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康2009-10-10 22:37:39
每个人的脑海深处,是不是都有一些见不得人的想法呢?
但大多数人,只是在心里盘旋,掂量,想想就算了。很少有人会付诸行动。

记得很小的时候,一群孩子一起玩,有个胖小子,总是仗势欺人,把所有小孩打得哇哇叫,大家都恨死他了,可毕竟是小孩子,很快又忘了,又玩到一块儿,又被打,又气,......後来知道,"恶性循环"这个词儿,觉得可以用在这。
一帮人在胖小子背後痛骂他,又无可奈何,某人就突然说,"要是他死掉,就好了。"
大家面面相35259;。
日本推理大师松本清张,曾以一个八岁孩子的口吻,写过一个故事,他的伯父死了,没有人怀疑死因,但其实,是被他下杀手的。轻轻地,这麽一推,把没有防备的大人,推进了岩石下的深海,仿佛不小心摔跤失足掉入海中。他甚至,没有要致伯父於死地的理由。
案子不成立,更 论去推究,谁是凶手了。没有人怀疑他。
孩子也会有"如果某人死了就好了"这样的念头呢。
何况大人。
只要不成"案",就不存在"凶手"了吧?

如果,没有了"她",我就可以和周朝夕相处,不必担心她分去财产,不必担心她有事没事找周"负责",这种没完没了、一辈子都理不清的"前夫的责任"。
做别人的ex,到底要负责到几时呢?难道真的要一生一世?如果一生一世,又何必离异?
也许,法律上是不必负责一生一世了,但负疚的一方,总也会在内心里,一生一世地负疚下去吧?於是便一生一世都要为对方"负责"?

心里想著什麽,难保不流露出来的。尤其是在彼此相爱的人眼中,很快察觉对方的不安。
冬天的香港,没有一丝寒意,我们登上停泊在北角的游轮吃自助餐,游轮只是在维多利亚海市区的一段环绕,让游客观赏两岸的圣诞灯饰。欢声笑语不断,歌星在唱歌热舞助兴。
我和周,来到甲板上,迎著暖洋洋的海风,看岸上璀璨的灯火和拥挤的行人,周问:"妹头,最近你好像有心事?"
我说:"我总是在想,如果她干脆消失了,不在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
周吃惊地望著我:"你怎麽会这样想?即使现在,我不也每天陪著你吗?"
"可我想要彻底拥有你。"
他摇摇头,说:"你别想太多。我会安排好的,你放心。"
"怎麽安排?安排好什麽?别不是你想享齐人之福吧?"
他搂著我的手,用力地挤压我的肩,说:"你怎麽这麽想!"
我不依不饶:"那你说,你想怎麽安排吧?"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不说话。
我们又不欢而散。
最近两人不欢而散的场面,越来越多。我有点不安。

圣诞过後,回到公司,云妮约我下班後逛街"血拼",说是这几年经济不景,圣诞大减价一直延长到农历新年後。所以,圣诞前买减价货品都不够精明了,要到节後买,才更划算呢。
两人边逛边八卦,说著说著,说到了我和周的关系上,云妮问:"你打算就这样下去吗?你年轻漂亮,难道要一直这样和他耗下去,直到年华老去?我真为你不值呢!"
我叹:"我也不知道。他总是说想要和我在一起,但又从来没说过要怎麽处理这个问题。现在全公司都知道我们两个好,如果分手,我的名声就不好了。"
云妮同情地说:"是呀,我早提醒过你,人人都知道他是有妇之夫,你这个亏吃定了。他肯娶你,你赢了,也胜之不武,也不光荣;他不肯娶你,你算是什麽呢?以後还怎麽见人?不管哪个角度看,你就是个第三者插足,罪该万死之人。没人会同情你的,你说你多傻!"
这番话,令我更下定决心,非君不嫁了。
本来只是对他有好感,肯离开後,大约是内心寂寞,他频频邀约晚餐宵夜出游玩乐谈天说地,一来二去地,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也说不上他有什麽好,在我空虚的时候,就觉得他体贴,叫人舒服。
这种感觉,就只是日常一点一滴的渗透的温情。
别的人,冷眼旁观,看不出有什麽理由我会一头栽进去,我自己也跟自己说,冷静,冷静,仔细看,他只是个平凡的中年男人,将来,回头看,他可能就只是个通街都是的秃头、大肚子的萎琐男。他有什麽好!
可是,走到现在这一步,可以说我是昝由自取,不能嫁给他,我就彻底地输了,输得很难看。
怎麽办呢?唉。

这天,周打发司机下班了,自己开车,说带我去一个地方。
车子穿过香港仔隧道,往浅水湾方向驶去,一路上,别墅高楼,全是香港顶级富豪的住宅,每经过一处名人明星卜居地,他便逐一细数,可惜我无心装载。
天早已黑了,在豪宅聚集的地区,居然不像市区般灯火通明,反而暗黑而谧静。
人们通常以为,夜晚的灯火代表了光明、奢华、时尚、现代化,可是,环保主义者大声疾呼,那些灯火,是光污染!
时代进步,我们的生活越来越方便,冬天能吃到夏天的水果蔬菜,夜晚能像白天一样亮堂。
其实,违反自然的一切行为,都反过来会对我们人类造成严重的伤害。中国人早有"不时不食"的古训,白天活动,夜晚休息也才是养生之道。
富豪们聚居的深水湾和浅水湾,入夜後,除了车道上的路灯外,别无任何多馀的装饰灯,偶有零星几家人,点亮圣诞灯应景,忘了拆的星星灯,半明半灭地在寂寥的深夜闪烁。
车子停在一个小小的凉亭前,四周一片漆黑。亭子只在柜台处,挂著一盏粗糙的大灯泡。亮晃晃地照著。
周拉著我,兴奋地介绍:"看到没有,那个小卖部门上的字,写著sanpan。这是仿电影秋天的童话里的酒吧建的,记得吗,周润发扮的船头尺,理想就是开一间酒吧,後来钟楚红在结尾找到他的那个地方,就叫sanpan。"
我仔细看,果然,是sanpan。记得听说是某香港明星开设的,没想到,躲在这深幽之地。我开心地去摆在柜台外的货架上,挑选两枝饮品,我挑了一枝桃子水,替周挑了一枝啤酒。周买来炸鱼薯条。
我们坐在白色的沙滩椅上,闲闲地吃著,喝著。
海风呼呼地吹著,有一丝暖意。我有科学常识,知道冬天的海边,比陆地要温暖,海水气温略高一两度。觉得很惬意。
陆续地,有人开著车子过来,三三两两的情人,双双对对地来到这里寻幽探秘。
周问:"要不要去沙滩?"
我点头:"好。"
他说:"我们每人拎两张沙滩椅吧。"
"干嘛?"
"你跟著我来嘛。"
我便不再问,反正沙滩椅是塑料制的,十分轻巧,我一手拎一张,并不太吃力。
跟著他,深一脚、浅一脚,沿著石阶往下,来到沙滩处。我们一直走到接近海水的地方,放下椅子,他示范,教我一张椅子坐,一张椅子用来搁脚。
咦,很舒服呢。远处,果然见到别人也是这样坐著。
海是那麽近。
吹著海风,听著海浪,闻著海水的咸腥,人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喂,傻猪。"我喊他。
"嗯,什麽事,你说。"
我说:"我想了很久哦,你不准生气。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但是,她又不愿离开你,你又不想有财物上的损失,所以呢,最好的办法,是,......我在想,干脆帮帮她,让她去。用哥罗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周仔细地听著,任由我说。
等我顿下来,他才慢条斯理地接话:"你这个方案,有个很大的漏洞,你知道吗?"
在黑暗的夜里,其实根本也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还是转头望向他,瞪大眼睛,听他说。
"你想要先走楼梯,去二楼,假扮教会的人传教,骗她开门,你下手。我有不在场证明,保护了我,但你就是有最大嫌疑的人,因为正巧那个时间你在我们的大厦,虽说是28楼的林太太可以证明你在她家。但是这中间,还是有问题的。而且,你又有动机。你仔细想想,你去二楼干这些事,下哥罗芳、捂她的口鼻、清理现场,都需要时间。假设你只花几分钟。然後你再走楼梯回到地下大堂,重新按电梯上楼。如果警察精明一点,检查录像,就会发现,你进大堂的时间,和你去到另一面的大堂按电梯上楼的时间,中间相差了几分钟。而人家又算得出,走楼梯上二楼,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你找28楼做你的不在场证人,是行不通的。大厦的录影带会出卖你。很多罪犯之所以被揭发罪行,就因为百密一疏。一著错,满盘皆落索呀。你最好再仔细想想我的话,对不对?"
我有点傻了眼。

周叹气:"唉,妹头,我很对不起你,叫你胡思乱想,当初那麽纯情的你,现在一肚子坏水,居然想要做这种事情。这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这样的,对不对?"
我委屈地点头,任由眼泪在黑暗中流淌。
他继续:"你不要这样想,更不要这样去做,你想想,这种事情,就算做了,成功了,没被揭发出来,可是你这一辈子,心理阴影都不可能除掉的了。你会背一世的枷锁呀。明白吗?"
我只有不断地点头的份儿,无话可说。
他话锋一转,沉声说道:"可是,她有抑郁症,是有可能跳楼自杀的呢。不然,她和她妈,干嘛偏要买二楼这麽低的楼层呢,就是怕万一她想不开,推开窗子,跳下去。呃,...你明白吗?"
我一惊。
原来,在他心里,其实和我一样,也在转著这念头呢。更可怕的是,也不单单是我们两人各自转著这样的念头,她,和她的妈妈,也想到了这方面。当然,她妈妈恐怕更多的是考虑她的忧郁症的严重後果。
香港地小人多,楼宇不得不往高空发展,也确实,有很多人"因利乘便",干脆就纵身一跳,一了百了。
某年的愚人节,四月一日,著名歌星张国荣,就这样,从中环的某个酒店的空中花园,跳了下去。初听消息,人人以为是愚人节搞笑。酒店的侍应向经理说,"我好像看见张国荣跳下去了"时,谁也没当真。直到有途人从酒店後巷走过,赫见张国荣伏尸地下,酒店负责人才赶忙报警。
跳下去,多麽简单的行为,多麽痛快的了断呵。
但是,我却觉得血腥、残忍。想也不愿多想。
那些死人的场面,我这一生大约不够长,在24年的人生岁月里,我没有见过。
我只是通过电影电视网络小说等等道听途说各种情节,真要叫我去面对,我没有勇气。
我可以想,但真要叫我做,恐怕下不了手。
周笑笑,说:"你别想太多了。你好好地过你的日子。任何事情,由我安排,你不必操心。乖。"
我有点走神。难道,他要亲自下手?
如果这个男人,他真的忍心向原配下手,我又要好好掂量一下这个人,他,值得我爱吗?他将来,会不会,为了另一个女人,又向我痛下杀手呢?
parry2009-10-10 22:58:57
看得有点惊心,期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