “陈子鱼,你真会哄女孩子开心。如果你不是穷警察,我一定非你不嫁。”
  我也笑了。
  “就是,如果我是王子,一定拼命的追你。”
  “我也不用你是王子,有个几百万就行了。看在你长得帅的份儿上,可以对你放宽要求。”
  “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
  “我的优点多着呢,慢慢去发现吧。”
  说笑了一阵之后,我们的话题回到案件上。
  “案子现在好象越来越清晰了。”我说:“李信如夫妻的感情并不好,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上,李信如在外面有许多女人,而他的妻子一定很清楚。所以他们才常常吵架。”
  “那伟哥的事怎么解释呢?”琉璃说:“这里不是很矛盾吗?如果他是对女人很行的男人,又怎么需要服用伟哥呢?”
  “也许正是因为他很花心,所以才需要无穷无尽的精力吧。”
  “男人真是怪物。”
  “我同意。”然后我又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李信如很好色。他有没有可能和李染有什么关系,然后被他老婆知道,新仇旧恨,愤而杀夫呢?”
  “你真是很固执啊。”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要知道在李信如死去的前一天夜里,他有没有和他老婆吵架。夫妻吵架中失手杀死人,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李信如为什么穿着出去的衣服呢?他去了哪里?”
  “也许他根本就没换睡衣,他老婆在故弄玄虚。”我说。
  “你好象对他老婆很有偏见?”
  “这个叫经验。”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为什么不对他老婆采取行动?”
  我愣了一下。
  琉璃说得对。我其实心里也一直很怀疑,到底是不是他老婆做的呢?我也没有把握。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我们科的另外一个同事打来的。
  “陈子鱼,又有一起凶杀案。”
  凶案是在前天夜里三点到四点钟左右发生的。死者周洁洁生前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现在她脸色青白,头发散乱,身体僵硬,看上去却仍然很秀丽。因为是冬天,所以尸体还没有腐烂。她的死亡方式和李信如完全一样,被西瓜刀一刀贯穿腹部。她穿着睡衣倒在客厅大门口,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看样子是有人敲门,她打开门,没想到等待她的是一把西瓜刀。但是这里有几个疑点,有谁会在半夜敲开她的门?一个女孩子,会穿着睡衣三更半夜爬起来开门而不问是谁吗?
  她还只是个大学生,只是没有住校园的宿舍,单独出来租的房子。她有一整天都没去上课,她的好朋友以为她病了,下了课以后来看她,敲门却没人应。于是她们就走了。第二天她还是没来上课,她的好朋友这才有点奇怪,又跑去敲门,还是没人应,她们在门前的擦鞋地毯上看到一些暗红的痕迹,好象是从门里渗出来的,这才害怕起来。她们回去告诉了老师,老师报了警,打开了门,看到周洁洁倒在大门口。
  她在受伤后流了很多血,看情形还挣扎着爬了几步,也许想爬去打求救电话,但她再也没有力气了,就缩在那里,无助的死去了。
  周洁洁的家离李信如的家,开车的话,只要半个多小时。而且他们的死亡方式和时间如此接近。这两起凶杀案有没有什么关联?
  很快我们就从周洁洁的同学和老师处得知,周洁洁曾经到李信如工作的律师事务所实习过一个星期。而在那之后没多久,周洁洁就搬离学校的宿舍。一般大学生都是和人合租房子,而她单独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环境很不错。她是山东人,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级,她突然哪来的那么多钱?听她的好朋友说,周洁洁好象在恋爱,很秘密的,很火热。从前周洁洁是一个很朴素的女孩,恋爱后突然地打扮得非常漂亮,花钱也大手大脚起来,那个男人还给她买了一部摩托罗拉的手提电话。但她们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我们初步假设,周洁洁的神秘对象就是李信如。然后某个人,在得知李信如的偷情后,怀着妒忌与愤恨的心情,用西瓜刀杀了这对奸夫淫妇。这样一来,李信如死时穿着外出的衬衣也可以解释了。他一定是等着妻子睡着之后,偷偷地溜出门去,结果在回家之后被人杀害。那个人是谁呢?最大的可能就是李梅,但也不排除其它我们并不知道的李信如的情妇。比如艾小姐,她如此强调李信如是一位君子,对她是半点不轨也没有,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故意撇清关系呢?也许她正是李信如情妇中的一个,但却巧妙地矢口否认这种关系,让我们以为她没有杀人动机。
  我想起艾小姐说李信如生前最后一个中午,好象在通一个神秘的电话,于是就请同事去电信局查那天中午李信如办公室的所有电话。打进的和打出的全部都要。
  我向周洁洁的朋友要了周洁洁生前的手机号,记在本子上。
  过了可能一个多小时,我的同事打电话回复我,在李信如的电话清单上,其中正好有周洁洁的电话号码。
  一切推理都证实了。周洁洁的神秘男友正是李信如,那天中午李信如正在给周洁洁打电话,被艾小姐撞个正着,所以李信如不高兴地放下电话。
  两起凶杀案,可以肯定是同一人所为。

  第六章

  6)
  那天下午本来打算去调查李信如的好朋友程明,但是因为突然杀出的第二起谋杀案而耽搁了。
  忙完这边的事,已经又是差不多七八点钟了。
  我一边念叨着“加班费,加班费”,一边去换了便服。
  钱对我来说的确非常重要,象我这样夜生活放荡的人。
  我母亲死后留给我一笔小钱,我爸再婚之前也偷偷地给过我一笔小钱。但是这几年折腾下来,存折上已经只剩下两三万块了。
  管它的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推开了平时去惯了的酒吧的玻璃门。一股熟悉的,浑浊的,混合着酒味,烟味,汗味,厕所味和人工香精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迎面而来,包围了我。
  酒吧的老板,那又苍白又瘦小的阿文站在吧台后面,已经对我展现出笑容。
  我不太愿意去想明天的事。
  所以我喜欢警察这种工作。因为它存在着某种危险性。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在办案时英勇牺牲了,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还没吃饭吧?”阿文坐在我对面问我。他的口气活象是我老婆。
  不过他可比老婆好多了。?
意随风行2009-09-24 05:11:24
看到blalala MM推荐这篇,于是看了,觉得真是好看,喜欢耽美的不要错过……
miniminnie2009-09-24 13:04:57
是很好看,连我不喜欢耽美的都觉得好看
ireneirene2009-09-24 17:30:49
非常好看,结局HE,作者另一篇也好看,但太沉重惨烈了
taoqibao2009-09-24 21:21:08
thanks a lot
blalala2009-09-27 06:25:31
偶也来顶了
luludd2009-09-27 10: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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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嘎小白鼠2009-10-01 12:3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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