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多事2021-05-21 10:06:49

十三

“我,我需要一些东西。”

“你最好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涿呈闽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指了指墙角,“您看到隔空取物阵法了么?”

整间屋子都被深红色的郁菲太阳光充满,桌椅板凳、甚至连人的脸和头发都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墙角的那一堆让涿道士引以自豪的地阙法器之间虽然有着一道道颜色各异的阳光相互勾通、连接、流转,但从他们坐着的桌子望过去却是看不到的。虞中桓顺着道士手指的方向随便看了一眼:“那几块破石头?”

破石头?不但不为如此伟大、震惊世界的发明而折服,反而说那是几块破石头?涿呈闽的心中涌起一股悲愤:“对对对,不值钱的,不值钱的。”

冷漠的目光在涿道士的脸上扫视着。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飘浮在空中的红宝石碎屑上上下下地翻飞。窗外的雨依旧是瓢泼般地倾泻,但听得惯了之后,反而像是催眠的背景音似的平稳、安详。虞中桓渐渐的听出些门道来,嗄啦啦、嗄啦啦,轻微的、静电窜连般的声响。脸上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他站起身来走过去。在地阙石阵前方停住,弯腰看了很久才又蹲下去认真仔细地看:“秋儿。”

召唤的声音并不大,在这漫天暴雨中几乎很难听到。但虞秋却纵身跳进来。

虞中桓指着地阙石阵问:“看到了么?”

虞秋撇着嘴连连摇头,满脸的鄙夷与不屑:“变态道士用恶心的脏手摸来摸去的,还用嘴亲。哎~呦~,啧啧啧啧。”

虞中桓眯着眼睛看了许久:“被擀成面片的花岗岩?”他又眯着眼睛看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抬起一只手来伸向岩石。指尖触碰到的地砖犹如真空中打开的气旋,随着手指的转动而转动。随着手指的深入,那如同被幻境打开的异域空间随之扩大,宛若星河宇宙般的黑暗,却又能看到点点灵光。虞中桓呆呆地蹲在那里一动不动,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异域奇门?

“哦!能伸到石头里面去!”虞秋的小丹凤眼随之发光,小包子脸也红扑扑起来,跟着伸手进去转来转去,但又立刻收了回来,“黏黏糊糊的,好恶心。”

打开异域奇门需要巨大的能量。或者是举世无双的通灵法师、或者是山河大川累积多年的天地灵气。这个阵法虽然只是开了一个浅浅的口子,却足以惊世骇俗。虞中桓慢慢地站直身体,然后回头望向涿呈闽发问:“这几块花岗岩并不是天石,为什么可以飘浮在空中?”

“地面上的那个是风阙,正上方的是云阙。”涿道士的声音时而骄傲、时而怯懦,有些不知道该怎样跟这一大一小两个凶残的魔头说话。是该装得比他们更牛逼展现出胸中乾坤呢?还是应该低三下四免得刺激到丹凤眼再次被五花大绑地吊在天蓬上?“左边那个是明火阙,右边那个是海阙。本来还有雨阙和水阙,是、是消耗品。您伸手的那个是白土阙,施法之后有些、有些像白面团。”

虞中桓微微点头,站起身来回到桌边:“羽族的星象师算命的时候会把天穹分成东西南北,各有七宿。你这个是从羽族那里学来的么?”

“这个,雷同,哈哈,雷同。”涿呈闽解释,“东南西北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称之为火土水空。当然,羽族星象师比较、比较注重这个,万物均衡。我们这个来自民间不太讲究,没有七七七,是六九八五。”

“天纵奇才马屁精。”虞秋小声嘟囔一句。

涿道士连忙陪着笑脸回答:“只是略懂一些语言艺术而已。”

白眼横他:“又是风又是海的听起来吓人,具体都是什么呀?”

“地火、星火、冰寒火、明火、三味真火、毖火,这是六火阙。黑土、红土、黄土、蓝土、白土、绿土、紫土、青土、天土,这是九土阙……。”

“怎么没有棕色的土?”

“这个、这个……”

“还有啊,什么叫冰寒火?”

“冰寒火就是冰里面着火么,很容易找到的。”

“必火呢?这世界上哪儿有必火?”

“毖火又名火山火,基于地心为九州运行之内核。”

虞秋横了横眼睛:“故弄玄虚,烧死你!”

“我这不是答应停台风了么?”

“装神弄鬼,烧死你!”

涿道士最恨别人说要烧死自己。每次有人说了这话,他都一整夜一整夜地失眠、不敢合眼。这时候有些恼羞成怒,愤愤不平地抗议:“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要有合作精神。”

虞中桓点头:“秋儿,你毕竟是个女孩子。不要总想着烧死人。”

“我就是喜欢闻皮肤被烧得焦臭的味道。”虞秋恶狠狠地瞪着涿呈闽。

涿道士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地张了张嘴,又合上。

“涿仙人请继续,秋儿的本性还是很温柔的。”虞中桓生性豁达、万事无拘,但这句话还是说得有些不自然。

涿道士低下头不再看虞秋,继续介绍:“八水阙是雨、水、冰、雹、海、云、雪、灵晶,五空阙是风、雷、电、气、真。”

“真什么?”虞秋的声音里充满着气势汹汹,明显是吃定了涿呈闽。

涿道士实在忍不住了,壮着胆子提高声音反击:“真就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装有、不懂装懂、停不了台风装能停。”虞秋冷笑,“不愧是真教的弟子。”

“你不能侮辱我的信仰!”

“真就是无,无就是有?停台风就是不停台风,不懂就去装懂。”虞中桓却为这句话感慨万千,“还是让秋儿烧死你吧。”

涿道士慌忙起立作揖打拱:“真的能停真的能停。”

看到两个魔头还是不相信,便快步走近地阙阵去解释:“您看看这直角云纹中的阳光,看看这流转的速度,再看看这颜色的纯度。天海台风,说起来只是名头吓人。天海是哪儿来的呀?”

说到这里,停了停。看到虞中桓和虞秋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才继续说下去:“就是孕育星辰能量的海水。当初,九州大爆炸。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点,轰隆隆就炸出十个太阳、两个月亮、九州七海,人羽河洛夸父鲛?我们的世界本来就是无中生有。”

小丹凤眼咪咪咪咪的,却是没敢反驳。又拿大道理唬我?虞秋想了半天,才找到反击点:“这跟天海有什么关系?”

涿呈闽弯下腰,伸手抄起飘浮在空中的云阙。随着云阙脱离了风阙的能量场,啪!啪!啪!几道明亮的闪电在狭小的屋子中央一闪而过,左边的明火阙和右边的海阙竟然都消失了。

虞中桓诸事缠身,见多识广,很少有什么事情能真的触动内心。他虽然不避讳逢场作戏地装模作样,但这一次却真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过了好久才问:“这些花岗岩,到哪里去了?”

“物质与光是同源的。只要把握重点,就可以相互转化!”

“无中生有有似无?”虞中桓猛抬头望向道人,“天海不是物质,是能量?”

涿道人面露尴尬、吞吞吐吐地回答:“我要强调的是,台风是能量。只要把能量散去,风雨就会停。”

虞秋撇了他两眼。哼哼。

十四

大魔头沉稳端庄,小魔头蹦蹦跳跳哼着语调轻快、内容雄壮的歌谣,一前一后地走了。

干柴烹烈火,宝石烧天才。却问台风潇潇,焦臭有几何?举头望苍穹,乌云一大片。只有那臭道士啊,灰飞烟灭。

门外,依旧有幢幢的风衣人影在走来走去,怕自己跑掉。

涿道人只觉得浑身上下黏黏腻腻的,全是湿透了又干、干透了又湿的汗水。这一个上午的心惊肉跳比这一辈子的心惊肉跳还要多。

停台风?停天海台风?

你们当我是谁呀?

涿道人瘫坐在石头床上,失去生命价值的双眼死气沉沉地盯着依旧飘浮在空中的、星星点点的郁菲阳光,久久不动。

都说祖坟上能冒青烟,谁知道命中注定被青烟烧死?

他翻了个身,侧脸望向地面上仅剩的风阙石呆呆地发愣。做人呀,是要脚踏实地的。弯道超车的都翻了,哪有什么跨越时空的近路?他想起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找到自己苦口婆心好言相劝的两位顶级法师:大太阳祭司岑国师和密罗太阳祭司无为法师,眼角不由得湿润,落下一滴泪来。涿呈闽抬起手来用手指沾下泪滴放在眼前看。

泪滴反射着满屋子深红色的光芒,在泪水的中心聚成一个闪光的能量点。

涿呈闽呼啦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擎着那滴闪光的泪水久久、久久地思考。他也许生性怯懦,也许备受欺凌,也许相信世事艰辛本应如此。但在几次差一点被烧死的危急关头,却从未曾坐以待毙。

咆哮的海洋瓢泼的雨。

虞家码头的管事冯广来已经有两天一夜没合眼了。这时才和衣躺下,回想着从海中被救起的一刻,脑中想的是无论如何都要辞职不干了。太吓人了。

但是,真的就能辞职么?

没有手令擅自调派黄龙战舰,二十四门大炮、百余发太阳弹。几乎是龙云港码头的全部家当。主母要是真的拐了少爷拐了船,可不是自己一条命就赔得起的。

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大楚帝国海港众多,自己所处的龙云港是最南端、最小、最不起眼的一座。虞氏家族的财产数不胜数,根本就不在乎这一点点东西。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去赔偿,根本就不值得要赔上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但冯广来知道,虞家的财产、八大家族的财产、乃至整个儿大楚帝国的财产,都是赔上一条又一条原本是鲜活的生命、榨干一个又一个原本是幸福的家庭,在过去的三百年中积累来的。穷人是畜牲,管事儿的是狗,护卫打手是剥皮的工具,法师是控制资源的手段。

当几百万、几千万、乃至上亿的百姓每天都被压榨出一枚铜板的时候,才有了帝国的辉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是三百六十五亿枚铜板的财富积累。

然后……。

冯广来在薄薄的睡毯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然后,就有了衣着光鲜、出入体面、谈吐文雅的显贵。口口声声地说着聪明、进取、努力、拼搏,实际上只是转动轮盘的游戏规则。适合规则的人玩弄不适合规则的人。你的劳动,构建了别人的万间广厦。

聪明到可以调派船只、进取到可以管一方之事,可无论在这漂摇风雨中经历多少潮湿难耐的不眠之夜,依旧是用命都抵不上别人的一纸手令。冯广来感觉到心在抽搐,只觉得这单薄的睡毯外并非是寒冷潮湿的空气,而是汹涌澎湃的黑色的海洋。随时都会把人吞下去、尸骨无存。

乓当当乓当当乓当当。桥板震动起来。

冯广来一骨碌爬起来抓过太阳灯打开仓门透过飞舞的风雨向栈桥张望。雨滴密集,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又取出另一盏灯的宝石加上去,让灯光射的更远。

两匹重逾千斤的战马,马上气宇轩昂的骑士。两位人世间的精英。

冯广来恭恭敬敬地弯腰屈背,恭恭敬敬地举灯迎接。

世间精英并没有下马说话的时间,只是冷冷地发问:“去找二十八艘能抵御台风的大船。”

冯广来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凉。二十八艘?

微微的迟疑片刻,缓缓地伸展腰背,站直了身体,扬起了头:“虞家只有六艘。”

对方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管事姿态的变化,也没有在意话语中的决绝与冰冷:“去借。”

“我们跟鲛族有生意来往,是唯一有远洋船的家族。其他人只有近海船,做做沿岸港口的生意。”

虞秋向南方指了指:“那是什么?”

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直冲云霄的光柱。

“那是龙云港海军。”

“有海船么?”

“三十几艘百人战船。”

虞中桓掉转马头向着军港驰去。

望山跑死马。看着不是很远,但真跑起来要绕过海湾的内角。军队的船只有意选择与民用船各占一边,当然是出于安全考虑,以免被海盗化妆成商人用太阳弹把船都炸了。龙云港附近虽然没有矿产、也没有发达的农业、渔业,但却是最靠近雷州的港口。不辞辛劳的海客从内陆搜集些文玩字画倒卖到雷州,再把那里的锌、铜、铁、铅运回来。文化互补与资源互补,利润相当丰厚。也就吸引到形形色色的海盗。有些是铤而走险的凶徒、有些是反抗失败的义士、有些是敌视岸上民族的鲛人、还有些时候甚至是化妆成抢匪想要大捞一笔的世家纨绔子弟。最可怕的,也就是这些败家仔。他们怕被日后认出,往往一个活口都不留,杀光所有人再一把火烧个精光。

同样,如果被龙云港督军李梅抓到了,也是杀光所有的纨绔子弟再一把火烧光他们的船。

李梅与郑绍贤一样,因不肯溜须拍马、攀附权贵,而被困在这小小池塘中的失意人。与那个依旧对虞中桓心存幻想的龙云港布政司不同的是,这位女将军根本就不买世家大族的账。

她冷冷地把虞中桓出示的军需调令推回去:“若是其他的日子,末将自然是毫无半点迟疑便会按令播船。但如此大的台风,还请大人理解。”

对世家大族不买帐的,或者是心怀仇恨的,又或者是拼的一身刮也要把皇帝拉下马的,虞中桓都见过。这位叱刹朝堂的三品大员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很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谄媚:“李将军为国家镇守南疆,当然要有自己的考量。自古英雄豪情在,虞某是佩服的。”

李梅虽然不认识虞中桓,但昨天晚上却是救了被踢下海的冯管事。见这个人突然间换了一副嘴脸,便知道虞氏家族的掌门人不是吃干饭就能随便做得的。这时候不敢掉以轻心,也是笑着站起身来抱拳还礼:“虞大人过誉,末将愧不敢当。”

“只是,实在是有急事,关乎国家命运。”虞中桓回头看了一眼虞秋。

虞秋知道叔叔这是要送礼,不过,随身携带的家当都留给涿道士了。于是乎,瞪。

虞中桓稍一沉默,便读懂了丹凤眼。转头对李梅笑笑:“这次来除了有关国家兴亡的大事,还有奉圣上之命犒劳龙云港的诸将士。远离家乡镇守边陲,朝廷是知道的。每位士兵五两银子。校官十两起,每级加五两。李将军您,更有黄金千两。”

“虞大人怕是打错了算盘。”李梅微微一笑,“当然,这主要还是末将没说清楚立场。那我就重说一次,虞大人也认真听清楚。将在外,军令,嗤之以鼻。”

bs19402021-05-21 10:24:55
居然有「橋震」。。。哈哈哈哈
善良多事2021-05-21 10:33:19
啊。佩服。哈哈哈。
FionaRawson2021-05-21 11:13:39
我是冲着18+进去看的。 ku zi dou tuo le ......
善良多事2021-05-21 11:18:20
你是作家,应该有足够的想象力。何况,深圳大楼最近不也是在震么……
大野地2021-05-21 12:45:17
褲子不解決問題啊。。。如茶才可以啊!
bs19402021-05-21 12:46:32
良人無法出入自己。。。哈哈哈哈
FionaRawson2021-05-21 12:51:28
看看,一说那啥你们就来劲儿了吧?
bs19402021-05-21 12:53:42
來勁兒沒用,續航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