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龙大伟淋了一场雨感冒了。嗓子疼,咳嗽,发烧38度,流了一晚上鼻涕,不停擤,不停擦,搞得一夜没睡好。现在人顶着红鼻头虚弱地蜷缩在被窝里,爬不起来。
昨天上午,马志云海运来的展品到了。龙大伟在网上约了一个拉货的华人师傅,本来电话里谈好了,来回一躺帮搬运车——八十加币,谁知临出门,师傅莫名其妙爽了约。龙大伟急得在电话里差点吵起来。挂断电话,他左思右想,给白玫发了一条信息:“你下午有空吗?能去海关仓库帮我拉两箱东西回来吗?车费八十。”
不消一分钟,楼上的白玫就回了一个OK的图标。现在,只要是能挣钱的营生,她来者不拒。
通关完毕,俩人把货从仓库推出来时变天了,乌云滚滚电闪雷鸣,老天爷开始发飙。
俩人紧赶慢赶往车上搬货,还是没赶过下雨的速度,雨点说来就来,啪啦啪啦一阵,俩人就被浇成落汤鸡。
通过淋一场雨就能看出一个事实:男人比女人脆弱。同时淋了雨,龙大伟感冒了,白玫却好好的,如同钢铁般坚强。今天她有一个很重要的面试,不能生病,也不敢生病。
白玫把熬好的白米粥,几个小豆包,一碟小咸菜摆在桌上,下楼敲醒龙大伟后,匆匆走了。
龙大伟饿了却没力气起床。他犹豫半天,咬着牙艰难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裹着厚厚的毛毯出现在餐桌前。他刚喝了两口热粥,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白人老头,又瘦又高,约莫七八十岁,衣服干干净净,头发整整齐齐。老头向下拉了拉眼镜,眉毛向上一挑,额头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出没,一道凌冽而警觉的目光从镜框上方发射出来,把裹着毛毯的龙大伟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结束扫描,老头扶起眼镜,问:“你好,请问白女士在家吗?”语气比目光柔和许多。
“她出去了。您是?”
老头转身指了指对面的房子,说:“我是她的邻居,就住在对面。”说着又迅速扫了一眼大伟身后的房间,问,“你是他男朋友吗?”
龙大伟连忙摇头:“No,我是他……弟弟。”他不记得表弟的英文说法,情急之下,说成弟弟。
“哦,是弟弟。”老头的下巴点了几下,眉头又紧蹙成一团。他从背后亮出一根尺子,指着门前台阶两侧的草坪说:“告诉你姐姐,这草又长超了,需要尽快修剪。”
下午,白玫黑着脸回来了。一进门扔下包,软塌塌扑进沙发里,霜打了似的。
这是失业以来白玫得到的唯一面试。
也就是说,简历投了二十份出去,只有这家给了面试的机会。对此,白玫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也寄予了最大的希望,出发前还在镜子前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唉,白玫现在要多失望有多失望,要多气馁有多气馁。
面试过程一直是向着她预想的方向进行的,面试官问的每一个问题她都应答如流,没有一个问题超出她的准备范围,而且,她对自己一里一外加起来十五年的会计经验信心十足,怎么可能会落选?
问题出在薪水上。
她之前调查过市场行情,这个职位年薪五万——七万。其实她真没多要,比上一份年薪五万五多一点——六万,而已。可对方还是拒绝了,说公司刚成立,资金有限,他们的预算是最多五万二。
五万二?!开什么玩笑!身为老会计,这笔帐她算得最清楚。五万二加币税后到手也就三万,平摊到每月只有两千五。这点钱,养房养车养孩子,养得起吗?
白玫就这样铩羽而归。
她蜷缩在沙发里正沮丧得要命,收到龙大伟的信息:“对门邻居提醒你该剪草了。”她看一眼,和没看见一样,继续保持她的沮丧姿态。
可是,楼下的龙大伟无法保持淡定。看白玫半天不给回信,他咬着牙从病榻上爬起来,顶着一头乱发,揉着发黑的眼睛,披着毯子上楼来了。
“我给你发微信了,收到了吗?”
白玫恹恹地回答:“收到了。”
“既然收到了,你至少也应该回复一个吧?我还等着呢。”
“烦着呢,不想回。”
“那我还病着呢,不也没耽误给你传话……”
“对门的话不传也罢!这老头太讨厌了,居委会大妈似的,我剪不剪草管他屁事!我的房子我还做不了主了?我就不剪,看他能怎样!”
“行,爱剪不剪,随你便,反正我把话传到了。”龙大伟斜眼看白玫,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态度,说完,毛毯往屁股后面一甩,转身下楼,后背上仿佛写着“不可理喻”四个大字。
Merde,全世界都在和我作对,这过的什么日子呀……白玫心里长吁短叹着。这时,罗丽丽的电话打了过来。
罗丽丽要去看一套房子,顺道叫白玫去帮她参谋一下。
“什么!你一个大房东,让我给你当参谋?有没搞错?”白玫半开玩笑道。电话还没挂,罗丽丽就在门外按起门铃来。
下了罗丽丽的车,往要看的房子跟前一站,白玫愣住了。这是一套房?这分明就是一座楼。
这座五层高的单元楼里住着一个联合国。十五户人家,各有各的色彩,各有各的味道。
有穿长袍裹黑头巾的女人,有一屋孩子的黑人妈妈,还有拄着拐杖一步一喘的白人老人、头上包头巾的印度三哥……
临出门时,一个头发凌乱瘦成竹竿的男人一摇一晃走了进来,擦肩而过时,一股浓重的无法形容的臭味飘进了她俩的鼻子。罗丽丽不自觉地捂了一下鼻子。竹竿男立马停下来,一双怒目冲着这两个亚洲女人狠狠地看过来。白玫一惊,拉起罗丽丽夺门而出。
和地产经纪握手作别后,俩人钻进了车里,罗丽丽迫不及待地问白玫的意见。白玫看着她,不出声,一个劲儿摇头。
罗丽丽撇嘴说:“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我看挺好的,可以拿下。”
“好?这也能叫好?”
“当然啦,房子状况多好啊,新门窗,新阳台,新屋顶,里面的装修也不算太差,出租房嘛,不能要求太高了。”
“你光看房子不看人啊?里面住人也太复杂了,我觉得不好。”
“这你就不懂了,房子的状况比人重要。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房客随时都在换,再说,只要不欠房租都是好租客,麻烦你不要戴有色眼镜看人!”
“说实话,这房子白给我都不想要……”
“你想得美!白给你?四百多万的房子,白给,能轮得上你?”
“四百万?!天那,我看你真是钻钱眼里了。你一不缺钱二不缺房子,为什么还要不停地买买买呢?无忧无虑不好吗?花四百万买个麻烦,成天提心吊胆的,也不知道你怎么想得!我要是你,我就把所有出租房都卖了,抱着一千万,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吃好喝好,过好下半生……”
“嘿嘿,买房子就是我最喜欢干的事!房地产市场这么好,不干太可惜了,我觉得我还年轻,再干几年再说。”
“唉,到底还是金牛座有钱。一个金牛在中国财源滚滚,一个金牛在加拿大添砖加瓦,我谁也不扶,就扶你俩。”
“快别提他了!靠他?那还不如靠我自己呢。我妈说得对,指望谁都不如指望钱,钱才是女人真正的靠山。既然我绑不住人,那就想办法绑住钱咯,而且还得让钱生钱。”
“唉,其实,我现在开始觉得你妈说得有道理了。你看,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既没绑住人,也没绑住钱,到头来人财两空,一个靠山都没有。”
“白玫,你就是太保守,胆子太小。早几年就让你跟我一起买房,你不干,现在看出差距了吧?当然,如果你现在想跟我干也没问题,你入股,我带着你买。”
“入股?我弟前两天把人撞了,要赔对方十万,要我出四万,我都拿不出来。”
“还有这事?你怎么不跟我说?要不我先借给你。”
“算了,不能再借了,借了也还不了。”
“要不这样?让龙大伟在你家多住段时间吧,好歹给你增加几个月的收入。反正我那工人磨洋工磨得厉害,估计没仨月完不了工。来,我把他预缴的第二个月房租转给你。”
滴一声,罗丽丽把钱转了过去。白玫看了一眼,犹豫片刻,收了。
罗丽丽的电话还没收起来,铃声又响了,看一眼来电显示,她立刻喜上眉梢。
讲着电话,罗丽丽一会儿眉头紧蹙,一会儿嘴角上扬,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苦笑一阵后又来了一阵讪笑,笑着笑着,眼睛像两只灯泡亮了。
挂了电话,她两眼放光地对白玫说:“哈哈,胜利在望!这个地产经纪太精了,故意说这房子有好几拨人抢呢,想撺掇我多出两万,切,姑奶奶才不上当呢!我还了五万的价,一会儿去他办公室下个offer。”
劝阻显然无效,白玫摇着头,一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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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题材小说,并非纪实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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