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凝视著他∶「你好累的样子，回去吧？」
他看看酒壶∶「不喝了？」
「不了。走吧。你还得开车呢。」
「好。」
买了单，我展开放在膝上的大衣，穿好，拎著手袋，他牵著我的手，我们依偎著，在人群中挤著，躲著，向出口走去。
他一直拖著我的手，两人都一声不吭，向附近的停车场走去。
坐进车里，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打开了音乐，一个男声在唱。我的脸红红的，我捂著脸，侧耳倾听，头有点晕，那旋律，有点陌生，有点熟悉，想起来，那是一首内地早些年流行的歌，但因为香港人是不懂欣赏这类中国式的怀旧歌的，所以我在香港，偶然听见普通话电台播放，但一直也没听明白这歌在唱什麽。
车子开动了，两人都没说话，默默地，只有歌声在车厢中流 。
歌重复了又重复，渐渐地，我跟上了节奏，哼出声来，他浑厚的男中音，也跟著哼唱∶
「当爱己成歌
唱歌的人已变成风景
美丽的往事飘零
在行人匆匆眼里
谁能、把一只恋歌，唱得依然动听
偶然的天晴
偶然的谈起旧日电影
相爱的人在黄昏
像童话一样别离
别离
在我们脸上
写下人生无常
教我们青春的从前
漂流在四方的痴心少年
让我们心碎的时间
看我们万水千山走遍
教我们青春的蓝蓝的天
漂流在四方的痴心少年
让我们心碎的似水流年
看我们万水千山走遍
教我们青春的从前
漂流在四方的痴心少年
让我们心碎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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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歌的网址。大家可以听。
车子到了酒店附近，我突然惊醒般地跟他说∶「啊，你太累了，不必把我送进去了，在路边方便的地方，放下我，就好。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他想想，问∶「真的不要我陪？」
我「嗯」一声。
他眼睛盯著路面，「好吧，你也早点休息。那我们明天见。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我们逛逛上海滩。」
「你工作忙，就不要麻烦了吧？」
「哎，李楠楠，你还真棉嗦。忙不忙我有数。陪你是应该的。知道吗，早几十年前，我想这样陪著你，还没门儿呢。哈哈哈，好啦，那你就在这里下吧。」
我红著脸，跳下了车，扬一扬手，他的车子，迟迟疑疑地挪动著，他的手向我指著，我明白，他是要看我进酒店。我转身走开。不然，他後面的车子就猛在不耐烦地「嘟」他。
回到酒店房间，我淋了个浴，躺进软软的被子枕头堆中，占著大床一个小小的角落，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大约是喝了点黄酒，一夜无梦，睡得十分舒畅。
当电话铃在耳边响起时，我猛地跳起来，喝一口床头柜前的隔夜冷水，清一清嗓子，故作清醒地拎起电话∶「喂？早晨！」
电话那头是他爽朗的笑声∶「早上好！你睡够了吗？没吵醒你吧？」
「没有没有，我早醒了。」
「那好，我十分钟後到你酒店附近，你直接下来吧，在大堂外面等我。」
「好的，一会儿见。」
放下电话，我冲进浴室。
十分钟。十分钟。十分钟。
我匆匆地洗漱，穿衣，妆扮。冲出房间，按下电梯，冲到酒店大堂。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刚好十分钟。
我对著大堂反光的黄铜柱子，照一照自己恍惚的影子，望见门外，他的车子开过来，正好停在大堂门前。
我赶紧趋前，门僮替我拉开大门，他摆摆头，示意我上车。我绕过车头，钻进车子。
他笑∶「很准时嘛。」
我不好意思地说∶「嘿嘿，其实你电话打来时，我还在睡著呢。够快的吧。」
他望望我的脸∶「知道。今天没化妆，多清爽。还像个小姑娘。」
「胡说。老太婆了。一脸皱纹。」
他掳一把头发∶「看，我都满头白发了呢。你该记得，我比你老吧。哈哈哈，老有什麽，人生正常阶段，谁都要经历的。最要紧心态好。」
他把车子开出酒店∶「想去哪儿？今天我陪你，一整天都是你的。」
他扭开唱机，昨天那首歌，又充满了车厢∶
「当爱己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