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十两金2022-09-04 19:45:08

(六)

   第二天,许世友下令,草棚里所有的人都去打靶。

 “造反派来了,枪都打不准,还不当俘虏。”老头子如是说,结果,连围着白围裙的老王、小王与梁家小兄弟也上了靶场。

   打枪对男孩子来说,是件足以狂喜的事。到了靶场,总算让海生大大地开了一次眼界。首先是警卫排展示卧、跪、立三种姿势射击。听得一声令下,枪声阵阵,硝烟飘起,真有到了战场的感觉。然后是李秘书、王干事、胡高参、驾驶员小夏上场。说起王干事的枪法,海生在跟他去打兔子时就已经见识过。最新的记忆是两天前,有两只斑鸠飞到草棚外的林子里“咕咕”地叫个不停,叫得老头子心烦,下令王干事:“打它!”王干事提着猎枪出门,海生紧跟其后还没等他找到斑鸠位置,只见王干事手举枪响,树上丢下一对斑鸠来,顿时王干事成了那晚他梦中挥之不去的英雄。

   今天在靶场上,他又有了一个新发现,原来戴着眼镜,很儒雅的李秘书,枪法也非常了得。果真印证了另一个传说,许老头身边的人,个个都是神枪手。

   在一片掌声中,许司令上场了,他长枪短枪轮流演示,非九即十,环环相扣,周围一片叫好。高主任在人群中说:“首长,听说你闭着眼也能打中,我不相信。”

   许老头被他一激,雄心高昂,对王干事说:“拿我的枪来。”王干事从揹在身上的枪盒里拔出把德式驳壳枪递了过去,好个年过六旬的许司令,站在五十米开外,端起枪向着靶子,然后闭上双目,连开6枪,打完后,小三子飞快地跑去看靶,乖乖,6发子弹全在靶上!最差的也是6环,那个古老的传说,此刻又一次在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胸膛里膨胀着:有人进了许老头的房间没报告,他拿起枪头没抬,回手一枪,就把那人打死了。

   久未玩枪的许老头一高兴,发了话:“今天每个人都要打,不管是女人还是小孩子。”小三子总算等到这句话,急着去找王干事。相反,沪生则不想打枪,害怕枪声震坏了耳朵,一听老头子如是说,赶紧混在那些打完靶回去的人群中溜了。

   海生上去挑了把和许伯伯一模一样的驳壳枪,没想它很沉,一只手怎么也举不起来,更别说瞄准了。

  小徐阿姨拿出一把很小的手枪说:“小三子,用我的吧。”

 “不行,”老头子很认真地说:“那是女人用的,不能给他用。”

   最后还是王干事上来,把驳壳枪的枪把卡在枪套上,延长了枪身,再让海生趴下,教他用左手和右肩合力抵住枪,然后瞄准射击。海生看老头子拿驳壳枪像玩似的,没想到一扣扳机“乓”的一声后座力这么大,差点就把他掀翻了。6发子弹打完,肩膀已经不是他的了,报靶的一看,一发也没打中,许老头反而例着嘴笑了:“很好,全部打到地球上去了。”

   第一次打枪的海生,事后更佩服枪打得好的人,同时心里一直有个结:许老头,王干事,究竟谁打的更准?两天后,这个猜测被验证了。

   离草棚一百米处,有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常常有一只黑老鸦在树上“呱呱”乱叫,本来就心烦意乱的许老头,被它叫得更烦,便把除害的任务交给了王干事。草棚和杨树之间,是一片开阔的田地,人一出现,乌鸦就飞了,等人回去了,它又飞来了,继续唱着讨厌的歌。王干事换了支射程远的步枪,倚在门口瞄它,枪响了,老鸦却没掉下来,惊得飞起,天上转了一圈又回到枝头上,大有奈我几何的神气。海生虽然没玩过枪,但凭打弹弓的经验,懂得神枪手也会有失手的时候。他这边为王干事可惜,那边老头子却骂开了:“没用的东西,把枪给我!”他操起枪,枪响鸦落,把王干事囧得满脸通红。海生心里谁是第一的争论,也随着短命的老鸦一同落了地。

   和这么多有本事的大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是海生记忆中最幸福的时光,至于造反派何时来抓许世友,他才不担心,或者说,他正等着一场好戏上演呢。

   几天后的清晨,海生陪着小苏叔叔去洗车,回来的路上,正碰上老爸带着林参谋沿着通向草棚的路,匆匆走下来。小苏赶紧停车,老爸上车后,阴着脸说了四个字“去东大门。”按习惯,老爸去部队,海生是不能跟去的,但他见老爸和林叔叔都不同他说话,也不知是下去好,还是不下去好,只好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吱。车到东大门,梁中书厉声喝道:“停!”又冲着大门口的哨兵说:“叫你们连长,营长跑步过来。”接着一摆手,叫小苏继续往前开。开出去不到100米,路两边各有一个掩体,空的,没人,再往前开,第二处掩体也是空的。海生悄悄瞟了一眼老爸,见他的牙关已经咬得紧紧的,感觉不妙,拼命往角落里缩着身体。

   梁袤书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亲自督阵挖好的掩体,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唱得是空城计,造反派来了,就靠门口两个哨兵,还不被一锅端了。

   他和林参谋一前一后下了车,走到掩体前停住,这时身后跑来一胖一瘦两个军官,边喘着气边行军礼。梁袤书手指着他们的鼻子说:“谁叫你们把这儿的哨兵撤了?”

 “报告首长,现在是天天读的时间。”那瘦的小心翼翼地解释。

 “我不管什么天天读,立即派人把哨位补上。”老爸说话时,海生能清楚看见他腮帮上隆起的肌肉。

 “首长,天天读是雷打不动的呀。”胖一点的显然官阶高一些,他可没胆量取消林副主席号召的事。

 “你们懂什么叫天天读,全停了!现在起,站岗就是天天读!”最后句话,梁袤书几乎是吼出来的,连坐在车里的海生都听得清清楚楚。

 “天天读”在1967年是7亿中国人的头等大事,谁敢反对谁就是现行反革命!这个道理,连农村里放牛娃都懂,海生岂能不知,他很担心地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小苏叔叔。

   车外,梁副司令在继续下命令:“派一个班,去岔路口设置障碍,架上机枪,并竖个大标语牌写上“军事重地,禁止入内”。把电话也拉过去,再架上探照灯,今天开始,干部24小时值班,发现地方和非本部的车辆过来,一律停车检查,不准他们靠近营区,并直接向我报告。明白了吗?”

   两个军官一看梁副司令下令取消“天天读”,上面责怪下与己无关,便齐声回答:“明白!”

   梁袤书脸上稍有缓和地说:“再问你们一遍,遇到有人硬冲怎么办?”

 “朝天鸣枪。”军官们背诵到。

   朝天鸣枪,这是最后的办法了,总不能向造反派开枪吧,梁袤书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回到车上,对小苏说:“回去”。这个参加过一二·九运动的将军,此刻最担心的是如何防止和造反派兵戎相见。他心里很清楚,果真出现那一幕,就是把天捅破了。

   回到草棚,老三用最快的速度溜回了房间,他害怕和老爸阴沉的脸走在一起。没一会,沪生也回来了。这一阵,他老是猫在陈院长的房间里,好像对医学很有兴趣似的。

   他一进门就神秘兮兮地说“听说五湖四海到了六安。”

   海生方才恍然地说:“怪不得老爸叫他们把机枪架起来。”

 “机枪架在哪了?老爸带你出去了?”沪生不无妒意的问。

 “架在大门外的岔路口,我刚和老爸还有林叔叔从那儿回来。”海生得意的说。

   两人正说着,小苏叔叔进来了,“老二,老三,现在开始哪都不能去,只能在房间里。”

 “为什么?”兄弟俩不约而同地问。

 “五湖四海就要来了,随时可能转移。”小苏叔叔很少有这么认真地说。

   这个“五湖四海,”是个新冒起来的造反组织,号称百万大军,覆盖苏皖两省。如果已经到了六安,只消两小时就能到金寨县,虽然梁袤书手上的部队,在金寨有好几处营房,造反派不一定能找到这儿,但是,对一群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将领们来说,绝不敢有任何疏忽。隔着茅草的缝隙,海生可以感到大人的脚步今天格外匆忙和沉重,他问沪生:“会打起来吗?”

 “没这么早,听说五湖四海总是夜间行动。”

 “真打起来,我们能打得过他们吗?”海生的问题历来有些妖怪。

   沪生今天似乎不厌烦他的提问,答道:“就我们十几个人,怎么能打得过五湖四海。”

 “外面不是还有一个加强营吗?”

 “你懂什么,造反派是左派,许老头是右派,毛主席说,解放军要支持左派广大革命群众。到时候他们和造反派联手打我们也不一定。”

 “他们不是听老爸指挥吗?”海生脑子里出现早上见到那两个毕恭毕敬的军官。

 “你好一点吧,还是想想万一被造反派抓住怎么办吧?”沪生觉得这个弟弟的想法总是太离谱。

   说真的,海生还有一个更不靠谱的想法一直憋在肚里没问:朝天开枪,子弹掉下来会打死人吗?

   沪生这时从自己书包里摸出两个红袖章,上面印着四个苍劲大字“南京红总。”他把一个交给海生说:“藏好了,万一被造反派抓住,我们就说是南京红总的人,是来查找许世友的。”

 “这个管用吗?”海生迟疑的接过来说。其实他心里隐约觉得:这不是背叛吗?

 “管他呢,就算他们不信,也不会对我们两个老百姓怎么样。”

   整个白天就是惶惶中过去了,除了上厕所,兄弟俩都没离开过草棚,屋外的天彻底黑下来后,海生心里烦燥无比,莫名其妙的在心里不停地颠来倒去念叨沪生的话:五湖四海喜欢夜里行动,喜欢夜里行动的五湖四海,五湖四海的行动喜欢在夜里。无聊中,他隐约听到有人在下棋,于是溜到走道上,顺着声音找去,证实了自己的耳朵没听错,棋声是从许伯伯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好怪,马上要打仗了,他们还在下棋,他小脑瓜里满是疑惑。

   不错,梁袤书,高主任,胡高参等人此刻正陪着许司令下棋。从初夏到初秋,三个月来,所有跟随许司令身边的人,最担心的就是老头子的脾气。他们不是怕自己被老头子骂,这些人早已被骂惯了,他们是担心万一老头子倔脾气上来,公开和中央文革翻脸,一切就无法挽回了。梁袤书,李秘书等人的策略是,每天都想方设法让老头子过的开心一点。今晚,虽然周边局势一触即发,但梁袤书他们首先要做的,依然是安抚老头子的心情。

   没有大人的招呼,海生自然不敢进许伯伯的房间,他又窜到最前头林参谋的房间,那里有说话声,也有笑声,从门缝里看进去,沪生也在里面,他把门推开一半,正要溜进去,发现沪生正用凶巴巴的目光制止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李秘书在他身后说话了:“小三子,进去呀。”他便得意地跟着李秘书进了房间。

   里面坐了一屋子人,有小徐阿姨,小苏,小夏两个司机叔叔,还有王干事等人,正听林叔叔讲笑话,一看李秘书进来,都站了起来。李秘书忙说:“没事,都坐下吧,我也是出来透口气,小林,你继续讲。”

 “老二,我刚才说到什么地方了?”林参谋一时间忘了自己说到哪了。

 “讲到南京城外的明孝陵。”沪生喜欢听故事,这方面的记性当然也好。

 “对了,你们知道明孝陵为什么没有朱元璋的像呢?”

 “不知道”沪生答得飞快。不仅他不知道,在坐的都是一付不知道的样子。

 “因为给他画像的画师都被他杀光了。”

 “为什么,”海生抢在第一个问。

   沪生讨厌他打岔,冲他狠狠地说:“不许插嘴!”

 “他为什么要杀画师,不是画师画的不好,而是他长得太丑了,他天生一张瓦刀脸,”林参谋一看小徐,老二,老三都不懂瓦刀脸是什么,就解释道:“瓦刀脸就是额头突出,下巴前伸那种脸型。朱元璋不仅是个塌鼻子,两个鼻孔还是朝天长的,脸上有36颗大麻子,72颗小麻子。”

   屋里人听了无一不笑的,林参谋则继续说“朱元璋当了皇帝后,招来了全国88个有名的画师,可是这么丑的相貌,再有本事的画师也画不好。结果朱元璋一气之下,把他们全杀了。”

 “完了?”老三嚥着口水问。

 “还没完,”林参谋笑着说:“朱元璋长得丑,他老婆长得更丑。有一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朝廷规定,各家各院的元宵灯上,都要画皇帝或皇后的像。换句话说这条街挂了皇帝的像,下一条街就要挂皇后的像。有一条街上住了70户人家,轮到他们,该挂皇后的像。其中63户有钱人家,请了见过皇后的画师把皇后的尊荣画在灯上。另外7户穷人呢,请不起画师,就找了个美人像贴在灯笼上。结果,朱元璋来视察时,那63家被满门抄斩,因为他们灯笼上的皇后像太丑,只有那7户穷人逃过杀身之祸。后来,这条街就被叫做七家湾。”

 “看来朱元璋这个皇帝够坏的。”听得入迷的小徐很感触地说。

 “皇帝怎么会有好人。” 王干事笑她。

   老三则眼巴巴地望着林叔叔说:“还有吗?”

 “你还想听,”林参谋瞅了一眼老三说:“这样,我们请李秘书讲一个打仗的事好不好?”老三第一个拍巴掌说:“太好了!”其他人亦期盼地看着李秘书。

   李秘书想了想说:“好吧,我讲一个许司令的故事。先考考你们,许司令参加革命之前是做什么的?”

 “少林寺的和尚。”老头子的司机小夏抢着说,说完自己咯咯地笑了。

 “不对,当和尚是更早的事,参加革命前,他在大军阀吴佩孚手下当兵。”李秘书一句话,说得人人都竖起了耳朵。“有一次,吴佩孚到许司令所在的团里视察,他登上演讲台,把军装袖子一捋,说道:台下的兄弟们,有谁能上来掰下我的胳膊,让他官升一级。他的话一说完,下面一阵骚动,但没人敢上去。谁都知道堂堂的吴大帅,双臂有千钧之力。吴佩孚一看,又说:我让他官升两级!还是没人敢上。他又伸出三个手指头说:官升三级!这下,还是大头兵的许司令按捺不住了了,他挺身而出,向吴佩孚敬了个礼说:报告老总,俺来领教!吴佩孚见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许黑丑。”满屋的人听到这,全笑开了。李秘书则一本正经地说:“当时许司令就叫这个名字,许世友这个名字,是后来在延安毛主席给起的。话说回去,许司令身高只有1米65,吴佩孚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只用眼角看着他说:“行,你来吧。许司令绕着吴佩孚转了三圈,在场的人都被转懵了,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吴佩孚也急了,说:小子,你兜什么圈子?话音未落,许司令腰一弯,猛地贴地窜出,直取吴佩孚的下盘,吴佩孚连忙垂臂防范,没想到许司令早已换成泰山压顶的招式,干脆利索地就把他双臂按了下去。整个过程只用了一秒钟。场上场下顿时一片叫好。吴佩孚倒也说话算话,当场宣布,即日起,给许黑丑官升三级,由大头兵直接升到副连长。”

   故事讲完了,听得人可都意犹未尽,算是见识多广的林参谋,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老三在一旁小声地叫了声:“李叔叔。”李秘书嗯了一声,看着小脸涨得红红地老三说:“你说吧。”

 “听说进许伯伯房间,不报告就会被他一枪打死?”

   他这一句,引得全屋子人哄堂大笑。

   李秘书摸着海生的小脑袋,呵呵地笑着说:“不报告进去,他会骂人,但不会开枪。”

   他说到这,看了看表对众人说:“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记住,遇到情况不要慌,也不要独自行动,迅速到饭堂集合。”

   他一句话,使大伙又想起了眼前的风险,个个收起了笑容。

  草棚里的人们一夜警醒着,直到天亮鸡叫,“五湖四海”都没出现。中午时分,警报解除了。老二、老三从林参谋嘴里得知,这帮乌合之众还没走到金寨县城,听说解放军架好了机枪大炮等着他们,并且由许司令亲自指挥,吓得半道上打道回府了。

   历史常有许多偶然性。如果这一天,“五湖四海”中有个胆大的头领,带着人冲进了许世友避难的军营,双方势必要发生冲突,冲突之中必然会开枪,一旦开了枪,就会有伤亡,一旦死了人,不管是造反派还是军队,都将把许世友逼向极端。一旦许世友上了山打游击,再请他下山就难了。文化大革命或许会出现军队与中央文革摊牌的局面。尽管伟大领袖一直说:相信军队不会跟着别人走。但是他老人家还有一句更有名的语录:历史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果真如此,历时是否会重写呢?

(七)

   说来也怪,被造反派这么一闹,草棚反而太平了许多,大人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海生更没料到,几天后,幸福的草棚生活突然结束了。

   9月26日那天上午,早饭后,海生像往常一样钻到警卫排的房间里,帮大郭叔叔他们擦枪、擦刀。忽然,李秘书走进来,煞有介事地说:“首长今天有行动,一班立即整装跟首长出发,二班,到林参谋那报道,由他带队,去准备飞机降落信号。”

   海生听了,一溜烟地找到林参谋,求他带着一块去看飞机降落。忙得不可开交的林叔叔说了句要请示梁副司令,就走了。海生一听,心就凉了。正沮丧着,林叔叔回来说,老爸同意了。他高兴地一蹦老高,真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后来,他才知道,今天是草棚大喜的日子。

   在林参谋的指挥下,一行人驾车来到一片玉米地,正是玉米接穗的季节,高大翠绿的玉米一览无际,林参谋带着战士们把砍下来的玉米秸子堆成三堆,按计划在11点15分准时点燃,田野里顿时滚起三道浓烟,高高地窜向天空。没一会,天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一架直升飞机掠过山头,出现在东方,在人们头顶上盘旋了一圈后,直接降落在三个火堆中央。机顶巨大的螺旋桨,把周围的玉米杆打得粉粹,混在灰尘里,一直飞到几十米外站着的人群身上。刚才还因亲眼目睹飞机降落兴奋无比的海生,此刻被巨大的气浪掀得直往后退。

   这时,许老头到了,随行的还有李秘书、王干事、小徐阿姨和大郭叔叔一个班的战士。老头子一眼瞅见了站在人群前面的海生,咧开嘴一笑:“小三子,坐过飞机吗?”

 “没有。”

 “来吧,和我一块坐飞机。”许老头难得这样好心情,海生却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李秘书向他招手:“许伯伯叫你上,你就上嘛。”

   海生这才高兴地跑了过去,大郭叔叔用臂膀给他挡着强烈的气旋,一群人走到飞机下,风一下就消失了,原来是这样,海生怀揣惊奇跨进了飞机。

  一会,直升飞机载着众人升入空中,地上的物体越来越小,树木像是簇拥的小草,湖泊如同碎了的玻璃,折射出不同的光芒,当白云从机窗外掠过时,海生惊愕地发现,原来它们不是在地上看到的那样,在天上悠然地飘浮着,而是像浪花那般,急遽在天空中翻滚。

   直升飞机和其他飞机不一样,机身小,噪音大,一遇到气流就颠簸的厉害。刚才还开心不已的一群人,几分钟后就有人开始头昏,呕吐,到了后来,除了老头子和小三子这一老一少,其余的全吐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许老头今天心情格外好,他生气的时候喜欢骂人,高兴的时候就要挖苦人。这会,他逮着了机会,端着小三子递来的茶水,对着东倒西歪的属下们好一顿挖苦:“瞧你们这熊样,一群大人还不如一个孩子,让他给你们端茶倒水。”

   总算时间不长,飞机开始降落了,出了舱门,海生才知道到了合肥。进了贵宾休息室,老头子被安排在里间小休息室休息,其余的人在四周的沙发上疲倦地坐下,唯有海生一个人在豪华的休息室里东摸摸西看看。缓过了气的小徐问他:“小三子,知道我们要去哪吗?”

 “不知道。”他并不关心往哪儿去,只要有好玩的事,他就心满意足了。

   小徐阿姨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说:“首长要去北京参加国庆观礼,上天安门,去见伟大的领袖毛主席,我们几个都去,跟我们一起去吧。”

   海生眼睛瞪得比球还大,他再愚钝,也知道国庆观礼是怎么回事,那不仅是一般的好玩,而是大大的好玩。但他不敢奢望地说:“我爸爸不会同意的。”说实话能坐上飞机,他已经觉得自己够幸运的了。

 “到时候,真能见到毛主席吗?”大郭叔叔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肯定有机会的。”王干事似乎不容许有怀疑的猜测。

   正说着,有位空军走过来问:“哪位是李秘书?大别山来电。”

   李秘书应声去接电话,海生予感一准是老爸打来的,它将决定自己是否能去北京。

   不一会,李秘书回来了,还领着几个首长模样的人进了小休息室。装着若无其事的海生,此刻一颗心早已跳到了嗓子眼,心想,如果 飞机刚才不降落,直接飞北京多好啊。李秘书再次出现时,向大家宣布:“首长马上要坐另一架飞机去北京,小徐,王干事还有我随同,大郭,你带着警卫班坐这架飞机回南京。小三子,你爸爸不同意你去北京,你就跟大郭叔叔一块回南京吧。”

   海生眼巴巴地看着小徐阿姨他们跟着老头子走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能回家,回大院,见到分别许久的小伙伴,也是件令人兴奋的事。何况,一个孩子的遗憾绝不会是沉甸甸的。或许他真去了北京,有机会见到伟大领袖,那兴奋也只是孩子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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