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康2009-11-11 17:42:01
我摇摇头:"对不起,我要和家人商量一下。"
虽然我失业,欠著银行、财务公司千万元贷款,很需要钱,但不致於为了钱,自找其辱。
护士长遗憾地对著三姨太摊摊手,三个人尴尬地站著。
三姨太突然问:"叶姑娘,你要不要去看看庞生?"
我楞了一下,"啊?哦,他刚做完手术吗?"
"是的,手术後要休养一些日子,还住在医院里。"
不可否认,我其实是关心老人的,便随著三姨太和护士长,走进病房。
庞一康自然还是住在那间超豪病房。他躺在宽大的病床上,身体又干又瘦,脑袋上包著固定头网套,面颊颧骨突出,鼻子高挺。在药物作用下,他处於睡眠状态。
我站在床上,望了一会儿,向三姨太点点头,示意告别,拉著护士长,走出病房。

来到护士站,护士长轻声问:"你真的不考虑?"
我摇摇头,不作声。
她叹口气:"唉,有钱人家,关系错综复杂,这份工,确实不是什麽荀工。算了。那你先回去吧,我稍後有空缺就call你。"
我感激地拉拉护士长的手,告别她,独自悄然离去。

找不到工作,我不是不急的。但所幸,市道正慢慢复苏,商铺的市场价值,日益升高。先锋地产的顾美华,不断地打来电话,告诉我有客人询价,希望我放盘转手。有人开价一千八百万,如果现在卖掉,帐面已小有盈利,我也可以卸下贷款的巨大包袱。
我有点不知所措,因为铺子买入不过半年多时间,而银行有三年的罚息期限,我是不是必须遵守呢?
顾美华不以为然地说:"哦,那个呀,当然不必遵守,只要你有钱,提早还款,大不了就给他罚息(口罗)!"
我问:"那要罚多少钱?"计算一下,假设我卖掉,扣除装修、佣金、利得税、律师费、印花税诸如此类,七除八扣,不但没有剩,我还要亏蚀。我苦笑,原来,"帐面"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呀!我要入袋为安。那个虚无飘缈的数字,骗鬼去吧。
我拒绝出售商铺,继续持有。继续供著巨额的贷款和利息。
我要快点找到工作。
可是,作为一个没有经验的护士,那低微的工资,当然是没法应付高额贷款的。
何年何月,才能还清那笔巨款呀!
我也有点心慌。
转而想一想庞氏的建议,月薪十万,做十年医生才能达到的目标。

回到黄金海岸的家里,我心烦意乱地躺到床上去,望著天花板,一脑子都是数字,银行和财务公司两笔巨额的贷款支出,虽然有租金收入供款,并没有影响我的生活,但对我的心理,仍然造成巨大的压力。
这时,家里电话响起,爸爸敲门:"文惠,电话。"
我在房内拿起分机,无精打采地:"喂,哪位?"
Ken的声音传来:"文惠,听说附近新落成了一间大型商场,出去走走好不好?"
他知道我不想到人多的地方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离开屯门一带了。窝居在偏离市区的远郊,给我一种安全感。
但也确实很想去逛逛街了。香港是一个物质丰富的城市,习惯了三不五时地逛逛街,买买小玩意,换季买新衣,很久不出门,感到自己像是苍老了一大截,很有必要去新商场,呼吸一下新的时尚气息。
我答应了,Ken开著车来接我,我们来到一座叫"圆方"的巨型商场。
美仑美焕的现代派装饰,高档的顶尖品牌林立,食肆精致高雅,即使吃碗面,也贵得惊人。没想到,一直在铜锣湾市中心经营的city super高档超市,也在这里开设分店,我兴奋地跑进去,挑选好久没有买的零食。
我们随意地走著,逛著,说说闲话。
我告诉Ken,去了趟医院,但没有护士空缺。
Ken皱皱眉,问:"你有没有想过去别家医院找找呢,也可以暂时先做著私家诊所的护士,骑牛 马。"
"我不喜欢打诊所工,也不喜欢骑牛 马这麽随便的工作态度。"
我想来想去,要不要告诉他,庞家出价十万,要我去做看护呢?他会是什麽反应?

忍不住,我还是说了出来:"其实,也不是没有工作机会。"
他立即两眼放光:"哦,哪里要你?"
"你有没有听说过铺王一哥?嗯,他家三姨太,正巧在医院,叫护士长问我,有没有兴趣做私家看护,庞生做了开脑手术,需要贴身护理。呃,月薪,呃,十万。"
Ken的脸色变了变,脸怪异地抽蓄一下,沉吟道:"文惠,呃,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报纸说的事,是真的吗?"
我的脸色也变了,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提这件事,我以为他研究历史,不关心港闻港事,那些娱乐八卦,更是与他远离呢。没想到,他也不能免俗。
我点点头:"是的,报纸说的,都是真的,你信吗?"
他站住,望著我:"文惠,你说的是气话,对不对?"
我冷笑:"咦,你真是好笑,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又没有对我的生活负责,我的经济压力也没有请你替我分担,你有什麽资格质问我,我的生活方式,跟你有什麽关系!以前,你背著我去追王美云,我有问过你一句吗?你不说,我不问,直到你要出国留学去。今天我倒是也想要知道,你那时又是怎麽回事呢!"
我一生气,把陈芝麻烂谷子,一口气都翻了出来。
王美云事件,根本就是我心里的一条刺,不挑明了,我永远也吞不下这口气。

Ken的脸色白了。他用力地吞著口水,大口地喘著粗气,我们互相敌意地望著对方,谁也不肯让步。
Ken四周望望,我也跟著他打量一下,发现我们站在商场中,被人流推来搡去。
两人都下意识地收回目光,感到自己有点傻。Ken拉起我的手,往停车场走去。
我默默地跟著,也不说话。
反正大家都没了逛街的心思。
Ken为我打开车门,他绕回司机座,启动车子。
两人都一言不发。

车子开回黄金海岸。我自行推开车门,准备下车。肯拉住我,"文惠,听我说。"
好,我听他怎麽说。我想知道很久了。
两人静静地坐在车子里,Ken艰难地开口:"嗯,那时,我确实有点迷惑。文惠,你是个文静优雅的女孩子,和你在一起,总是很静,有时,要没话找话,我觉得很累。遇到王美云,她是一个运动型的女孩子,爱笑,爱闹,很活泼,我忍不住想要接近她。这是事实。那时候,还年轻,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觉得女孩子原来也是不一样的,就很想和她在一起,感受和你在一起的不同。但是,她拒绝我,很明确地拒绝我,她越拒绝,我越想要接近她,忍不住,每天早上,去她家楼下等她,接她上班。我没有跟你说,因为,我不想伤害你,我觉得自己又是爱你的。心情很矛盾。"
他拍打著方向盘,眼睛空洞地直视前方。
"你知道,那时候,刚毕业,我又打两份工,工作又忙,学业也忙,我自己也有点乱。後来,王美云,给我亲眼见到,有个男人,早晨从她家里出来,和她亲密地有说有笑扬长而去,我终於绝望了,这才惊觉自己很对不起你,想要弥补你,我拼命挣钱,想要买房子跟你结婚,没想到,事情还是被你知道了,你生气,恨我,骂我,都是我活该。"
我一直沉默著。
他继续说:"我也遭了报应,在那个时候,买了那麽贵的房子。後来我只好贱价卖掉,首期付的款,全部付诸东流。所幸你拒绝时态度坚决,我及时把房子卖掉,卖出的楼价勉强够还欠银行的贷款。如果一直拖下去的话,就要变成负资产了,分分钟可能要申请破产。所以,文惠,我对不起你,但还是感激你,让我及时脱难。"
他转过脸来,看向我:"文惠,你能原谅我吗?我那时真的是鬼迷心窍了,我也不知自己为什麽会弃我们几年的感情而不顾,疯狂地去追求王美云。希望你能理解,一个人,有时候,忽然爱上,没有理由可讲。希望你能理解......"
他喃喃地说著。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我忍不住想起,离开他,我还不是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吗,我和周在一起的疯狂和快乐,也是和ken在一起时所没有的。也许,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两个"我",一个是真我,一个是假面。也或者,两个都是真我,只是,在不同的时间地点,遇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现罢了。我们的心,也许,连我们自己,有时,也无法确定。离开ken,我爱上了周,也没什麽好遗憾的,毕竟,我曾经好好地爱过一场。
爱情,也许,只有在死亡面前,才得到保鲜。在生存面前,爱情会变质。
我和Ken,还能够重新走在一起吗?我也不知道,心里也很迷惑,毕竟,我们曾是亲密的恋人,我们熟悉彼此。但是,我们又彼此背离,选择了别人。在和别的人亲密的时候,我们的心中,都忘记了对方。我们还能走到一起吗?

不怕被套怕枕头2009-11-11 18:34:23
沙发
不怕被套怕枕头2009-11-11 18:36:10
早上看到康康有弃坑的打算,吓了一跳呢。
不怕被套怕枕头2009-11-11 18:38:15
写的这么棒,要是不写完,就太可惜啦
青玉2009-11-11 19:45:52
生怕今天康康没来,还好。咱不跟ken好了,他连女主的性格都不了解
新一代黄脸婆2009-11-11 20:57:25
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ken也不是好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