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公2022-10-13 05:17:53

第五章:温慧池其人

第五节:

   温慧池伤愈后,想把家安在鹤城:一是让母亲进城生活,能享受一下。二是为了他当了不到一昼夜营长的17旅2团2营,兄弟们多是鹤城周边的,自己留在这,好歹还有个一官半职的,或许为牺牲的弟兄们做点什么,能方便许多。再不济也不至于让生活无着的遗属们,再受到地痞无赖和警察的欺辱。几经选择和周折,温慧池如愿以偿的保留军职,调入东北兴安区屯垦公署。

   民国二十年六月,任上校副参谋长的温慧池,冷静沉稳的两次陈述曲直利害,也没能阻止了军务处上校处长兼第三团团长关玉衡,坚决除掉日本人间谍中村的决心。这并不是战时勘测包括绘图,好歹日本人是以矿产或修路作掩护,最多就是个越界,这样的都算间谍,那就多到抓不过来了。
    而日本人中村震太郎就是个儍货,被拘押后以为中国士兵不敢把他咋地,吹牛皮叫板,还敢动手打人,外来人在荒郊野外被整死,不就是个白死吗?!哪怕在老张家手下没当过胡子的,这点事也早都听会了,比他妈的勒条狗都省事。
   深山老林中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几个人,都不用绺子,民间百姓就能办了,而且都可能天衣无缝。只要小哥几个干完之后嘴严点,别喝酒后吹牛,一辈子都漏不了。但可叹的是,东北军的军营,就和戏院差不多,到处撒气漏风。这是根本不可能守住的秘密:全团知道这事的几十近百人,恨不能第二天全团就人人皆知了。有不知道的,也是偷摸溜回家里还没回来的;只要回到营房里,一杯水没喝完或一顿饭没吃完,也就知道的个一清二楚了,细节都不会被遗漏,只能会演绎得更加详实丰满。

   温慧池眼看制止不了,就要防止节外生枝,便主动请求执行枪决。亲自监督行刑,又命令焚烧中村尸体后掩埋。心知肚明的纸里包不住火,这都是徒劳的枉费心机,但仍心存侥幸指望毁尸灭迹能蒙混过去。其时,多如牛毛的类似中村这样的考察团勘测队,在满洲各地大行其道,唯独中村倒霉是偶然也有必然:

1.东北易帜后,在对日仇恨的宣传上,国共两党达成空前一致。特别中东路事件后,东北各个阶层,似乎不约而同,都把老毛子的危险给淡化了,唯独把小日本视为了潜在的最危险敌人。

2.东北兴安区屯垦公署第三团驻防的东蒙兴安盟佘公府(现:乌兰浩特市北二十公里)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若来个陌生人,欺生那是嬉戏,何况还被抓住了“间谍”的把柄?!这给常年驻守荒山僻野的屯垦官兵,带来难以名状的兴奋。中村一行持有南京国民政府签发的外交护照,上面还有途径辽吉黑各关防钤印,擅自扣留已经犯忌,士兵们完全出于对日本在东北横行霸道的情绪化报复。

3.中村在被拘押时的蛮横毫不服软,甚至与在审讯现场的官兵撕扯格斗,拒绝在笔录上签字,在军队里这么张狂也是在作死。

4.“间谍”解释也完全符合情理:主要是关东军出于对苏俄方面的防范,暂时还不是冲着东北军的直接行动。
而作为一个主权国家,不能允许间谍活动,事关一个国家的主权和尊严,这倒是冠冕堂皇理由。
中国和东北,这类的丧权辱国不胜枚举,相比之下中村这真就算是“小儿科”了。置身在其中的温慧池对于这样的处理结果始终觉得过于冲动,完全是一种山高皇帝远的无所顾忌。

    有点心灰意冷又哭笑不得,对东北军是彻底绝望了的温慧池,通过讲武堂教官的关系,在东窗事发前,就调到了鹤城警察局任一等警正副局长。泄密就是早晚的事,但温慧池没想到,早得令人不可思议。上峰为了平息日本人的怒气,便要追究责任,关联到的军官,均被彻查和调离。
    温慧池当时坚持不杀中村,是因为认为完全是意气用事:东北军本来就无所谓秘密可保。东北军的军事秘密根本不用派间谍刺探,无论小鬼子还是老毛子,想知道什么就请相关的人,喝顿小酒都不用上硬菜,就能都知道了。也不是东北军内奸细和汉奸太多,而是整个东北军从上到下,根本就没有保密意识。东北军的内部,各级的所谓军事秘密,在军营内,是长官的贪污;离开军营,是长官养的小老婆。军营内的无人问津,也就都相安无事;军营外即使是煞费苦心的百般伪装,没多久大老婆二老婆包括姘头也就全知道了。或许还有不知道的,那一定是个傻娘们。
   

    就连东北军的最高机密:张学良姘居赵一荻(赵四小姐),不也是传遍了神州大地吗?!最初倒也是神神秘秘的欲盖弥彰,就几天还没热乎够,正房夫人于凤至就给摸了个门清。
   无论是东北军还是东北军政府,最大的机密或者私密,应该是张学良扎吗啡。张少爷无所顾忌,政府不能不要脸。但整个中国都在诟病,知道的那真叫一个细:间隔多久扎一针都见报了。

    对中村这样的所谓间谍,上峰连抗议都懒得干。抓一把遍地都是,处置都不愁欲加其罪。东北军但凡是有点保密常识和意识,老帅何至于被炸死在皇姑屯,刺客根本都不需要前期侦察。
   张作霖离开北平的第二天,上海报纸都登出了,何况无孔不入的关东军?!以苏俄老毛子的心术不正和艺高胆大,如果下了黑手再嫁祸给关东军,东北军没地查去,小鬼子都是哑巴吃黄连。

第六节:

“九一八事变”,日军席卷辽宁、吉林,江城和黑龙江省也陷入了危机。张学良承受不住中外舆论的压力,又有马占山这样敢唱高调表示愿意拼命的,顺水推舟就任命马占山出任黑龙江省政府代理主席兼军事总指挥。马占山在鹤城就职,气吞山河掷地有声的豪言壮语:“吾奉命为一省主席,守土有责”,“一息尚存,决不敢使尺寸土地沦于异族”。
   日军侵入黑龙江,省内共有五个省防旅:张殿九步1旅驻昂昂溪、札兰屯,苏炳文步2旅驻海拉尔,马占山步3旅驻黑河,吴松林骑1旅驻拜泉,程志远骑2旅驻满洲里、杜尔伯特,朴炳珊炮兵团驻泰安,鹤城城里有徐宝珍省防军卫队团,刘润川工兵营,另有辎重营和宪兵队。

   降日的原江城驻军张海鹏部,向嫩江江桥(黑龙江省泰来县江桥镇境内跨嫩江的昂铁路线上一座铁路大桥)发起进攻,温慧池在东北讲武堂一期步科同队同学于兆麟,率国民革命军独立第30旅,自10月14日至17日,炸毁江桥与张海鹏部激战,以5,000人击退17,000之众。
   独立第30旅前身,为温慧池所在的东北陆军独立第17旅,札兰诺尔之战几乎全军覆没。当时的旅长韩光第及团长林选青阵亡,团长张孝英重伤后自刎。该旅于次年2月与东北陆军独立第15旅(旅长梁忠甲)一部进行重编,由三团制缩为两团制,相继由王尔瞻、于兆麟担任旅长。
   民国二十年,该旅按中央军番号编排次序,改称国民革命军独立第30旅。入关平叛“石友三兵变”后,自鹤城驻防河北廊坊。“九一八事变”后,于兆麟奉令秘密回黑,扩军以应战。
   招募了5,000余人,大部分为该旅旧部,集中于鹤城。10月初,受日人煽动的大批蒙匪有东向袭辽、北上袭黑之图。10月10日,于兆麟奉远在北平张学良的电令,率该部南下迎敌。

    独立第30旅在于兆麟率领下,开赴洮(南)昂(昂溪)铁路线上江桥站,防止蒙匪袭击。10月14日,大批蒙匪武装,袭击了辽西通辽,被驻防此地的国民革命军骑兵第3旅击退。
    张海鹏率部分批自吉林洮南北上,沿洮昂路进袭鹤城。当晚抵达泰来镇,计划次日晨进占黑省省垣。黑龙江省的各军政机关单位,奉北平张学良电令退出鹤城,军队大部分向东撤退。

    黑龙江省政府委员及省长万福麟的家小逃往江城,部分黑垣绅商已准备欢迎张海鹏部入城。于兆麟部炸毁嫩江大桥,并在江桥抗击受日人唆使北犯的张海鹏部叛军。15日晚,张海鹏发动猛攻,并有日军铁甲车助阵,再被于旅击退。“迄16日午,战事复开,日飞机三架,在天空掩护,抛掷炸弹,于旅死伤颇众”(10月26日《申报》语)。在此危殆之时,适兴安岭屯垦公署两个团闻讯自吉蒙边索伦、突泉来援,进袭洮南,张海鹏有腹背受敌之虞,调派一部回防,对江桥攻势遂缓。张部再次发动猛攻,日军铁甲车也再次助战,枪炮声响成一片,但仍被于旅击退,并击毁日军铁甲车,至17日晨战事停息。黑龙江省防军步兵第1旅自札兰诺尔、富拉尔基东进来援,黑龙江省防军骑兵第1旅自肇东、拜泉西向来援,张海鹏见进占鹤城无望,遂率部先退泰来和洮南。于兆麟打响抗击日本的第一枪,为马占山自黑河来鹤城上任并调兵遣将和排兵布阵赢得了时间,“死伤颇众”的原东北陆军第17旅旧部官兵,再次为民族浴血奋战。

   日军便以护路为名,再次进犯至江桥。对守军发出通牒后,便对黑龙江省诉诸武力。11月4日,震撼全国的“江桥抗战”正式打响,战火硝烟又激活了温慧池濒临死寂了的心。

 “万宝山事件”和“中村事件”其实都是扯淡,和俄国老毛子一样,中国人不撩闲,小鬼子照样作妖。除非能循规蹈矩的当孙子,若自己想直直腰都招来别人找茬打架,那就挨揍都没人体谅和可怜了。
    5日温慧池就下定决心,让随他从17旅2团2营一起,进入鹤城警察局的原中尉连副胡川江和上士班长秦丰年,在警察局动员警察参加敢死队。可直至10日响应者竟寥寥无几。
   胡川江和秦丰年刚到警察局,在仓库担任警卫不到半个月,熟识的人很少。温慧池到任还不过三个月,又是主管总务的,也缺乏号召力。到10日晚上,仅有16名警察报名参战,温慧池在这些人中剔除掉没当过兵和家里负担重的,最后只选中了4人,这还包括胡川江和秦丰年。
   温慧池满腔热血的筹划了五天,除了原先的旧部人员,就等于只挑选出了一个徐东波,是个治安警察班副。
原17旅作训处的少尉李广振,早温慧池半年,以中尉军衔,调入了鹤城警察局。由于工作安排不如意,便借了个由头就一直没正经上班,反正一个子的薪俸都不少给。在家泡 “磨咕儿”,正好照顾媳妇了。媳妇又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还没满月。

   温慧池一开始就嘱咐胡川江和秦丰年,不要告诉李广振。但这不是秘密串连,李广振在家不过是得到信晚了两天。跑到温慧池家里,给老太太带了包绿豆糕,就给温慧池撂下了一句话:“真看不起我,这次你们就别带我。老毛子的大炮那么厉害,也没能把我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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