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随风行2009-02-02 08:28:22
,苦笑道:“真真,我不是怨你。”
  真真抿嘴笑道:“你的心事奴都晓得,所以昨日爹出门,娘还要我们随她去,奴就妆肚子疼躲避。”
  王慕菲摇头道:“若是你也随娘去闹,这个松江府咱们住不得还是小事,只怕功名都无指望。如今你我二人只妆不知道罢。我明日就走,可使得?”
  真真道:“奴和你同去罢,只我一人在家,爹娘若再去寻秦家闹,奴是劝好,不劝好?”
  王慕菲摇头道:“我如何不想你同去,无奈我家只我一人,没有兄弟服侍二老,你也去了,是为不孝,言官上个折子,哪里还能得官?”也和真真般愁眉不展,思索了好半日,笑道:“你只推养病在庄上住着,百事不问,如何?”
  真真也道这个主意好,就依他妆病,买通了大夫,只说寒邪入体,要慢慢调养,第二日一早王慕菲远行回来,她就卧床不起,又隔了几日,尚莺莺使人来看过,就要接她到李家别院静养。真真背着二老把大姑子存在她处的金珠交还,真个搬到姐姐处居住。
  王老太爷只说媳妇离了家,凡事都是他主张,巴不得,老伴抱怨,反说她:“媳妇在李家住着,七八个人吃用都是李家的,咱们省下几十两不说,正好趁她不在家把这些铺子好生清查一回,当着媳妇面不好劝素娥,如今她不在家,你和青娥好生劝她,她又无儿女,不如趁年轻另寻夫家罢。”
  素娥手里也有七八千金,心里自有主意,哪里还肯依着爹娘再嫁,劝一回就合爹娘吵一回。
  青娥受不了姐姐和爹娘吵闹,只说去瞧瞧嫂嫂病可好些了,到李家,见到真真只是哭。真真和莺莺晓得她是不肯回家之意,也可怜她,索性就把她留下做伴。王老爹的心思都在大女儿带回来的金珠上,也不管青娥来不来家。
  且说王老太爷大权独揽,趁着年关将近,各铺子都要算帐。他就叫管事们把帐本和银子都搬来,银子上称计了数目都搬到他卧房里藏起,帐本发还。管事们去寻举人奶奶,王门尚氏又闭门不纳,却是无计可施。约齐了再到王府辞去,王老太爷连碗茶都不肯留,收了钥匙亲自到铺子里查过,拱拱手关门去了。满城人都晓得有个不会做生意的王老太爷,舍不得发红利把工钱,生生辞了得力的管事,都等着看他家笑话。
  却有一个人动心,说是天赐良机,是哪个?就是姚小姐滴珠,她闭门在家也有些时差日,红线招的生意又抢不过隔壁瑞记,日子过的就有些艰难了。她听说王老太爷是个蠢人,就想着不如把他家几个铺子接下来,一来掌管他王慕菲的产业可以出一口气,二来又打着举人的招牌,不怕闲杂人等上门罗唣,那几个铺子又是有大利息的,握在自家手里要圆要扁都容易。计定就备了份厚礼上门。
  人既有所图,说出来的话自然分外甜蜜,只走了三四回,休说王老太爷和王老夫人,就是素娥也说姚小姐极是个好人,又能 干又热心,自家掏出五百两银子入股红线招。
  林管家把王家动静都报与大小姐知道,莺莺笑对真真道:“你公公婆婆这是双手要把银子送把人家花呢。”
  真真笑道:“不见得,我公公婆婆都是只进不出的性子,早掏空了的几个铺子交到她手里,且看她变戏法罢。”
  莺莺抱着肚子,啐道:“出息,当你什么都不懂,你这回又看得清了。”
  真真笑道:“他们是公公婆婆,和他们争吵有什么意思,越吵不是越把男人往别人怀里推?区区几千两银子罢了,也值得小狗抢骨头一般去抢。”
  莺莺正要笑,看见青娥捧着一碗热茶进来,忙道:“青娥妹子可住得惯?”
  青娥把茶碗送到嫂嫂跟前,笑道:“住得惯住得惯。”牵牵嫂嫂的衣角道:“我去和春杏姐学绣花。”出去还小心把棉帘子压上。
  莺莺道:“却是做怪,一样米养出两样人,你这个小姑子就极好。”
  真真捧起茶碗吹了吹,笑道:“阿菲样样都好,只是勿曾投得好胎,却是没得法子的事体,我做了他娘子,自然要同他一起忍耐。”
  莺莺微笑道:“你肯忍耐,姐姐替你看一辈子钱财也罢了。这们两个老怪物,怎么只认得钱真?真真是叫人可叹可恼。你快些生几个儿子罢,有了儿子说话也硬气些,躲他们一时,可躲不得一辈子。”
  真真笑道:“姐姐有了小外甥,就见不得妹子清闲。”两个说说笑笑,也不把王家放在心上,转眼要过年,王老太爷使人来接媳妇女儿回家过节。真真只推病,青娥眼泪汪汪家去。过了灯节王家再使人来接,又是莺莺生产,再是满月,直等到六月王慕菲落第回乡,真真才大病初愈回家。
  这一日两口儿起得极早,王慕菲执了一枝京里带来的眉笔替娘子画眉,两个正打情骂俏得趣时,就听见前边有人拍门,春杏进来禀道:“有一位陈公子,听说姑爷昨日来家,求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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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盛夏 第三十章 十五(上)


  王慕菲到家才两日,并不晓得娘老子和姐姐同姚滴珠相与,听得陈公子求见,冷笑一声道:“从前我是个穷秀才时,他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我一个落第的举子有何可见之处,不见。”
  春杏为难,站在那里不好退下。真真思度那姓陈的合姐夫李家结了亲,虽然姐夫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到底不好这样给人冷眼,忙笑道:“只说相公一早去寻朋友了,回来就去他府上回拜。”春杏含笑应了一声出去,她方对王慕菲道:“阿菲,奴也看不惯他,到底打狗还要看主人,须替姐夫留些面子。”
  王慕菲冷笑道:“你姐夫向来不睬他的。我昨儿才到家,他今日就来寻我,不晓得捣什么鬼呢。”
  真真微微一笑,伸出三只手指道:“我却猜到三分,只是不好说。”
  王慕菲拉过爱妻的小手,轻轻咬了一口,笑道:“爱说不说,吊我胃口呢,咱们再去睡半个时辰罢。”
  真真抽回手,故意妆作恼了,跺脚道:“太阳都照到窗上,再不去请安,公公婆婆要说我呢。你不去我去了。”从衣架上捞了一件相公从京里捎来的十六幅大裙子要系。
  王慕菲想到爹娘也自头痛,披上件葛衫来替真真系裙带,两个一路说话,顺着墙根的阴凉处到后院,正好瞧见素娥起来执着一盏盐水漱口,元宝捧巾,银子捧铜盆站在门边,还有三四个媳妇子站在阶下,有提洗脸水的,有捧缠脚布的,有捧明矾盒子的。
  真真正经是女主人,早起也没有这样排场。王慕菲看看这几个媳妇子都眼生,悄悄问娘子道:“这是咱们家的?”
  真真微微摇头道:“是秦家投来的,和咱们不相干。”
  王慕菲苦笑着摇摇头,因素娥目不斜视还在漱口,倒不好招呼的,拉着娘子到爹娘房里。酷暑的天气,房里又搁了太多的箱笼,偏老太爷怕盗贼光临晚上门窗又关的严实,所以房里比外头闷热得多。此时初开门,王老夫人袖着手看着两个小丫头洒水扫地,王老太爷坐在后门口门槛上,边上放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摆着一壶热茶、一碟荷叶饼、一盘韭菜炒鸡蛋,还有一大盘肉包子。看到儿子牵着媳妇的手笑嘻嘻进来,王老爹放下手里一个咬了一半的包子,站起来笑道:“我的儿,怎么不多睡一回?”
  王慕菲和真真站在一边等老两口儿在上边坐定,请过了安,方齐笑道:“要趁着还凉快读书做活呢。”
  王老夫人喜欢的眉开眼笑,指指东厢道:“你姐姐梳洗缠脚总要闹到中饭时,不是出去吃馆子,就是到朋友处耍子,哪里晓得到爹娘跟前问一声哟。”
  真真低头只看脚尖,王慕菲微微皱眉道:“姐姐常常出门,与何人相与?”
  王老夫人凑到儿子跟前,压低了声音正要告诉,王老太爷用力咳嗽了几声,唾沫星子溅到小方桌上犹不知,喝道:“大清早的胡说什么,你去厨房看看,还有包子拾一盘来叫儿子吃早饭。”
  王慕菲是爱洁净的人,那样的包子如何吃得下,忙笑道:“同年吴兄约了儿子到他家去吃早饭呢。”辞了出来,王慕菲衣裳也不肯脱,坐在椅子上生气,问真真:“你怎么什么都不管?”
  真真正解衣带,哑然失笑,看着王慕菲道:“奴可比你后来家呢,家中事体如何尽知?”
  王慕菲又好笑又好笑,推开小梅送上来的凉茶,问她:“你到底还住在松江府,家里的事就一点都不闻不问?”
  真真微微皱眉,笑道:“你爹娘都不能拘束你姐姐,我做弟媳妇的,又是在娘家病着,如何管她。”
  王慕菲道:“姐姐这样闹法,丢的可是咱们的脸。”
  真真冷笑了一声,扭头不语,解开裙带,取了只团扇坐到后门荫凉处扇风,再不肯理王慕菲。王慕菲心里也不大快活,吩咐小梅道:“叫林管家来。”
  少时林管家进来磕头,王慕菲问他这半年家里如何,林管家笑道:“大姑奶奶认了位干妹子,老太爷和老夫人都极喜欢的,说她大有本事,几个铺子都交给她管呢。”
  王慕菲心里一惊,看娘子眼皮都不抬半下,心里计较:原来自家老子这般行事,难怪真真不肯多说话。从儿子手里要来的铺子,明明媳妇也是商人家女儿会做生意,偏不叫她管,偏叫外人来管,休说真真,就是他自己也气的半死。
  林管家看姑爷脸上阴晴不定,又添了一把火,笑道:“这位干姑奶奶,姑爷也是认得的,就是住在莫家巷,姓姚。”
  王慕菲就是再好的脾气,听说是这么一个主儿,也跳得有三尺高,睁圆两个眼睛骂道:“都吃了什么迷魂汤,和这种人搅在一处。”怒气冲冲奔出去。
  二小姐无事人一般,慢吞吞放下茶碗,打个呵欠道:“有些头疼呢,林叔去请伍大夫来瞧瞧罢。”扶着小梅回卧房去了。
  林管家会意,径直从前门出去请大夫,还在伍大夫家歇了小半个时辰,待伍大夫吃过了早饭才一同回来。到得二门,就听见后边有吵闹的声音,王老夫人的调门儿最高,还有王家大姑奶奶时高时低的哭声。家里的管家和媳妇们各有执事,在夹道里来来往往,无人上前劝解。伍大夫常走动的是李家和尚家,初到王家,见了这样闹法好生不解,站在花厅台阶上迟疑半日,方道:“小可治跌打扭伤不如前门方兄。”
  林管家笑嘻嘻道:“无妨,我家得空就要唱这么一出,连盘子碗都不得摔碎半个的。伍先生宽坐一会。老奴去叫大姐们准备”走到真真院内,却见春杏和小梅都藏在门后探头,林管家笑道:“以后有的看呢,快去禀小姐,伍大夫来了。”
  春杏眼珠一转,笑道:“小梅去合小姐说,我这几日身上也有些不好,借光叫伍大叔替我瞧瞧去。就便唤他进来罢。”一路笑着去了,在花厅里陪伍大夫说了半日话,才带他进来,真真卧房里里外站满了人,床上早放下了帐子。伍大夫得了春杏的消息,只说二小姐禀性柔弱,吃不得气恼,开了两张补气养神的方子,又吩咐道:“还要安心静养十来日才好。勿要惹二小姐生气。”
  春杏送伍大夫到花厅,笑道:“伍大叔且再等等,我们姑爷只怕还要来和你老人家照个面。”她借机走到后院门口,才伸进一只脚,劈面一只花盆擦着她的袖子落到地下。春杏唬了一跳,再看院子里头还有好几只碎花盆,只得小心,提着裙子走到铁青着脸的王慕菲身边,本待说话,因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低了头悄悄退后两步。
  王慕菲接着冷笑道:“大姐,那姚滴珠是个什么东西满松江府有谁不知?你认了她做干姐妹,我还罢了,青娥有这样的干姐姐还嫁得出去否?”掉了头又对王老太爷道:“她与我家非亲非故,你就把我安身立命的几个铺子交把她总管,这半年有几分利?”
  王老太爷伸出两根手指,喉结滚了几滚,小声道:“二分……”
  王慕菲冷笑道:“就是瑞记,从前你媳妇真真不过偶然去走走,也有七分利,她只把你二分,爹爹真是会算帐。”哼了两声又道:“把契纸都拿来,以后您二老安心在府里养老就是,我也照姚小姐那般一年把爹娘二分利零用。”
  王老夫人尖叫起来:“有七分利只把爹娘二分!我的儿,你当爹娘是世人呢。”
  王慕菲冷笑道:“拿着自己家的钱去贴一个名声不好的外人。叫她打着我王举人的招牌在松江府行走,你们当我是世人呢。”提高了嗓门大喝一声:“拿来!”
  王老夫人还要说话,王老爹横了她一眼,叹息道:“爹爹我存下金山银山来,将来不都是你的么。”
  王慕菲冷笑道:“我去京里活动,真真把妆盒里几根铜簪子都拿去当了,寻了有三千两把我。爹爹你房里金银压塌了箱子,儿子问你讨,可把一钱与我用过?”
  王老爹咳嗽了两声,结巴道:“三千两尽够,带的多了,你手又松,白白花费了可惜。”
  王慕菲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这几间铺子是我自家挣来的,我自家管。要么你拿出来,要么我使管家进去翻。”
  王慕菲今日说话硬气,王老太爷就摆不得老太爷的架子,看几个膀大腰圆的管家悄悄儿移到门边,生怕儿子真的翻了脸,进去翻出他的老底来,低头一种小跑进去,转眼就把那几张契纸取了出来。王慕菲翻了翻随手递给春杏道:“交把夫人收起。”
  又对一脸不以为然的王素娥道:“大姐,听说秦家分了你几间房子,若是嫌兄弟这里拘束的慌,不如早些搬回去。认一百个干妹子也由得你。若还要在我家住,也和真真、青娥似的,安心在家做活,无事不许出二门。”甩了甩袖子出来,王家一众管家和管家娘子们都跟着出来了。院子里几个人,只有青娥觉得哥哥说的都是正经话,心里喜欢。
  王素娥又羞又恼,王老太爷此时顾不得和儿子生气,心里转着七分利打转,心疼叫姚滴珠私吞的五分利钱,踱到大女儿跟前,道:“你去把姚家小贱人叫来,咱们问她要那五分利来。”
  素娥冷笑道:“你儿子怕我和她相与坏了王举人家的名声呢,不许我出二门。你老自己走一遭罢。”转身回房,叫进元宝和银子用力关上门。
  王老夫人低着头嘀咕道:“做什么把契纸还给阿菲,转手又到真真手里,咱们什么也捞不着。”
  王老太爷冲过去骂道:“不是你和素娥把她夸的天上仙女一般,老子能把铺子都交给她管,白白叫她吃了咱们五分利去?”高高扬起手来:“去把那个小贱人寻来,问她要回那五分利。”
  王老婆子怕挨巴掌,赶着系了条裙子,沿着墙根出后门,一路上寻思,若是直说要利钱,姚家小妖精心不肯来,只说人家送了两样稀罕吃食,特请她来尝尝。自己怎么说也是举人家的老夫人,不好亲自去请,还是使人去罢,又走回来,对看后门的鲍嫂子道:“你是认得姚小姐家的,你去请她来,只说人家才送了两样稀罕吃食,她姐姐叫她来耍半日。”
  鲍嫂子忙应了一声,央了人看门,回房换了两件新衣裳,趁人不留心,溜到真真院子里和春杏说了,才骑了头驴出去。
  春杏回来说把真真听,真真半躺在床上,笑道:“亏得你使眼色叫我又妆病,阿菲想必还要和她查帐,你速去和林管家说知,咱们家那几个能看帐的,这几日都不要派他们差使。”
  春杏去了,小梅搬进一大盆冰来放在窗下,自家使了个大蒲扇扇风,真真笑问:“老太爷那里送了冰没有?”
  小梅笑道:“大姑奶奶和青娥小姐房里都送过了。小姐放心罢,有小姐的,就不短他们一根针。”
  真真笑骂道:“才几日功夫,你就和春杏她们学的油嘴滑舌。我这后边有几棵树,还算荫凉,不要你扇。早起吩咐他们买几只乌鸡炖汤的,你把咱们带来家的那几个纸包里,写着乌鸡汤的那个寻出来,取一小包送到厨房去搁到汤里。”小梅忙丢失下扇子翻出来,给真真看过,叫人送到厨房去。
  却说姚滴珠,略旋小恩小惠哄得王老太爷两口儿服服帖帖,顺当接管了他家的铺子。有了王举人这块金子招牌,她又是有几分本事和见识的,生意做的甚是顺当,虽然比不得人家本钱雄厚,这半年稳稳也有五六分利息在手。这一日早晨起来算了一个时辰的帐,心里越发的快活:王慕菲你瞧我不起,如今你家的铺子捏在我手里,你的爹娘偏疼我,看你低声下气求我。她打的算盘虽好,却不想王举人在家已是和老太爷翻了脸,王老夫人施了计来哄她去。家人来报老夫人和大姑奶奶请她去耍,滴珠忙问:“他家举人老爷可得了官?”
  守门的笑道:“不曾得官,前日来家的。“
  滴珠听说他不曾得官,心里快意,着意妆扮了,又叫人把上个月的利钱装了一抬盒,得意洋洋坐着顶福建官轿去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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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来了,推荐啊,流泪.收藏啊,流泪....我去盖小黑屋.
《满堂娇》——扫雪煮酒 (全本+番外)

[满堂娇 / 扫雪煮酒 著 ]


书籍介绍:
痴情的富家少女真真,立志功名的穷小子王慕菲,心高气傲的才女滴珠,这样的三个人相遇,到底是穷小子得享齐人之福?还是两个女人不死不休的老公争夺战?
  非穿越、非种马,很狗血、很八卦明朝历史生活剧即将上演。


引子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
  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
  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牡丹亭惊梦

人物表(陆续添加中)


 王慕菲男主角二十六王家
  王老太爷
  王老婆子
  王长姐素娥二十许,嫁与松江府秦老爷为妻
  王妹青娥十七
  *****************************
  尚真真女主角二十四
  未婚夫河东柳家恶少
  尚家
  尚老爷潜心修道
  尚姐莺莺
  姐夫李青书松江首富李百万家九少爷
  **********************************
  女二号姚滴珠,暴发商人之女
  女二号的追求者陈公子,富商,李家远亲




第一章 落花


 这个是我卡文时换脑子的。。。所以。。随便看看,呵呵。有意见也可以发贴或私M。就是我杀时间用的,人家也是女人嘛。扭呀扭呀扭。(又改了。要是打麻将再错了,我就改掉。。哼哼。我不会打麻将,哼哼哈哈。我不会,真可耻)
  第一章落花
  大朵大朵淡粉色的铃状花朵被暮春四月的雨打落,石阶上厚厚一层落花。春晓撑一把黑伞,胳膊下夹着书包,在石阶上重重跺了两脚,推开含芳阁的雕花格子门,扬声笑道:“我回来了。”
  “这都几点了?”林太太从麻将桌上抬头看钟,手里捉着一只六条在桌沿轻轻的磕。春晓嬉皮笑脸的凑上去,替母亲吃下这张六条,丢出去一张二条。林太太调了两只牌,半惊喜半炫耀的骂道:“你这孩子,聪明从来不用到正道上。”那三位默不做声摸牌,都不肯吃,随手丢出来。林太太再摸,抬起含笑的眼扫视桌上那三位,推倒面前的牌跺,道:“自摸。妹妹们,不好意思,胡了。”
  三姨太一边数筹码一边抱怨道:“大少爷,你一来咱们就输钱,这可不成,我不打了。”
  春晓笑嘻嘻替母亲收下三位庶母的筹码,笑道:“三姨娘,明儿得空我替你看一天牌。”
  林太太忙推他道:“快去吃点心。替你留了两笼蟹黄汤包。”
  春晓两手插在裤袋里,吹一声口哨,笑道:“真是饿了,各位姨娘失陪了。”并不理会才甩到小几上的书包,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吹口哨,出门顺着长廊慢慢踱到一间种满了茉莉和栀子的小院,一头冲进雨里,喊道:“姐姐,我回来了。”
  他湿答答的跨进门,早有一条烘的热热的毛巾甩到他头上。“又忘记打伞了?说你总不听,明儿感冒了你母亲又要说我。”明明是发狠,软绵绵的语调却像娇嗔。这是十七岁的春水。
  春晓擦着头发,支使姐姐房里的婢女:“小兰,去小厨房说,我在姐姐这里吃点心,再泡壶碧萝春来。”
  春水跟在小兰身后,看着她的身影出了院门,飞快的把门关上,对弟弟伸出摊开的手:“拿来。”
  春晓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白纸信封,故意叹息:“女大不中留哇,姐姐。”
  春水洁白如玉的脸上飞起一道红霞,把信封紧紧握在手里,乌黑的长辫划了一道弧,消失在卧房的门后。春晓吃完了两笼小笼包,还嚷嚷着不够又叫小兰去下两碗排骨面,他的姐姐才红着脸甩过来方才那个信封,抱怨道:“每次都说些有的没的胡话,哪个要理他,还给他,下回不许替他捎信。”
  “他?哪个他?”春晓一扬手里的信封,原来里边足足有四五张信纸,此时好像薄了些,忙道:“那我也不要还给他,只和他说我姐姐不肯看你的信,就把它撕了如何?”
  春水害羞,双手握脸,听得弟弟这样说,恨得直跺脚,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春晓早把那封信又揣回衣兜。
  小兰捧着一只砂锅进来,后边大太太的使女阿银提着一只小篮子,笑道:“太太也猜少爷吃不饱,这是过桥米线,方才叫老陈去馆子里买来的。大小姐,有你最喜欢的金针菇呢,多吃一碗呀。”
  待她放下篮子去了,春水冲弟弟瞪眼,春晓两手一摊,学着学堂里的神甫的样子耸肩,道:“先吃吧。”
  春水和母亲在昆明小公馆住到十一岁,母亲病逝才回大宅,素来不受大太太青目。还好她和比她小两个月的弟弟春晓极投缘,看在儿子份上,大太太待她不冷不热,这一回阿银送来过桥米线,示好的有些莫明其妙,姐弟两个心里都疑惑。默默吃了一小碗米线,春晓又替姐姐添了一碗,笑道:“我妈今天赢了三妈钱。”
  大太太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臭小子,就会说你妈的不是,请你一回客还要编排我赢了钱。难不成我输了钱你就没有点心吃?”
  春晓忙接出来,替母亲解下小斗篷,笑道:“怎么没有?黄妈的大馒头管饱。”
  春水早倒了一碗茶送到大太太手边,低眉顺眼站着。大太太看着和那个女人有九分像的少女,心里有声音在尖叫:贱人,你抢我的男人,我就叫你的女儿永世不得翻身。这样想,心里就畅快了些,接过春水递过来的茶碗,笑着说:“明天礼拜天,我请你们去看戏。”




第一卷 盛夏 第一章 桃花镇(上) (全新版本)


  大明松江府有一处所在名唤桃花镇,出产极好的水蜜桃,每到初春二三月间,所谓万枝丹彩灼春融是也。十里桃花盛开时,常有那附庸风雅的士子去吟诗做对,就是浑身上下铜臭味的商人们,也要借他几片桃花破破俗气,将一二个小唱,随三四个蔑片,去走七八里路儿,享那十里桃花的美景。
  却说那桃花深处有一户王姓人家,搬来才几个月光景,小两口儿租隔壁秦老汉几亩地种棉花过活。白日里两个手牵着手下地,到晚来家,点一盏油灯,男的读书、女的纺纱织布到二更,烫两杯自家酿的酒吃了去睡,极是恩爱。
  这一天落大雨,秦老汉无事过来寻王小哥说话,见他桌上几本《论语》、《尚书》都翻烂了,感叹道:“我家那两个孙子若得王小哥一半就好了。”
  王小哥笑道:“老伯说哪里话。”他的浑家放下手里的木梭,搬了个方凳到窗边,请秦老汉坐了,又去灶前吊罐里舀了一大瓢开水,烫了两个茶碗,送上两碗白水来。
  秦老汉站起来接过,笑道:“听说县衙门口贴了告示,学道转眼就要来松江,小哥为何不去考考。”
  王小哥苦笑道:“才搬来不久,衣食还不周全呢,哪敢痴心妄想。”
  秦老汉道:“小老儿痴长几岁,也会看人面相。小老儿看小哥的面相却是大富大贵呢。小哥的文章也还过得,何不下场走一番。就是考不上,也不过误几天工罢了。”
  王小哥有些意动,捧着茶碗半日,方道:“虽是这样说,只怕人家攻我冒籍。”
  秦老汉笑道:“这个小哥不必烦恼,我家大女婿在县里做书办,叫他与你做保山就是了。”
  王小哥大喜,拉浑家尚氏郑重与秦老汉作揖,又叫她去淘米杀鸡。秦老汉道:“紧邻何必如此。”家去说了一声,到底将了一尊酒过来。
  尚氏下厨整治了一碗川炒鸡、一碟韭菜炒鸡蛋,又冒雨去村头豆腐店买了几块豆腐干回来,巧手煎炸,几样菜秦老汉吃得赞不绝口,大醉而去。
  客人去了两口子方正经吃饭,王小哥把自家碗里并不曾动过的几块鸡和几块豆腐干都夹到娘子碗里,笑道:“老人家喜欢吸筷子夹菜,这几块是我先夹出来的,你吃吧。”把那几盘残羹挪到自家面前,又笑道:“有秦老做保山,我进了学再招几个学生,也省得真真你日夜 操 劳。”
  尚氏自灶台取来一碟咸菜,笑道:“我若是图衣食富贵,嫁你做甚?阿菲,若不是我,你也不得日夜做活辛苦。”把那几个剩菜盘子搬到灶台边的泔水桶里倾了丢在锅里,回来又道:“亏你怎么吃得下去,都是老人家的口水呢。”
  王小哥晓得她的素爱洁净,转口笑道:“若真是进了学,还有花钱处,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尚氏道:“还有二十两整不曾动用,不晓得够不够?”
  王小哥叹息道:“省着些必是够了,只怪我当初不晓得生活艰难胡花海用,如今拖累你。”
  尚氏笑道:“相公你又来,既是要考,还要抱抱佛脚儿,明日天晴了你休下地,只在家看书罢。”
  王小哥哪里肯,两口子抢着洗碗扫地烧猪食,因天色还早,王小哥替妻子把纺车移到门边,自家也捧了本书读。第二日天晴依旧下地锄草,只早晚苦读。
  苍天不负有人心,果然就教他进了学,有那二十两银子打点学官和县太爷的礼,人也不十分为难他。镇上那几个十多年都不得进学的老童生酸气冲天,却怕秦老汉的女婿的权势,不过在家跳脚,背后骂几句罢了,当面还要和王秀才称兄道弟。
  还亏得秦老汉约了村里人集分子,拢了约有十几千钱来贺他,因他打算将来教几个小学生,又替他两口子主张,在桃花镇上典了几间房居住,剩的几千钱买家什,修屋顶,随手都用尽了。
  他那几间房外边有个大院子,墙根还有几棵大树。秀才自然不好再租人家田种棉花,收拾出一间大房,摆了一张桌一把椅子,秀才娘子当了耳上一对一点油的金丁香换了一方砚两块墨几竿笔,王秀才取张纸写上“私塾”两个大字贴在门板上。不到一个月就招了七八个小学生,无奈学生小束修不多,两口儿反倒过的不如从前种田织布。
  这一日清早起来,王秀才扫地,尚氏当后窗放了镜子梳头,一边道:“阿菲,自你进了学就不许我再纺纱织布,我闲了这许多时候,却是不惯呢。不如把织布机收拾出来,也好补贴家用呢。”
  王秀才摆手道:“从前那是没法子,叫你日夜 操 劳。咱们苦这几日,到年底学生们送了年礼来就好过了。”
  尚氏微微点头,梳洗过两口子吃了早饭,秀才自去书房教孩子们,秀才娘子央邻居来收拾织机藏在厨房隔壁的一间空屋,又去旧主顾处赊来棉纱。过了十来日,手里积了些钱,割了两斤肉、沽了几斤酒来家,叫相公去请秦老汉来吃酒。王秀才问她:“你又当了什么东西?”
  尚氏笑道:“不曾,不过替隔壁张家阿花姐织了几天布,她分了我些工钱。”
  王秀才道:“无钱谢秦老叔也罢了,他晓得我家景况呢。下回休要这样 操 劳。”
  尚氏还是点头,待秦老汉来了,数出几个钱来叫相公去买酱,央秦老汉道:“自我家相公进了学,就不许我做活。奴家晓得他是待我好,只是我不做活家里过不得。如今又不用种地,白日里不过一日二餐,奴家却是闲得慌呢。就是街东头刘秀才那般有钱,他家娘子女儿也要织布做活。还请秦老合我家相公说说,叫我照往日做活就是。”
  秦老汉果真席间就合王秀才说:“秀才娘子说在家也是闲,织几指布换些零钱也好。妇人家多是好吃懒做,你有这样贤惠的娘子,禁她做甚?”
  王秀才依了,送到秦老汉,回来抱怨娘子道:“实是舍不得你 操 劳,为何还要央人来说?”
  尚氏只是笑,笑得王秀才吹熄了灯抱她入房。第二日早上两个高高兴兴起来,王秀才就先把织布机搬到堂屋光亮处,尚氏又照从前劳作,到得年关居然还存了两三吊钱,王秀才去买了个大瓮,把钱换成碎银投进去,泥封上留了小口,笑道:“存到十两,请你吃鸡。”
  尚氏低头咬断线头,把换了新面子的棉袍拍了拍,笑道:“前几日阿花姐说过了年不织布了,叫我合她一起织素绫,极是有赚头的,存十两却是容易,可怜那只鸡了。”
  过了年又有几个小学生来投,正月里束修自然要丰厚些,各家都送有一挂咸肉几条咸鱼,尚氏算计了许久,只留下一挂咸肉两条咸鱼,那些礼物都托阿花拿到她娘家镇上转卖,得来的钱投到瓮里。她自家又肯吃苦,心思又灵巧,织出来的素绫一匹要比人家的多卖五分银子。积够十两银子正是收丝的时候,她就拿去收丝,收得的丝并不卖给客人,却是送到当铺里边,把当的钱又去收。如此反复。等到大客人来时,她小小十两本钱滚出七八担丝来,除去利钱,十两滚成三十多两。秋天收棉花,又是这般当当,到过年就有一百多两银子到手。
  王秀才想买屋,尚氏不肯道:“阿菲,这些银子留着明年去外镇收丝,怕不是又能滚出几百两来,到那时再买大屋如何?”
  王秀才想了想,心里服气,笑道:“我只会读几句死书,论做生意实不如你呢。真真,你怎么想就怎么作罢。”
  尚氏叹息道:“当初实是我不懂得生活艰难,带出来的数千金银都随手花去,若是早些开窍,也不叫你教书辛苦。”
  王秀才也自后悔当初,搂着娘子的细腰,笑道:“换做才成亲的那年,我两个可想得到我会教书你会织布?”
  尚氏轻轻笑起来,道:“其实这苦日子也有滋味。”因火盆上热的酒沸了,推开相公提起酒壶,又去厨下蒸锅里取菜到卧房,两口子吃酒不提。
  午后秦老汉亲自来请王秀才去吃酒。尚氏独自在家,因是年下,也不到隔壁去耍,只掩着院门等相公来家,依旧在堂屋织绫。
  才织了寸把,就听得有人在外头敲门,问:“这里是王慕菲王秀才家?”
  尚氏以为是人家送小学生来,忙高声应道:“就是,王先生吃酒去了,大哥明日再来罢。”
  外头静了半日,才有一个熟悉妇人声音问:“真真?”
  尚氏闺名真真,也只自家丈夫无人时叫几声,听得有人这样叫她,手下抖得一抖,外头一闯进一个珠玉满身的妇人来。头上是昭君套,上身是一件石青刻丝灰鼠披风,面容却和她有七八分相似,一边抹泪一边笑道:“妹妹,叫姐姐好找,原来你在这里。”
  尚氏忙接出来道:“姐姐……你是怎么寻来的?爹爹他,可还生妹子的气?”
  尚莺莺拉着妹子粗糙的手,上下打量她,妹子浑身上下都是粗布衫裙,心痛道:“当初你姐夫做不来事,叫你吃了这几年苦,爹爹其实想你呢。不如跟姐姐家去罢。”
  尚氏满心喜欢,笑道:“这三四年无一日不想念爹爹和姐姐姐夫呢,妹子就去叫阿菲回来,同去见爹爹。”
  尚莺莺却不回话,在妹妹几间屋里转了转,叹息道:“没想到你过的这样穷日子。”
  尚氏低头看脚尖,好半日才道:“妹子从前不懂事,不晓得银钱得来不容易,那半盒金珠都胡乱花费了。其实……自阿菲进了学后,我们存了十两银,妹子做了些小生意,今年也挣了有一百两呢。”
  尚莺莺看妹子还似从前心直口快,捉住妹妹的手落泪道:“一二百银算什么,如今却叫妹妹这样喜欢,还是跟姐姐回去罢。那个王慕菲,由他去罢。”
  尚真真听姐姐意思是叫她弃了相公回家,立时甩开姐姐的手,道:“虽然这几年过的都是穷日子,妹子合他真心换真心,过的却是快活。爹爹若是认这个女婿,就有真真这个女儿,不然,只当真真死了罢。”
  尚莺莺劝道:“妹妹休要糊涂,还是弃了他和姐姐回去罢。”
  尚氏咬唇,只是摇头。姐妹两个相持不下,外头又走进来一个华服公子,却是尚莺莺的夫婿李青书。李青书和真真对行礼毕,方道:“方才我命人四下里访问,都说王秀才待浑家极好的,莺莺,何必为难妹子呢。”
  尚莺莺跺脚道:“这是我尚家事。”李青书也不合她争吵,拖过妻子出门,对送出来的小姨子道:“妹子休要伤心,容姐夫回去劝劝她。必叫你合泰山大人合好。”
  马车走几步又停下,李青书跳下来递给小姨子一个小匣儿道:“这里有几锭金子,你姐姐叫你将去零花罢。”
  尚氏摇头不肯接,李青书笑道:“几时改了性子?”因真真不肯接,想了想,用力丢进她家院子里,掉头去了。
  尚氏站在门口一直望着马车出镇,才擦了眼泪回头从雪地里寻出那只匣儿,回房里取根铜簪拨开,里边除一把各色花样金裸子,还有乃姐方才戴在手上的两个宝石金戒指,两双金镶宝石镯子。尚氏把匣儿收起来,随手搁到盐罐边。心里感激姐姐,又想到老父,又掉下泪来,有心家去看看,只舍不下相公。爹爹和姐姐不喜欢相公,要她弃夫回家,这些话自然不好合他说起,是以晚上王慕菲回来,她就不提姐姐来过。
  晚间洗脚上床,王秀才合尚氏商议:“真真,我去年岁考只在四等,府学里众生都说我中举没指望呢。今年我偏要挣口气。我早晚要读书张罗不到家里,还是要寻个使女与你做活的好。”
  尚氏摇头道:“一个使女也要好几两银,还要张罗吃穿,总要十两吧。挑水劈柴为妻做不动,一日几个钱寻人来做就是。洒扫这些小事,也不消日日做得。十两银的本钱能做许多事呢。”
  王秀才沉默许久,道:“却是为夫的不是,叫娘子如今越发的会过日子了。”
  尚氏微笑道:“只要相公青云得意。奴家吃些苦算什么?”
  王秀才心里感激,执娘子的手道:“定当与娘子挣凤冠霞帔。”
  真真想起那匣金珠,几次要开口,又不好提她姐姐说的那些话;要叫她说谎,她又不是那样人,忍在肚里难受,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滚到天明,起来烧水做饭,看到那个匣子,越发觉得拿在手里滚烫。就使砍柴草的砍刀在灶后挖了一尺深的坑把小匣埋起。王秀才心里装的都是论语尚书,实不曾留心娘子异样。
  却说镇上有一个富户要请王秀才去坐馆,赶着还在过年,一日清早来请他去吃酒。尚氏送相公出去,就紧拴了院门回家。要趁这几日空闲做几件春衣。她在窗边飞针走线,听得外边她爹爹的声音喊:“真真开门。”





第一卷 盛夏 第二章 桃花镇(中)


  尚氏看见爹爹比前几年老了许多,胡须都白了一大半,就觉得眼睛酸酸的,伸手想拭又怕爹爹看见红肿脱皮的手,飞快缩回去笑道:“爹爹屋里坐。”
  尚老爷走到厅里看见当中摆着一张织机,条桌上只几个倒扣的茶碗,一把灰扑扑鸡毛掸子卧在上头,也自心酸。再进到卧房,窗格子上贴的都是写过字的纸,满眼都是旧家什,只衣架子上几件男人的衣裳簇新,不由伤心起来,道:“痴儿,这里如何住得人?随爹爹回去罢。”
  尚氏轻声道:“过几日必和相公回去探望爹爹。”
  提到王慕菲尚老爷就吹胡子瞪眼:“休要提他。”冲上去拎了那几件新衣裳道:“这个是什么?穷成这样也罢了,他的俱是新衣裳,年节下你还是旧衣。”
  尚氏低头道:“女儿在家做活穿什么都使得,阿菲男人家外头总要几分体面。”
  尚老爷心疼女儿,破口大骂:“!分明是不把你当正室。”
  跟在后边的尚莺莺也看不过眼,拉住妹子的胳膊道:“从来贫贱夫妻百事哀,不如合我们回家去,另寻门当户对的亲事。”
  尚氏摇头道:“姐姐休说这些,妹子嫁他从不曾后悔,就是吃黄连也心甘情愿。”
  尚老爷这几年牵挂女儿越多就越恨那个拐了他女儿的王慕菲,原以为娇生惯养的女儿吃不得苦头自会回家,没想到过了几年穷日子还不肯醒悟,越发的着恼,分开两个女儿的手道:“总有你后悔的那一天,休要回娘家哭。就当老夫没有生这个不晓事的女儿。莺莺,咱们家去。”
  气呼呼冲出几步,又回头牵住大女儿的手大步出门。尚氏欲 言 又 止,眼泪汪汪送父亲和姐姐出门。门口还围了十来个看热闹的人,见到尚氏,就有大胆的问:“王师娘,这是你家亲戚?”
  隔壁的阿花姐跟着尚氏寸步不离,问她:“那是你娘家?”
  尚氏料得瞒不住,微微点头道:“是我娘家。”
  阿花教尚莺莺的满头珠翠晃花了眼睛,摇头晃脑羡慕道:“原来你娘家这样有钱。”不小心撞倒一个板凳,也顾不上拾起,只追在她身后问:“怎地就叫你受穷?”
  尚氏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私奔的,红着脸含糊道:“也有些嫁妆的,只是都花费了。”
  阿花因她脸色不好看,辞了出来。妇人们天生都爱珠子玉石、绫罗绸缎,见了尚莺莺的那样的华衣美服,没有不爱的,左右邻舍一连说了三四天,就有风声传到王秀才耳里。
  家去王秀才就问娘子:“真真,你可是有事瞒我?”
  尚氏想了想,道:“那一*****出去吃酒,爹爹和姐姐来过,奴家不合争了几句,惹恼了爹爹。”
  王秀才跺脚道:“泰山大人肯来,自是愿意与你和解,就顺着他老人家的意思些儿也罢了。”
  尚氏低眉扯衣角儿,慢慢道:“却是奴家的不是。”
  王秀才因她神情凄苦,抚她的后背道:“也罢,明日咱们买份礼去陪个不是。”
  尚氏摇头不肯,王慕菲再三的问,她本是不惯说谎的人,只得老实说:“爹爹依旧恼你,要接我回家另嫁,如何依得他老人家。”
  王秀才呆了半日,不言不语走到桌边取书看。尚氏不敢寻他说话,自去厨下忙碌,好半日捧出一碗火腿笋片汤、一碗煮豆腐、一碟咸鱼到桌上,摆好碗筷请相公来吃饭。
  王秀才默不作声坐在桌边使筷子拨饭米粒,真真其实胸口也哽的紧,夹了块豆腐咬在口里,只觉得酸牙,勉强咽下去,偷看相公,还在那里拨饭耍子,心疼他道:“多少吃些。”
  王秀才依言吞了两口白饭,夹了片笋嚼着,突然道:“怨不得你爹爹不喜我,谁家肯把女儿嫁给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待我金榜提名,必叫泰山老大人回心转意。”夹了片火腿送到妻子唇边笑道:“多吃些,虽然还穷,到底也要把你多养些肉,回娘家才好看相。”
  分明是咸火腿,尚氏却吃出甜味来,因菜都凉了,两个搬回厨下热过,就在灶台边吃。尚氏想起那匣金珠,丢下吃了一半的饭碗,取柴刀刨开土,跟王秀才道:“姐姐前些天来丢下几块金子与我,奴家怕你着恼,藏在此处,若是你不喜欢,将去还给姐姐罢。”
  王秀才接过匣儿吹去尘土,揭开来看时,里边都是金子打就的精巧的锞子,有的像莲实,有的像石榴,掂掂约有十几两。还有几样首饰,映着门外的雪光,他只觉得耀眼之极,想来也值不少银两,。
  尚氏接过来随手丢到放杂物的一张半桌上。王秀才忙拾起来道:“小心些,丢了可怎么还给人家。”想了想又道:“你总说本钱不够,首饰咱们不动,不如先拿这些金子做本钱,或能像旧年得利,咱们买几十亩水田衣食无忧不好?”
  尚氏笑道:“相公所见极是。这几个镯子戒指收起来罢。”两个手牵着手儿到卧房,擦去木匣上的浮灰,把金子取出来寻块布包起,那几样首饰连匣儿一起藏到箱底。多了这十几两金子,总能兑百余两银,拢共二百多两的本钱什么生意做不得?两口子都过了二三年苦日子,晓得银钱得来的不容易,相对着笑了盏茶时间,王秀才就揣着金子去换钱。
  松江府本就富庶,又是正月间,城门内外挤了无数的人。王秀才挤了半日才挤进去,寻了个钱铺摸出那包金子来要换。那伙计因和掌柜的合了气,存心要坏生意,合他说:“小店一两金只换得六两银,不如去寻老凤祥,这些金锞子打造的极精巧,又是年节边上,十换只怕他都肯。”
  王慕菲信他,收起出门问老凤祥,原来是松江出名的首饰店,极大的三间门面,里头挤满了人。王秀才等了许久,才挤到柜前,掏出那包金子问道:“这个贵店收不收?”
  那伙计看他穿着穷酸,胡乱看了一眼,道:“咱们这是松江府头一号的大店,不是什么破铜烂铁都收的,劳驾客官出去左拐第三家,门口挂个王家钱庄,他家兑的都是上好黄边钱。”
  王慕菲道:“钱庄铺子说你们收的,支使我来这里卖。”
  那伙计不耐烦道:“咱们这里只有卖的,没有买的,休要挡着我们做生意。”伸出两个胳膊一权,王慕菲被推的倒退几步,一块金子掉落,滚了几尺远。王慕菲手忙脚乱蹲下来捡,手里的金子又掉出一块来。
  一双纤纤玉手拾起来,送到他跟前。王秀才连忙接过,道谢时才看清是位十五六岁的美丽少女,一双笑起来弯得如同月牙一样的眼睛却有八九分像他的妹子青娥,由不得多看了两眼。
  那个少女教他看的不大好意思,牵着女伴避过一边。
  王慕菲满心只想着换金子,又不想合伙计争吵,只得出门。长街上随便捡了个大门面进去,那家却是掌柜的亲自接待他,把这十几块金子都细细看过,笑嘻嘻道:“与你一换七如何?”
  王慕菲虽然不善营生,方才人家说能十换,如何肯七换,摇头道:“十换,不然我去寻别家。”
  掌柜的看了又看,不舍道:“最多八换。人家都只有六换呢,老夫只爱他精致,买下给孩子顽罢了。”
  王慕菲猜想再到别家也不过如此,就依他了。掌柜的取等子称了有十六两重,就叫伙计从后边取出十二个十两的元宝来,又称了八两碎银与他。王慕菲讨了个包袱包了十二锭元宝拴在棉衣里,只揣着八两碎银,满心欢喜欢出门,头撞见方才拾金的那个少女进来,就和她擦肩而过。
  那个少女因是第二番见,死死的看了他两眼,到后边问伙计:“方才那个憨大来做什么?”
  掌柜的托着那十几个金锞子进来,笑道:“滴珠,这个给你顽。”
  滴珠跺脚道:“爹爹,女儿改了名字叫湘莲。”翘着嘴走到门口,又冲回来抢过金锞子进内院,想到那个傻秀才呆呆的,不知哪里得来这样稀罕东西,一边把玩,一边忍不住笑起来。
  却说王慕菲一路所见,尽是华衣美服的男女,自家妻子终年一身布衣,心里怜她好衣都舍不得穿一件,忍不住到香露园花四两银买了两套顾绣衫裙,喜滋滋捧着回家给娘子看。
  尚氏从小什么好的没穿过?哪里把这样衣裳看在眼里,何况她又一心要做人家,自以为荆钗布裙才是贤妻,翻了翻随手丢过一边,问他:“换了多少银子来家?”
  王慕菲心里有些失望。解下包袱把银子一锭一锭摆在桌上,笑道:“一百二十八两。我花了四两给你买衣衫,这里还有四两碎银。”
  尚氏取了约一两重的一块,那三两又推到他跟前,笑道:“那些做本钱不好花费,我取一两买米,这些你收起罢。时常在外行走,也要有几两银子在身上。”
  王秀才想到旧年镇上几个秀才文会,因每次都要五分银子的分子,他不去人家都笑他。有这几两银,也够一年和学里朋友来往,就笑着收起。
  尚氏只忙着把银元宝收进箱里子,那个包顾绣衫裙的纸包丢在一边就甚扎王秀才的眼。秀才因娘子总不提,等她收好银子,就把那两件衣服摊在床上,拉她来看,笑道:“都说顾绣好,你来瞧瞧。”
  尚氏摸了摸料子,笑道:“好却是好,奴家一年能出几次门呢。可惜了好衣裳。”
  王慕菲提起裙子替她比一比,笑道:“这个上边绣的是什么花?缠成一团到是好看。”
  尚氏呸他道:“什么缠成一团,那是缠枝莲。”
  王慕菲搔她胳肢窝,两个笑成一团。尚氏缩到床上只推他道:“休闹。灶上还煮着一只野鸡呢。”
  王秀才笑道:“休哄我,你这样会过日子,哪舍得买野鸡。”抽鼻子闻到真是鸡汤香,爬起来道:“了不得,太阳打西边出来。”
  尚氏忙坐起来理头发,系衣带,都收拾好了跑到门口笑道:“是阿花姐送来的,她存了几两私房,说今年我们贩丝她要入伙。”
  王秀才笑起来,好半日才道:“你答应她了?”
  尚氏点头道:“总是紧邻,她又常来帮我做活,送她一场小富贵也罢了。”
  王秀才道:“你不曾见识过穷人,不晓得得寸进尺这四个字怎么写,只怕好得了十两想百两呢。”
  尚氏笑道:“相公休要小看妇道人家,爹爹做生意奴家也从小看到大看,必不叫咱家吃亏就是。”
  王秀才不能说服娘子,只得又捡起顾绣说话:“趁这几日小学生还没来,我做家务,你把新衣裳做起来罢。”
  尚氏因他出门,自家什么都不曾买,却想到给自己买两身衣裳,到底不好把衣料压到箱底,果真去买了二两绵线来家,裁剪半日,整整缝了两天,做成两套整齐衫裙,捡了天蓝的那套穿在身上,王秀才才真喜欢了。
  正月二十私塾开学,却无新学生来投,还是那十一二个孩子。散了学王秀才回堂屋,翻翻装束修的纸包,叹气道:“这十来个人,一人一年才几分银子,三节再加一钱银子的礼物,糊口都不易。”
  尚氏笑道:“咱们也有二百多两银,若是贩丝贩棉做的好,明年就是二千两。也能买个小庄过活,你愁什么呢。”
  王秀才苦笑道:“挣钱养家本是男人份内事,再吃苦受累都是应该,到我家却反过来,相公我心里不好受。”
  尚氏忙笑道:“收丝时相公去罢,奴家其实也不爱出门。”
  王秀才道:“你要我去,我自然要去,只是赔本了不许恼我。”
  尚氏看着他只是笑,王秀才有些不好意思,走出来要关院门,却见上次吃酒的那个大户又使了人来请他,说他家老爷立等王先生说话,扯着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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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盛夏 第三章 桃花镇(下)


  尚氏赶着送出一双厚靴子来,王秀才扶着门框换了,吩咐她道:“想来还是要请我到他家坐馆,我去去就来。”
  尚氏替他理了理衣领,又递给站在边上不耐烦的管家十个钱,笑道:“劳动都管,买钟酒吃。”
  那管家接过,眉开眼笑引着王慕菲去了。尚氏到厨屋打了个转,因盐和醋都没有了,袖了几十个钱抱着醋瓶去前街。
  虽然是二月,道边还有薄雪,若是不留神踩到低洼处,就是一脚泥水。尚氏抱着醋瓶走到前街,鞋袜都湿透了,一个妇人认得她是师娘,从铺子里出来拉她道:“王师娘,进来烤烤火罢。”
  尚氏不好和她在道上拉扯,随她上台阶,才上得两级,已是印下两个脚印,自己先羞红了脸道:“等着买盐做菜的,改日再来说话。”先到盐店称了两斤盐,又到隔壁打了半斤醋,绕着方才那家回去。
  却说那妇人家一个亲戚前后脚过来,见到留在台阶上的一双小脚印,留连许久,问:“好一双尖尖乔乔小金莲,这是谁家闺女?”
  那妇人出来看了看,拍腿笑道:“怪道王师娘上了两个台阶就逃了,原来是怕留脚印。”取扫帚涮干净台阶,请亲戚屋里坐。那亲戚还有些不舍,问她:“王师娘生得如何?”
  那妇人道:“我家小宝的师娘,若说长相,一个桃花镇再找不到第二个和她一般标致的,只是人家是正经人,你休去招惹。”
  越是这般说,那人越是挂在心里,打个花狐哨,推说别处吃酒,慢慢拐过街角,就合人打听镇上有个王先生住在哪里。有个小童与他指路:“王先生家在镇东桃根巷,从巷口数第二棵柳树底下就是。”
  那人高一脚低一脚踩着泥水寻到桃根巷,家家门口种的都是杏树和李树,寻了许久才在一家门首看见两棵小柳树,他整了整衣裳去敲门,片刻出来一个少年妇人,乌黑油亮的头发使的一方葡萄紫销金缠枝莲的首帕勒着,越发衬的脸雪一般白,唇樱桃一样红,未语先笑,腮边就现出两朵梨涡来。那人霎时软了半边。
  尚氏笑道:“王先生不在家呢,若是有孩子来上学,明日清早送来就使得。”
  那人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尚氏因他一双眼睛盯牢自己,不好意思起来,掩上门道:“大哥回去罢。”
  那人听到大哥两个字,心就突突的跳起来,不由自主道:“小娘子,跟哥……”才说得几个字,大门就擦着他鼻子尖合上,紧接着咣当一声上了门拴,把他臊得满脸通红。走到巷子口,他还是不舍,又转回来在王师娘门口走了两遭才依依不舍回去。打从那一日起就得了相思病,睡梦里只叫:“王师娘,大哥不回去。”
  他又常去王师娘门口打转。日子一长,他家娘子就觉得醋卖得便宜了,揽了几大缸回家,泼洒的四邻捂着鼻子到处说他家酸气冲天。小镇上一年也唱不了几出戏,热心人传唱的到处都是。
  王慕菲一日被一个小学生的老子请去吃酒,席间小学生的舅舅是外镇人,说起这样风流事体就仿佛亲眼所见,还问他:“若是王先生这般俊秀的人去桃根巷的柳树下走一遭儿,那小娘子必跟着你走。”
  王先生勉强捏着酒杯坐在席上,小学生的爹两个眼睛仿佛得了急惊风,抽了左边抽右边,偏舅老爷吃得几杯热酒,魂灵都叫王师娘摄走了,捏着小酒钟“滋”了一口,笑道:“从来都说桃花镇里无美人,改日必要去瞧瞧这位王师娘,是不是仙女一般的人物。”
  王慕菲腹内早烧起一把火,叫他几钟酒浇下去,差不多就要冒出来。主人家忠厚,晓得王师娘虽然生的美貌,其实贞静,自家日日送儿子到学堂也常遇见,并不是轻薄无行的妇人。此时如何好叫先生难过,忙站起来拉舅老爷道:“三舅吃醉了,我扶你房里睡去。”半扶半架哄他出去,回来赔礼道:“我家这个妻弟为人糊涂,先生休怪。”
  王慕菲越发的坐不住,拱了拱手辞回家去,一路上狐疑:“真真从没在我面前提过半句,难道真做下什么事来?教全镇人看我笑话?”
  回到家就没有好声气,一边拍门一边道:“娘子,拴什么门?”
  尚氏本在厨屋里和阿花姐炸肉丸子,不能就丢开手,捞了丸子一路小跑出来,王慕菲已经等了个不耐烦,推开她冲进屋子四处查看,并无人来过样子。寻到厨屋,阿花姐正朝油锅里丢丸子,他定了定神,出来拉尚氏的手,笑道:“这几日可有什么人来找我?”
  尚氏想了半日才想起来,笑道,那一*****被刘大户请去吃酒,有人说要送孩子上来学,我叫他第二日再来的。等了这许多天也不见他来。”
  王秀才出一口气,笑道:“原来如此,那个人却是叫你迷住了呢,睡梦里都喊王师娘。”
  尚氏心里并无绮念,只道:“哪个耐烦管他,才炸的丸子相公吃一碗?”
  王秀才踏着门槛,待进不进,好半日才道:“也罢,我吃几个罢。”抽身回到前边的学堂,抽出一本时文卷子看。尚氏送过一只细瓷深碗,里头大半碗热汤,浮着几个肉丸子,几个萝卜子,还有焯过水的几根绿萝卜缨子,上边架着一双黑漆镶银头的木筷子。这两样都不是家里常用的家什,王慕菲越发的留心,拣了几个肉丸子吃了,心里气闷,随手搁在台子上,在院子里散步,随手开门要看门外两棵柳树,劈头撞见一个男人站在对角张望,看到他出来头一缩就回去了,匆忙间王慕菲只看见他生的粗俗。这样猪狗一般的人物自是不放在王慕菲心上,心里大石定定的落下,他脸上就露出笑来。等阿花姐提着小半篮丸子出门,就把酒席间听来的那些话当作笑话说给娘子听。
  尚氏涨红了脸,恼道:“不过说句把话,怎么闹出这样事体。”
  王秀才笑道:“我家娘子本来就生得美貌,怨不得他颠狂呢。”
  尚氏低头道:“你还得意,这些话传开了,奴家怎么做人!”
  王秀才笑道:“前几日那个刘大户再三的请我去府里他大儿子家坐馆,不如我去应了他。搬到府里去住,再买个小婢支使。家里多个人,自然少闲话。”
  尚氏虽然心疼钱,到底妇人家的名声要紧,遂依他行事。王秀才就把这十来个小学生都转托给镇上另一位李先生,自家先去刘大户家应承坐馆,就便托他在府里买房,那刘大户为着孙子,尽心尽力替他在府城莫家巷寻得一间小院,一扇红漆小门进去,左右各有两间厢房,当中一个天井,种着一棵桂花树。南边三间正房,房后还有几步地方,搭了个葡萄架儿,架边还有一口小井,色色齐备。房主要价却低,只要三十六两银,刘大户又不是自己住,不问他根底,只说便宜,屋舍俱牢固,就替他垫了订金。王秀才自家看,也觉得好,又托刘家买了个十岁的丫头取名叫做小梅。刘家又送了两车家俱来,王秀才择了日子两口儿搬来。第二日王秀才就到刘家去教书。尚氏带着小梅收拾这几间屋,把东厢两间外间做客座,里间做书房。只墙上空落落的不好看。尚氏从前做小姐的时候,也学过琴棋书画,就自己寻了几张纸,画了几笔兰,描了几朵梅,再抄了几句诗。粘在脱了石灰的壁上正好遮丑。
  忙了几日,尚氏稍觉得满意拉相公来看,王秀才道:“娘子好本事呢,就这几幅字画,也要不少钱吧?”
  尚氏摇头道:“这是奴家胡乱画着玩的,不然墙上那几处脱了石灰,不好看相。”
  王秀才笑道:“闺房里的东西却不好叫外人看见。咱们取下来贴卧房里罢。”
  尚氏却是不曾想过这些,忙依着他,喷水都揭下来。王秀才随到街上使二钱银子问一个开字画店的时山人买了四幅山水回来补墙壁。
  自此尚氏就留心,不肯写字画画,只一心 操 持家务。连那两件顾绣衣裳,她觉得都是自己妆扮了惹来的祸事才要搬家,都收拾起不肯再穿,家常只几件青布衣,几条马面裙,平常到巷口杂货铺都带着小梅去。王秀才起先还怕娘子抛头露面又会招蜂引蝶,在莫家巷住了个把月却无异样,也就放下心来,日日去刘家教他家几个童子读书不提。
  松江地方风俗,收茧那几日学堂都要放假,要叫子弟们在家助忙。王慕菲得了空问娘子:“我还去桃花镇收丝如何?”
  尚氏支开小梅,取出银子道:“搬到府里来花去了四十多两,相公取一百两去如何?把这几十两留个根本。”
  王秀才道:“去年那样好赚,为何不都把我去收丝。”
  尚氏笑道:“天底下无只赚不赔的生意,留些银子在手里心安呢,若不是我当初苦留那二十两,你进学哪里觅钱使用?”
  王秀才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当着娇妻面前却不好说得挣钱要趁早的话。将着一百两银子再去桃花镇,先到旧主人秦老汉家借了间屋。就到四乡去收丝。
  奈秀才们肚子里若问诗书都有几句,要找会做生意的,十个里边也挑不出一个来。王秀才收丝,验看都不会,流水价收了十来担,依着娘子的旧例送到当铺去当,当铺里的朝奉看了不肯收,道:“王先生,这十来担都是一样,只外头是好丝,里边俱是陈年旧丝,卖不出价钱的。”
  王慕菲奇道:“旧年我娘子去收丝,你们怎么不说?”再三的说人家都不肯,只得把丝寄放在秦老汉家,雇了个骗回家接娘子来看。尚氏扒开看看,叹息道:“里头还夹着烂棉线碎石子,人家如何肯当。也罢,把好的拣出来当银子,奴家再合你一道去收,这些回家去拣拣,织些绢自家做衣裳还使得。”
  秦老汉叫一家大小都来帮忙,拣出四担好丝挑到当铺当了,王慕菲又和刘家告了半个月假,两口子忙了十来天,屯了二十多担丝,等大客人来换了二百来两银子和七八担陈丝家去。
  王秀才免不得叹息:“百无一用是书生哪,我堂堂八尺男儿就不如你一个三络梳头两半截穿衣的妇人会趁生活。”
  尚氏笑道:“我家没有兄弟,从小儿我爹爹就手把手教我和姐姐做生意,奴家只爱读书,所以后来家事都是姐姐做主。若换了我姐姐在此,必然不只这些出息。”
  王秀才摇头道:“令姐哪里有你半分好,凶巴巴的也只你那个姐夫当她是天仙。”
  尚氏再把银子都看过了成色,分几处藏好,方道:“我姐姐只是性子直些,其实最是心软。当年不是她赠我一匣金珠,又故意丢钥匙在我房里,我如何能跟你配夫妻?”
  一番话说的王秀才消了气,要讨爱妻喜欢,走到樊家楼,花一钱银子买了个灌糯米的猪肚,教伙计切成片,使细绳捆了荷叶包提回家。走回莫家巷口,却叫他遇见上回换金子的那个少女。
  暮春天气,那女孩儿穿着藕色的小衫,系着一条白纱裙袅袅经过,头上簪了一排茉莉花,经过处都有香气,依稀有二三分当年初尚真真的影子。王秀才想起初遇真真,微笑摇头,怕猪肚子凉了不中吃,快走几步抢到少女的前边进巷,一溜烟跑回家?
意随风行2009-02-02 08:32:14
不知道为什么,贴出来只剩半截了,麻烦版主删了吧
画眉深浅2009-02-02 11:13:33
《满堂娇》——扫雪煮酒 ——(全本+番外)——上
画眉深浅2009-02-02 11: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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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深浅2009-02-02 11: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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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叶子2009-02-02 22:17:22
这个书要顶,出书了我一定要买的
xiaomei1232009-02-04 21: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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